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比脸干净》第5章


兜比脸干净 第二章(2)
看档口的女孩子摘下耳机,叫住我:“老板,是拿货的吗?”女孩的国语说得卷卷的,但很好听。我停下来,随口问:“怎么拿?”
“那就看你是不是喜欢啦,如果想拿货就不要这么急着走啦。”女孩儿的脸很光滑,皮肤微黑,完全是一副中学生模样。
“你就说多少钱吧,如果价钱合适我就拿好多好多啦。”我学着她的腔调,逗她玩。
女孩果真被我逗笑了,一颗米粒大小的酒窝浅浅的,若隐若现。女孩用手背捂住嘴笑着说:“你们东北人拿货当然要拿好多啦,不然这么老远跑来做什么?”女孩在跟我兜圈子。我看了看手表,已经不早了,我怕我看好货的那几家档口关档,急着要走。
“最低价,四十元怎么样?”女孩冲我的背影喊。我真的没有想到,她的报价竟只有四十元。“我马上就关档了,不然才不会这么便宜批给你。”女孩儿见我返身回来,重又坐回到竹椅上,随手把耳机重新塞到耳朵里。
我又从里到外查看了一番裤子的质量,说,“你说个最最最低价,我拿五百条。”
“有没有搞错,我都说了,这个就是最低价啦,白天我都是批四十五元的,骗你是小狗。”女孩故意调皮地嘟起厚嘴唇。她一定知道她这个样子很讨人喜欢。
“我不相信,我最高给你三十六元,批我就拿,不批我可去拿别人家的货了。”我又摆出了个欲走的姿态。
女孩不情愿地说:“那你等一下啦,我打个电话给我爸爸,他要是同意就批给你,不同意就随你就走好了。”说完,女孩摘下耳机,拿起电话用粤语叽里哇啦地说了一大通,我唯一听懂的一句是五百条,我暗自苦笑着摇摇头。
放下电话,女孩开口说:“你这个人好能讲价呀,人家东北人都很爽快,只有你这样讲来讲去的。唉,好烦哪,要是都像你这种人,我们根本就没得生意做了。”女孩边说边伸了个懒腰,示意我点货。
我这才为难地挠着头说:“我先拿五十条吧,上货的钱都花光了,明天我再来提剩下的四百五十条,怎么样?”
女孩儿夸张地用双手抱着头:“哇,你好狡猾呀,你骗人。你们东北人只会讲大话。”女孩儿红着脸恼怒地瞪着我。我拿出身上的所有的钱给她看:“我真的不骗你,现在我只有这么多钱了。你想想东北人来上货肯定要带好多钱啦,明早我到银行取完钱就来提货。”
“那你明天一块儿提好了,何必这么啰唆。”女孩聪明地回应我。
“好了,你就说批还是不批吧,痛快点儿。”
“哼,那就只能批了,反正我跟我爸已经说了嘛。但你明天一定要来提剩下的货哟,不然我会被我爸骂死的。”
五十条裤子点好后,我又从中抽出一条。因为我突然意识到,除了车票钱,闹不好我连路上吃方便面的钱都不够了。女孩被我的举动逗得眼泪都笑出来了。我也不好意思地苦笑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成败在此一举。这是我坐在返沈的列车上心里不住嘀咕的一句话。
“光明”服装批发市场是条T型街,一分为二的横街混乱而无序,更像是一个杂货市场。有卖服装毛衫的,也有卖鞋和箱包的,交叉口处是专卖跳楼货的地摊,从早到晚,都有人擎着高音喇叭不厌其烦地高声叫卖。竖街是裤子的专卖区,街上近百家的床子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西裤,只有个别的床子才卖女裤和牛仔裤。虽然与横街相比这里略显冷清,但逛竖街的人大多是货真价实的买主,他们到这里就是奔买裤子来的。所以,成交率高得出奇。 。。 。。 
兜比脸干净 第二章(3)
大平热情地用挑竿帮我把新上的四个品种的西裤一一挂在竹竿上,又忙着往腰环上穿皮带。
“拿货多少钱?”一个抚顺口音的中年男子在大平身后问。
大平扭过头。“哟,来了大哥,新货。”然后,才压低声音说,“九十二元。”
那是一对中年夫妻,男人用手在挂着的裤板上捻了捻面料,眯缝着一双小眼睛挑剔地端详了好一会儿,又与身边的女人交头接耳地嘀咕了几句说:“兄弟,说个实价吧。”
我刚要上前开口,大平用狡黠的目光阻止了我。大平递给男人一根烟,点上后才慢悠悠地问,“你能拿多少?”
