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掌》第81章


对方冷静放下画笔:“我以为你早知道是我。”
馆长瞠目结舌,在此以后;他经常用这句话酸溜溜的讥讽宛云。
他说这话的时候,冯简就坐在旁边,用吸管捞水晶酒杯里的碎冰块吃,一言不发地听他们说话。
“总藏有那么多秘密,小云云,不怕你丈夫夜半惊魂,起床翻看你以前信用卡消费记录?”馆长瞥了一眼旁边的冯简,不知死活地开玩笑。
冯简从鼻孔里哼一声。
馆长饶有兴趣的看他一会:“我说,你就打算在这里喝一晚上冰水?”
馆长的乌鸦嘴不幸再次言中。
在这个不如何可爱也不如何温柔的世界,冯简第一痛恨的是花钱,第二痛恨的是秘密。
很多时候,秘密代表软弱、妥协及麻烦,引发的后果不可预估。冯简认为世界上所有秘密都应该锁在保险箱里,被精密的锁链锁上八重埋在坑里最后地表浇上硫酸毁灭。
但不幸得很,世界上人人都有秘密,世界上人人也都得花钱,世界上还有个女人对两样事情同样擅长。
冯简面对被宛云轻松打开的保险箱几番犹豫,想改原来的密码终究作罢。
保险箱究竟不能锁住所有东西,就像秘密或者最珍惜的东西。但,冯简自认他仍没有最珍惜的东西——
宛云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不开门么?”她奇道。
冯简才发现两人已经在电梯里站立良久,需要钥匙才能按楼层。
他咳嗽一声。
“在想什么?”
冯简脱口道:“想你……”
宛云明丽的眼睛一眨,冯简当即回神,机智地为自己补充道,“妈。”
她一怔。
冯简补充整句话:“我在想你妈妈的身体。”
话音落地,两人间突然出现沉默。冯简这才懊丧发现自己机智过头,说了有歧义的话语。
还有,宛云的眼睛真的很深,很美丽。
冯简下意识说:“我是说,我在想你妈妈的身体健康问题,她都已经八十多岁……”
宛云微微抿住嘴:“我需要先把手机关了。”
被长发遮住的手机已经传来何泷气疯的声音。
“什么?小王八蛋!冯简!你说谁八十多岁了!!!你给我说清……”
门打开,冯简追上宛云。
他皱眉:“你什么时候和你妈打电话?”
宛云回头:“从坐车回家开始,你并没有注意到——你这几天仿佛有心事。”
冯简取出宛云给他作的画,发怔。
画纸上,逝去的叔叔非常慈爱地注视他心爱的侄子。画面页脚印有宛云的私章,如果冯简略微懂章料和雕刻而知道价格,也许会有一丝血轻轻流过嘴角。
冯简已经足够心烦。
即使最辉煌的时候不属于他,但目前的宛云,从任何意义上符合多数男人的需求。
然而两人的关系总非常微妙尴尬,十年前惊鸿一瞥,后来的人生全无交集,在她妹妹和他的订婚宴上重逢。她留下句:“我会对你好”,直接成为他的妻子。
这种狼狈和愤怒根本无法与人说。冯简并非心胸宽大的男人,开始简直厌恶抗拒之极。随后两人相处,逐渐了解……终于略微打开心结。
然而周愈又出现,他看宛云的目光,冯简身为男人清楚知道那意味什么。
这些,终究不是冯简不肯信任宛云的全部理由。
最主要的理由,只是他对自己,对宛云,对两人关系全无把握。曾经挣扎市井和童年丧亲,天降横祸,被别人摆布的无力,生活的艰辛——冯简终究年轻,无法消散这些绝望和沉重。
上流社会的礼节和虚伪,在他看来云淡风轻,仿佛是游戏。而宛云甚至是玻璃之城的杰出代表。
一时的触动有,冯简并不肯把他的沉重和感情,放在这种轻飘飘而又华丽的人身上。
他喜欢更实在的东西。
冯简把画放回去,再拍拍保险箱。
然而内心非常不快乐和寂寞。
虽然离她八十岁大寿尚远,但何泷的千金玉体显然经不起她好女婿的念叨。
宛云急急赶到医院。
随后而的冯简只听到医生说的最后一句结论,异常震惊——
“——重感冒。”
宛云谴责望了冯简一眼,松了表情:“我先去看看妈妈。”
宛灵说:“我给三叔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先不必来。”
医生收起病历:“我去拿何女士具体的血缘化验单。”
冯简说:“我去大厅买瓶可乐喝。”
冯简在自动售卖机旁边的椅子上就坐,决定最后再进何泷病房。
这样虽然不尊敬,但能把何女士指着他鼻子骂的时间缩短再缩短些。
有关李家人的靠谱指数——冯简已经懒得浪费他的脑细胞去指责,那群人只有宛云能应付过来。她和家里每个人的关系都不差,即使是和宛灵,仍能当面说说笑笑。
