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愿》第9章


第9章 2011【下】
夏筠望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无力感再次超负荷的压上来,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猜测景沛的用意,而且很多事早就证明了她永远猜不对他的想法,所以,何必去浪费时间。
她起身,走进住院大楼,郑芷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只剩钟嘉树一个人无聊的玩儿着玛祖游戏,护士在给他换药。一见她进来,钟嘉树马上扔了游戏机:“你可回来了,让我好等。”
“怎么?难道要我呆在这里当电灯泡,打扰你们叙旧情啊。”
“这话说的成何体统?!”钟嘉树板了脸,“你这女朋友当的忒不称职了点儿,这不是明摆着把我往外推么,虽然我魅力无边,可我还没缺德到招惹有夫之妇,破坏人家家庭和睦。”
“得了吧你,给三分好颜色,你能开个大染坊。”夏筠白他一眼,把茶几上的杯子、报纸收起来。
“咦,你也喜欢那部电视剧?陈六子有句经典的台词你记得不,那话怎么说来着,不怨爹,不怨娘,刘邦是个看街的,秦桧是个杀猪的,比我也强不到哪儿去。”钟嘉树故意岔开话题,“要不你去把那碟租回来,咱再重温一遍呗。”
“我才不看,要看你自己去。”
“那你想看什么?我陪你啊。”
“《我家有个河东狮》粤语版的,怎么样?”夏筠提议。
钟嘉树兴致缺缺,抱回游戏机才懒懒地说:“你不觉得看那种故事很影响人的价值观吗,当年韩国出了一个《野蛮女友》,之后野蛮女友就如雨后春笋般遍地都是了,这对我们传统的中国男同胞来说是个巨大的考验,河东狮和那个简直是异曲同工。回头把你也带坏了,我就惨了。”
夏筠鼻子里轻哼一声,随手拿了一个苹果开始啃。钟嘉树放下游戏机靠过来,扯着她的面皮笑,嘴里还念念有词:“从现在开始,我只疼你一个,宠你,不会骗你,答应你的每一件事情我都会做到,对你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不欺负你,不骂你,相信你,有人欺负你我会第一时间出来帮你,你开心的时候我会陪着你开心,你不开心我也会哄得你开心,永远觉得你最漂亮,做梦都会梦见你,在我的心里只有你。”他学的模仿的绘声绘色,最后还问:“是这段台词吗?你想听我随时可以说给你听啊。瞧你这拧巴劲儿。生气的时候不宜吃东西,生气还容易提速衰老,所以笑笑吧,小丫头。”
夏筠看着他专注哄她开心的神情,终于还是笑起来。最后他们选择了一部去年票房火热的动画片——《飞屋环游记》。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两个人都在沉默的对着屏幕,钟嘉树倚着床头,夏筠靠在他身边,手握着他因为长时间挂水而冰凉的右手。
长长的片后英文字幕也结束了,音乐停下来。钟嘉树搂紧一点怀里的人,低声说:“跟我说说那个人的事情吧?”
“谁?”夏筠疑惑的眼睛对上他。
“你的…景沛…你失踪的那几个月不是因为他么我都知道了。”
“没什么好说的。都过去了。”夏筠把玩着钟嘉树的手指,指甲上原本清晰的半月牙快消失不见了。
“可是我想知道。而且,我把跟芷南的事都告诉你了,公平起见,把你的也告诉我,当做交换秘密的游戏好了。”
“我又没要求你非告诉我,”夏筠小声反驳,不过被钟嘉树急切想知道的眼神诱惑,她还是妥协:“他爸爸是我们市的最高检察官,妈妈是晚报的总编辑,有一个姐姐,去年结婚后出国了。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以前他家和舅舅家是邻居,后来舅舅全家移民去了加拿大,我爸就买了那房子,搬过去和景家成了邻居。”最简单不过的事实,夏筠说的还算流利。
“你一直喜欢他?”钟嘉树问。
“是啊,从前喜欢的不得了。从小到大我就像他的一条小尾巴,他走到哪我就跟到哪,虽然他总嫌我烦,可谁让我脸皮厚、抗挫能力强呢。大概去年吧,也就是我们去给君羡庆祝生日那天晚上,发生了一点事情,我们争吵冷战半宿,让我彻底看清了一些事情,坚持了那么多年,以为都成了习惯,可是突然就决定放弃了。现在回头想想,也许,我最看不清的其实是自己,一直把他想的太好,一直仰视,以至于当他走下神坛时候,我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他了。”她的语气带着无限怅然,明显没有了先前的流利。“这种落差让我难以承受,我不算个勇敢的人,所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离开这儿。但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又回来了。”