“我什么时候少拿过?最少五十条。”
“最低,八十八元。”大平压低嗓音说。男人心有不甘地还要讲价,大平摆摆手:“这样,大哥,你先转转,想好了再过来拿,别急。”
那两个人走开后,大平蹲在地上仰头对我说,“批货不能两个人上去谈,容易弄‘惊’了,零卖才需要两个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懂吗?”
“我是怕他们一走就不回来了。”我谦恭地弯下腰,双手支着膝盖说。
“批货不是上赶子买卖,你越热情,人家就越觉得你心虚。尽量别跟他们套近乎,但适度的热情还是必要的。人家看准了自然就会拿,不想拿你说破天他们也无动于衷。哥们儿,这里面学问大着呢,慢慢学吧。”大平得意地笑笑。
过了好一会儿,那对夫妻又转了回来。我焦急地干咳了两声,提醒大平。大平却把头转向别处,故意与对面床子上一个面目清秀的小伙子开着玩笑。
那两人站在竹竿下低声耳语了几句。男人对仍与人说笑的大平喊了声:“你还批不批货了?”大平这才止住笑,慢腾腾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再低点儿,我拿完货好走。”男人大声说。
“真的没法再低了。大哥,你又不是初来乍到,我还用跟你玩虚的吗?谁不知道,你是大户,得罪你我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大平表情无奈地摊开双手。
男人满足地笑了,轻点点头:“好,你先给我拿五十条,要是卖好了,这两天我还过来多上点儿。”
我感觉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双手哆嗦着和大平把货全部从旅行包里翻腾出来。“算那条裤板才四十九条。”我的声音在发抖。
大平把裤板从竹竿上拽下来,“只剩四十九条了,刚才让你拿你不拿,一会儿我就批了三份。”
男人看了看拽下来的裤板,大平说:“放心吧,不脏,刚挂上去的。”
“好好好,算账。”男人大方地说。
“四千三百一十二元,抹个零头,干脆四千三吧。”大平也大度地说。
男人无所谓地笑笑:“痛快,我他妈最烦那些老娘们儿批货,差一分钱都不行。其实谁差那两个毛票呀,不就是图整钱好算账,心里舒坦嘛。”夫妻两人抬起满包的货物急匆匆地走了。
大平把钱交到我手上,就忙着卖他自己的货去了。
我躲到一边,接连数了几遍,可每数一遍钱数不是多一张就是少一张。我暗自埋怨自己不争气,这点儿小钱就把自己乐晕了。这么一想,我干脆把那摞钱揣到裤兜里,不数了。我长出了口气,点上根烟,闭上眼睛。我这不是在做梦吧?三十六元拿的货转眼间就批八十八元,一条裤子挣五十二元,这也太离谱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服装批发生意?这钱赚得实在是太容易了。我在一瞬间甚至后悔,在广州拿货时不该抽出去一条,多带一条就意味着多挣五十二元呀,不就是在火车上挨两顿饿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 。。 想看书来
兜比脸干净 第二章(4)
过了一会儿,大平又凑过来问:“剩下这三种货你准备批多少钱?”
“随便。”我紧张得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
“什么叫随便呀,你得有个底价吧?不然我怎么帮你批。”显然大平对我的“随便”很不满意。
我想了想,讨好似的说:“批五十元,怎么样?”
“批多少钱你别问我,我也不打听你的上货价。刚才我帮你批货是因为我看出你很着急,恨不能马上把那批货批出去,才擅自替你做主的。”
我殷勤地帮大平点上根烟,说:“我这两天家里有点儿事,可能不过来……”没等我说完,大平就接过话来:“有事你就忙你的,货我先帮你挂,能批就顺便帮你批点儿。”
我来到对面的烟摊给大平买了包三五烟。“我操,跟哥们儿玩虚的?都在一个市场里混,谁不求着谁呀。”大平仍蹲在地上,但还是把烟揣进了上衣口袋。
第二天一早,我又踏上了南下的火车。尽管车厢里仍旧是一片狼藉,但我的心情却是愉快的,连嗅觉也在不知不觉中退化了。下车后,我直奔女孩的档口。一路上,我唯一担心的是怕货批光了,那样我该如何是好?谢天谢地,刚到档口前,我一眼就看见那条挂着激光吊牌的裤子仍然挂在档口里不起眼的位置上,好像从未被人碰过。
我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装作随意地跨进档口。“哇!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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