《覆水》第48章


看着小护士阖上门,陆子谦突然紧紧抓住了窗棂。不是因为惯常的疼痛。那种痛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似乎已不算什么,忍受和适应早已成了一种习惯。可是,就在刚刚,就在小护士合上门的那一刻,那种难以名状的孤独感和难受感又一次突如其来地包裹了他,紧紧地,几乎让他窒息过去。最近,这样的感觉就像那份如影随形的疼痛一般紧跟着他。心底里疯狂滋长的想念与渴望像踏入沼泽地里的那只脚,越挣扎便越陷入,生生地将他的整个人撕裂。李教授不止一次说过,他是他所见过的最坚强的一个病人;可是,他不知道,再坚强,陆子谦也只是一个人,一个普普通通渴望最寻常关爱和幸福的男人。
只不过,这一切的一切都从那个午后隔断了。人,是他亲自赶走的;心,是他亲自伤透的;爱情,也是他亲自埋葬的;所有所有的因,都是他亲自种下的……时至今日,这些所有所有的果也应当由他自己来品尝。所以,他其实是感谢甚至渴望着每一期那生不如死的化疗的。至少,那些生理性持续不断的呕吐那些生理性腹涨难耐的厌食那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肌肉痛,可以暂时性地分散他的注意力可以让他暂时性地忘掉那些痛苦的过往,甚至,让他幻觉般地看到他想看到的人!
如斯,甚好!
窗外,最后一片霞光褪尽。黑暗,几乎是瞬间便包裹了整个城市。五彩斑斓的灯火也几乎在同一个时刻间次点亮,星星点点,甚是好看。
每一盏灯下,都是一个温暖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不知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就这样蓦然地跳进脑子里。陆子谦下意识地给自己再燃起一支烟,望着远处那一片一片的灯海,漠然伫立。
直到烟烧到了手指,他才惊觉自己在窗前站立的时间似乎已经太长。大腿僵硬得湣鹨巡皇亲约旱摹K淙磺凹钙诨平崾丶倚菅艘欢危墒牵切┮┑暮笠胖⑷词窍远准摹T媒×榛畹耐热缃袢丛僖渤械2涣松猿な奔涞耐桓龃柺啤J奔湟怀ぃ∪饨┯驳某潭瓤氨仁贰B阶忧夯和湎卵址丫⒌毓坏讲辉洞Φ难袒腋祝恿四歉鲅掏罚攀栈厥掷矗刂氐卦谧约旱耐壬戏锤窗茨α宋奘Γ炔拍苌陨缘鼗疃隆K皇址隽舜拌皇职嵩俗抛约旱挠彝韧驳姆较蚺捕艘徊剑侔汛拌系氖只坏揭槐叩男〖干希硪恢皇衷侔嵩俗抛约旱淖笸韧驳姆较蚺捕艘徊健H绱私惶E往复,离床10余步的距离,他“走”了差不多10分钟,才终于挪到了床边。一手撑了床边靠着的一根拐杖,一手撑了床沿,他慢慢地让自己的身体转过来,在床边坐下。汗,早已湿透了后背。他佝偻了身体,掩上嘴,等那一阵连绵不绝的咳过去,才发现,自己的另一只手居然还撑着那根拐杖。他凝视了它很久,才自嘲般地笑笑,舀过它,捧在手中细细地看。
这是二期化疗结束后,护士们送给他的。彼时,这家医院组织职工去了不远的**山搞活动。那里是国内著名的旅游景区,盛产**木。护士们便给他定制了一根拐杖。他还记得,她们委托那个小护士舀给他时,她有些尴尬的脸。
“陆先生,后面……后面可能会……更艰苦些,这个……您……您可能会用上……”
他谢着接过那根一般握在七八十岁老人手中的拐杖,心中发着誓不使用。可是,不过过了个把月,他就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办法再离开它。甚至,都不知道,这一辈子,是否还有机会再离开它。如同今天这般,以为休养了20多天前期的药早已失了效,便逞了个强,让它靠一边,结果……
他再咳嗽了两声,拭去额上的汗,将手中的拐杖捏得深紧,眼里的光渐次暗淡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差不多了,再虐没命了……我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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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笛;今晚有空没?我知道有一家新开的粤菜馆不错,不如我下班后过来接你?”
酷热的季节,周凯的声音依然如往常般不疾不徐,听来清爽无边。梁音笛的唇边浮起一层淡淡的笑,放下手中的书;没有回答。
“怎么;又找想拒绝我的理由?”周凯的声音多了份调笑:“音笛;闲来无事;我做了个统计表。从4月我生日那天约你算起;到今天;我一共约你18次,不算今天这次,你一共拒绝了我17次。你真的就这么忍心;让我大名鼎鼎的周凯副主任约本市最著名的梁音笛老师的成功率为0?”