钟嘉树静静听完了夏筠的话,才开口:“很好。我很庆幸,你不是因为失恋、对爱情失望,才答应我的追求。更庆幸你是对感情这样执着的一个人,我们才交往半年不到,你对我的情谊还没那么深,忘记的话应该也不会太困难。我想,即便现在你在我身边,我还是比不过他在你心中的位置,如果我们现在分手,应该还来得及。”
“钟嘉树你是什么意思?”夏筠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原本抱着自己的人。
“就是你听到的这个意思。我的病你也看到了,我们不可能有将来,甚至…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将来。”钟嘉树换了一个说法。
“你不许乱说!只要我们努力,办法总比困难多。”
“你也知道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我们有钱有权有势,可是换不来一个健康的体魄。我早就看开了。挣的钱除了享乐人生,也盖了几所学校,参加了几次慈善拍卖为乡村医院捐款。我总觉得那些孩子还那么小,至少健康的成长和读书是必要的。我不可能放弃现在的生活去山沟里支教,但我愿意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也许真就改变了他们的人生也不一定。最近我在读圣经,郑爷爷拿给我的,他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以前我觉得很奇怪,每个跟我有所羁绊的女人最终都要离我而去或者嫁给别人。今天我终于想通了,这其实是我们不可抗的命运,认了吧,夏筠。”
“不!你瞎说什么。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夏筠气的红了眼,也顾不上什么礼貌教养了,冲着坐在床上的病人大喊大叫:“钟嘉树我看你就是闲坐生事,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简直荒谬!你凭什么替我选择、替我作决定!我自己的路怎么走还用不着你来指指点点!”凭什么?所有人都在为她好,可是谁考虑过,她真的想要什么,受得起那个好么,她就是贪心,贪恋一切她以为触手可及的温暖。如此而已,但就是如此小的心愿到头来却也要落空。
那天之后,她和钟嘉树的相处仿佛瓷器上出现的裂纹,虽然不至于影响使用,但真的不美观。连来查房的医生都看出他们不对盘。钟嘉树还是那样彬彬有礼,配合着医生、护士。没外人在的时候,他几乎不再讲话,埋着头打游戏机或者看报纸杂志。
夏筠知道他是在用无声向她宣战,可是她生平最恨的就是被人使激将法,于是真的生出一股蛮劲儿来,她越不理她,她就对他越好,无微不至,连喝粥的时候都要亲自喂,喂之前自己先试试烫不烫;他去复健室她就帮他拿鞋子,他去楼下散步,她就拿着他的外套寸步不离的跟着,护工的工作被她抢着干了一大半。夏筠在这世上活了二十几载,全世界都给她青眼,就连景沛也是纵容着她的,独独这个和自己一样自小养尊处优的钟家大少爷给了她白眼,像晾着一堆未燃尽的煤灰一样,任她作天作地、自生自灭,他眼皮不抬,连眉都不皱一下。
终于,一个月后,夏筠抵不住高强度的工作和在医院日夜陪伴病人的劳累,在和同事去吃午饭的路上晕倒了,被同事送进了医院,吊了一整夜的点滴,右侧额头上也因为摔倒缝了三针。
清晨醒来的时候,是景沛守在床边。他应该是陪了她一整夜,双眼发赤,青涩的胡茬都冒了出来,他的皮肤本来白皙,所以异样的颜色就显得特别夺目。两个人皆是沉默,一时找不到共同的语言。他继续默不作声的出去,叫了护士来拔针,领着夏筠去让大夫复查,大夫说没什么大碍了又领着她去办出院手续,再去药店拿大夫开出的补血糖的药。
直到坐上景沛的车,夏筠还在发呆,这是她最近的常态。有景沛在,她好像反而自在的多。最近他静悄悄出现、陪她的时间,比以往几年的总和还要多的多。那种因被冷落被拒绝而流走的难以言说的安全感,好像又重新积聚回来一点。景沛帮她系好安全带,车子稳稳当当驶上了柏油路。
屋里的一切都还是去年她第一次来时的样子,只是多了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