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狼_苏格拉的门徒》第14章


方鬓辞慌乱的心跳渐趋平静,好像只要许振回在,就算天塌下来,也砸不到他身上。一念至此,方鬓辞不禁有点自我唾弃,他点了点头,极轻地嗯了一声。
许振回是个很有心的人,师父的几个孩子长居国外,一年都不见得能回来一次,更别提床前尽孝了。他每年都会带老两口去自己名下的私立医院做全身体检,无论吃药还是住院,没用老两口掏过一分钱,都记在他自己的账面上,比亲儿子还贴心。
也正是这一点,让方鬓辞觉得特别窝心,他喜欢的到底是个好人。
老爷子洗着澡突然一头栽倒,师娘吓得连120都忘了,抓过电话最先想到的就是许振回。许振回被方鬓辞怼了一记,火气正旺,接电话时没看屏幕险些张口骂娘,电话一通先是一阵哭声,许振回马上反应过来,安慰师娘别着急,有话慢慢说。
师娘哭着道,你师父晕倒了,振回你在哪儿,你快过来。
许振回道,我现在人在市郊,绕到您那里路程太远,我马上让医院安排救护车,师娘你守着师傅不要动,我随后就去医院
安抚好师娘,许振回一边往停车场跑一边打给医院门诊室,让他们马上准备救护车去老爷子那里接人,同时通知几个科室主任,无论是值班的还是轮休的,统统给老子活动起来,治病救人。连退休返聘的老教授都给惊动了,老人家在电话里问,到底是什么人病了啊,你急成这个样子。
许振回正在开车,耳朵上别着耳机,特别诚恳地道:“就当是我亲爹吧。”
方鬓辞坐在副驾上,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眼圈和心头一齐热了起来。他父亲去得早且去得憋屈,妹妹也没了,那个流言片片的小山村自然不能再回去。他身边早已没有什么像样的亲人,若不是老恩师一直惦记着他,时不时地招呼他来家里吃饭,逢年过年的,别人阖家团圆,他连个吃口热饭的地方都没有。
所以,这话从他方鬓辞嘴里说出来不稀奇,从许振回嘴里说出来,才是真感情。
方鬓辞偏过头去,看着许振回映在车窗上的影子,声音极低地说了声谢谢。
许振回看了他一眼,眼睛里有融融的光,半晌,他道:“我不是为了讨好你才这么做的,也犯不上。上学的时候我跟家里吵架,我爸收了我的车,停了我的卡,不许我进家门,扬言要让我饿死在外面,我厚着脸皮赖在老师家里,蹭了整整一学期的饭,活脱脱的衣食父母啊。”
方鬓辞认识许振回那会,许振回已经毕业出来开公司了,他头一次听说这件事儿,有点好奇,忍不住多了句嘴:“为什么跟家里吵架啊?”
你不会禽兽到把小妈给睡了吧……
方鬓辞默默脑补,把自己寒得鸡皮疙瘩直蹦。
许振回笑了一下,透过后视镜扫了方鬓辞一眼,状似无意地道:“还能为了什么,出柜呗。我爹跟魔怔了似的,疯狂催婚,我一着急就把柜门撞破了,说我这辈子只跟男人过。可惜那时候还不认识你,不然就直接告诉他们,我这辈子只跟方鬓辞过!”
方鬓辞没搭话,只是哼了一声,心道,鬼才信你!
许振回又看了方鬓辞一眼,眼睛里带着叹息的味道,这是他一手养大的狼崽子,叼走了他信任不算,还要来叼他的心肝。
早知道就不把你喂得这么牙尖嘴利了!