看得出并非全部虚情假意。
但即使说是关系不差,也只是宛云拒绝家族的各种权利之后的虚假和平。冯简不知道宛云有没有想过这点,但依她的性子,大概只会笑说:“若钱能买到感情,为何不去买。”
他的妻子就是十足十的疯子,不知道这家医院检不检查大脑。
冯简突然感到有目光一直好奇注视自己。
他没有不理睬,直到听到一把并不陌生的童声,清脆之极,震耳欲聋。
“叔叔?叔叔?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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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简抬眼看住他;周愈也看回去;说;“我和云云曾经的事情;我做错就是做错,并不希冀她能原谅;但是……我该有个补偿的机会。”
冯简神烦,只等待他一堆话里的动词。
周愈笑道:“并非冒犯,我向来很尊敬冯总你——”
“你并不尊重我;这只是我娶到了李宛云后你对此的反应。”
周愈的修养到底好;依旧面不改色。半晌冷冷回答:“冯总也该学学怎么控制自己的幽默感。”
冯简不想学;而且没那么多幽默感。
“周先生想和我谈什么生意。”
周愈这次倒罕见的直爽:“我想让冯总帮我安排和尊夫人单独见一面。”
冯简瞪着他。
“地点和时间都可由冯总来定;冯先生甚至可以亲坐在邻桌监督——但于我,只求和云云同坐一张桌前;吃顿饭,喝喝下午茶,聊聊过去的事情足矣。”
“什么意思?”
冯简叹口气:“贵伉俪感情似乎好得很,我若单独约宛云,她不肯见我。索性我先来征求冯总首肯。只是不知道冯总肯不肯赏我这个脸,劝说宛云赴我约——这就是我要跟你谈的生意。当然,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愿意付出代价——”
冯简愤怒之前,首先不可思议。
他不清楚周愈是不是疯子。自打结婚后,冯简见多识广,发现自己越来越难判断疯子的定义。
但周愈说出的,的确是比五百元多出更多更多的数字。
多到甚至让普通人在至少五秒钟后,才能回忆起“自尊”两字。
“——冯总多少可以考虑一下,我只求和云云吃一顿饭而已,别的我已不再奢望。我自然知道冯总不信任我,不肯放心自己貌美如花的妻子外出。但我想冯总也是生意人,总知道生意有风险,我自认这并不是一个亏本的买卖。毕竟,我只是要求一顿饭。”
周愈说到这里,突然微微笑了,带着轻微讽刺和不可捉摸的兴奋,看着冯简。
的确是很英俊的男人,说出这种话都不显猥琐。虽然不常笑,但敛眉时会流露细微皱纹,眼睛看人很厉害,会让人猜测他有如何意气风发或见多识广的少年时代。
“——提出一个非常疯的要求,我当时拒绝了。”冯简沉默一会,道,“但我知道他没有开玩笑。真是,开什么玩笑……”
小男孩没有听。
此刻他坐在冯简膝盖上,极其不舒服的模样,来回的晃来晃去。
冯简被他弄得西服裤都皱起,只好把钱递给孩子,双手将男孩扶正。
男孩欢天喜地的紧紧握着钞票。
冯简垂着眼睛打量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隐隐不喜欢眼前这个小男孩。
男孩的毛衫,一摸就是织得极细的好料子,宛云衣柜里多得是这种衣服。
冯简以前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
十年前富家少爷为了富家小姐,装扮成小流氓接近——很多细节宛云不愿意谈,冯简以前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
他所知道的,只是宛云并不那么好骗,而也不是每个富家孩子都能放□段去当“街头流氓”。包括周愈对他提出的所谓“生意”,周愈对宛云的那些小动作,冯简心里有数,但比起厌恶此刻更多是不理解。
属于他们圈子的游戏——千金一掷只求美人笑,小楼听春雨的温柔一刀,足够风流传奇,但普通人通常不会去想和自己有关。
冯简在该有那个情怀的青葱年龄身无分文,如今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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