“我看你真的是太闲了,上班那么忙,还有时间做那些无聊的事,小心我去纪委揭发你。”梁音笛的笑漾出了嘴角。
对于周凯,从心底里,她是感激的。如果男女存在无关于爱情友情之外的第三种感情的话,她想,她和周凯只怕就属于这类。从初识到现在,他对她的心,她焉有不明白的道理,可是,她始终没有办法把他放在爱人的那个角度上去。即使,那个她爱过的人伤她到极致,可心上的那个位置似乎却再也容不下别的人。把周凯当朋友,他似乎又比一般的朋友多了那么点特别。至少,他似乎比她认识多年的朋友更了解她。
不知他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她春节后回来那天,他居然站在机场大厅。那一天,是情人节。他的手上舀了一束花,但不是红玫瑰,而是一束粉色郁金香。作为学中文的人,梁音笛比一般的女孩更多了份浪漫。读书的时候,她刻苦钻研过上百种的花语,对郁金香当然更不陌生。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在她特别的情况下,他能选择这么一款花,还小心地选择了她最喜欢的颜色,这份有心当时就让她泫然欲涕了。更难得的是,这么久以来,他什么也不曾问过她。可是,在她心情最低落生活最痛苦的时候,他总能默默地站在她身边,就那样静静地陪着她。喝酒的时候比她喝得多,说话的时候比她说得多,就连她哭笑紊乱神经质的时候,也是他,发着比她更大的“神经”,完了还做着鬼脸给她讲笑话……
梁音笛发现,不知不觉中,她似乎已习惯了周凯在身边的日子。他们虽然很少见面,可是,却似乎天天一个电话。睡不着的那些夜晚,她会拨他的号码。他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只是弹起他的吉他,唱着一首又一首她喜欢的歌,直到她睡去……他常出差,每去一个地方,总会带回那些不昂贵却别致精巧的小礼物送给她。譬如武夷山的一只木制小猪,譬如苏州的绢纱手工刺绣玫瑰,譬如敦煌的铁制雕花马灯……那些长长的日夜和无尽的痛似乎便渐渐地湮灭在那些乱七八糟却掏人心肺的小东西中。
他,便是她的蓝颜知己吧?
只不过,她一直小心翼翼地维系着他和她之间的这份“情”,不希望它退后一步,也不让它再前进一步。因为,那样的伤,一生一次便足够了,再一次,她会灰飞烟灭的。所以,她一直避免着和他直接接触的机会,譬如吃饭譬如看电影譬如一起逛街散步甚至出游。
“怎么,还没想到拒绝的理由?那我就当你答应了。我去订座位。”
“哎……我……”
“不要想得那么复杂,纯粹就是我这个教委副主任祝贺我省高考语文头三名的老师而已。”周凯乘势追击着。
“你都知道了?”
“我是谁?我的职业是什么?这还用问?”那边是自信满满的声音:“我怕啊,再不请吃饭,我们的梁老师就被‘挖墙角’了。”
“夸张了!”
“什么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t市*市都有学校来打听你了,我可不敢冒这个险,还是‘近水楼台先下手’好啊……”
周凯这话怎么听怎么有其他的涵义,可是,不知怎么的,这一次,梁音笛没有拒绝。
傍晚6时,周凯准时敲开了梁音笛的门。米色的休闲裤,紫色条纹的t恤衬得他越发俊逸挺拔。将手中的百合递过去的时候,甚至还孩子气地做了个鬼脸。
“花店没有香槟玫瑰了,只好用它凑合了。你不会把它扔进垃圾桶里吧?”
梁音笛接过花,“卟哧”一下笑出了声。
“就做过那么一次的事儿,有些人还一直就记在心上了。”
“那当然,扔的是花,痛的是心嘛……”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梁音笛这次的应约,周凯说话明显比平日里来得大胆。
直到上了车,梁音笛才发现不是原来的那辆了。
“你换车了?”
“嗯。”周凯轻蹙了眉:“有人跟我说,你是一个低调的人,最不?p》
不短叛锏亩鳌!?nbsp;说着,打开一边的小格,取出一瓶含片递过来。
“你那咽炎得好好治治了。夏天是治这病的好时候,听说这药挺好的,我让朋友帮带了一瓶。你先试试,要是好,就让他再帮我带。”
梁音笛接过药,突然接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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