许振回有些好笑地想,手底下不注意,在方鬓辞脑袋上连摸了好几下。
方鬓辞和许振回赶到医院的时候,老爷子还没有出手术室,老太太守在外头,一见到许振回就扑了过来,脚下一踉跄,险些给他磕个带响的。许振回连忙把人馋住,跟方鬓辞一唱一和地安慰老太太,说老爷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儿的。
主刀是科主任,处理完重点之后,把收尾工作留给了几个助手。一出手术室的门就被等在外头的老太太拦住了路,主任见多了医患纠纷,下意识地想躲开,余光瞄见大老板在后面坐镇,连忙忍住动作,态度温和地道:“患者是突发性脑溢血,出血情况不算严重,发现和治疗都很及时,没有生命危险。”
听到这里老太太才松了口气,一下子瘫在方鬓辞身上,双手合十一边抹眼泪一边念阿弥陀佛。
许振回对方鬓辞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带着老太太去病房休息,自己则跟着科主任和几个医生一道去看ct片和复查片子,结果都显示问题不大,许振回这才松了口气。
老爷子全麻苏醒被送回到病房时,天都亮了,恹恹地躺在病床上,十分虚弱。许振回亲自出面联系了两个有经验的护工,让两个护工轮班守着,把老太太换回去洗漱休息。
熬夜太耗精神,老太太也是有年纪的人了,别再把自己也搭进去。
老太太说什么也肯听,握着老爷子的手,坐在床边一步不挪。
方鬓辞向来见不得这种场面,低声道:“让师母留下吧,回去了也睡不着。”
许振回抬手点在他脑门上,道:“你就是心肠太软,不然也不会出现周可那档子事儿。”
许振回不提,方鬓辞都要忘了还有周可这茬,登时有点挂不住面子,呐呐地垂下头去。
许振回叹了口气,道:“走吧,咱俩先去弄点早点吃,回来接着劝老太太。”
方鬓辞点头说好,跟在许振回身后往停车场走。俩人分别坐上车子的正副驾驶,车子发动的瞬间,方鬓辞突然道:“这话好像已经跟你说过无数次,但我还是要再说一遍,谢谢许总。无论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我都欠你的,你是我的恩人,这一点我用不会忘。”
许振回一脚刹车踩到底,车子痉挛似的向前蹿了一下。他转过头,目光直愣愣地落在方鬓辞脸上,神色变得格外复杂:“六年前……”
他细细咀嚼着三这个,看着方鬓辞道:“好好的提六年前干什么?我又没拿恩人的身份压你,你这是要自己捡锅背?”
方鬓辞笑了一下,神情模糊,他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先前有太多对许总不敬的地方,有点过意不去。”
许振回眯起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我越听越觉得话茬不对,恩归恩,情归情,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一块说。我帮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当年是这样,现在依然是这样,那你呢,跟我在一起又是为了什么?方鬓辞,只要你说一句跟我在一起只是为了报恩,我保证转身就走,从此以后再不纠缠。是吗?跟我在一起,你是为了报恩吗?”
(19)
跟我在一起,是为了报恩吗?
许振回定定地看着他,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方鬓辞看了他一眼,转身甩开车门下了车,他不想跟傻逼待在同一个车厢里,怕传染。
身后引擎声一响,许振回那个狗玩意儿居然就这么开车走了,方鬓辞站灼热刺鼻的尾气里无奈苦笑,这回是真断了吧。
断就断了吧,挺好的,先这么着吧。
虽说老子也那头有护工,方鬓辞妈癌入骨,怎么想怎么不放心,他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准备去医院陪几天床。
方鬓辞刚收拾好东西,电话就响了,还是座机,他放下叠了一半的衬衫去接电话,周可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宿醉后独有的沙哑,他说:“方哥,你真的不想跟我聊聊吗?我为什么会给孟钰下毒,你一点都不好奇吗?”
方鬓辞的手指绕在电话线上,半晌没做声。
周可还住在公司提供的公寓里,人身自由受到了限制,许振回派了两个助理24小时盯着他,要吃给吃要喝给喝,就是不许出门,打个电话都得全程录音。
方鬓辞有公寓的钥匙,他直接开门走进去,把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两个助理吓了一跳。其中一个叫阿坤,方鬓辞带过他几天,小孩挺懂事,见了方鬓辞客客气气地叫方哥,道:“您怎么来了?”
方鬓辞分别给两个助理递了烟,道:“我想跟周可聊聊。”
另一个助理有点犹豫,阿坤道:“他喝醉了,在卧室躺着,您去吧,我在外头看着,有事儿招呼一声就行。”
方鬓辞拍了拍阿坤的肩膀,说了声:“谢谢。”
卧室里拉着厚重的窗帘,不见天光,暗得一塌糊涂,烟味儿酒气攒了满满一屋子,方鬓辞推门进去的瞬间被差点被熏吐。他反锁上房门,找到开光把灯点亮,床上没人,人在地毯上瘫着呢。
周可只穿了条内裤,清瘦的小身板完全暴露在空气里,手臂上大腿上都有明显的针孔,身子底下扔着几张锡箔纸还有几个注射器。
方鬓辞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抬脚踹在周可的小腹上,这一脚他下了死力,周可虾子般蜷缩起来,额头上浮起薄薄的冷汗。
周可一边呛咳着一边笑,神情几乎癫狂,他抓住方鬓辞的裤脚,关节处泛起青白的颜色,嘶声道:“孟钰也毁了吧?是不是跟我一样,都毁了?都他妈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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