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比脸干净》第20章


一个老广冲那个女孩说:“阿雄又要换人了,是不是有点儿难舍难分呀。”女孩把一口浓浓的烟雾吐向空中,笑着说:“算账前是这样的啦。我们是不求一生相守,但求曾经拥有。是吧,阿雄。”
上厕所时,高雄跟了进来,问我:“你和阿玲真的没什么吧?”我点头。撒尿时我从不喜欢跟人说话,上下牙齿紧紧咬在一起。几年前,我常常牙疼,是一个老中医告诉我,这个偏方效果还不错。
“你真的不想上她?”
我又点头。
“那,我上你没意见吧。”高雄觉得我的样子一定很奇怪。
撒完尿,我长出了一口气,说:“没有。”听了我撒尿咬牙的故事,高雄笑了。“你还挺迷信的,大学生。”“我信命,管它是不是迷信。信点儿什么心里踏实。”高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问:“那个女孩是你什么人?”高雄说:“是我包的。十天,今晚到期。哎,你说我包阿玲得多少钱?”高雄的语气很轻松,像是在谈一笔不值一提的小买卖。
“我不懂这个,你直接问她吧。”
“那个女孩是十天三千。阿玲挺可爱的,四千怎么样?要不,凑个整,五千。”高雄低头抖了抖他那蚕蛹子似的小东西,自言自语道,“又够你忙活一阵子了,美不美。”
回到酒桌,高雄冲脸喝得猴腚般的瘦老广说:“我兄弟拿的货,你再便宜点儿,他是小买卖,三百条抹一千元吧。”
老广摊着手为难地说:“阿雄,我已经没得赚了。”
高雄说:“别跟我哭穷,做生意眼光放远点儿。就这么定了,冲我的面子。”老广咧着嘴:“阿雄,那你以后可要多关照我的生意哟。”高雄操着蹩脚的粤语说:“毛门台啦。”一句话抹掉一千块钱,等于我来一趟广州的费用,我只能偷着乐了。
第二天一早,阿玲又来帮我洗衣服。我说:“别忙了,你收拾收拾赶快过去吧。”
“不急,阿雄说中午过来接我。”
“哟,还没咋地就一口一个阿雄叫上了。是不是还早点儿?”
“你吃醋了?”
“我吃醋也只吃山西醋,我才不稀罕你们四川醋呢。”我的话的确有股子酸味,“今晚我回奉城,咱们只能下次见了。”
阿玲亲了我一口,说:“谢谢你,哥,给我介绍了一个大活儿。下次来广州前call我,我去火车站接你。我还帮你洗衣服买早点。你要是敢背着我找小姐,我绝不轻饶了你,除非是我给你介绍的。记住,现在许多小姐身上都有病的,别乱来。”
“挣了钱别瞎花,最好马上汇到家里。”我叮嘱她。
“我懂,这是我拿青春换来的血汗钱,下半辈子全靠它了。”
“你还想得挺长远。”现在的女孩越来越实际了,这是好事。
阿玲得意地说:“那当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也算上。”
“我怎么了?没招你没惹你的。”
“你把自己的妹妹都给‘兑’出去了,还没事人似的。当然不是好东西。没良心,铁石心肠。”阿玲把洗好的衬衫抖了又抖,冲着阳光,眯起眼睛说:“看,多干净。就冲这个,你也会想念我的,对吧?”
我走到阳台,点上根烟。我感觉眼睛有些泛潮,一阵酸楚从心底泛起,一涌一涌地袭来。我这是怎么了,至于嘛。
过了一会儿,阿玲拽我去海珠广场照相。我没心情,但又没有理由拒绝她,更不想破坏她的兴致。照相时,我的笑容总是显得很勉强,一副代人受过的委屈样。照片是一次性的,即照即出,每张十元。我俩以广州旅馆、海珠广场、久记大酒楼等为背景,照了一张又一张。但阿玲始终没有挑出一张令她满意的照片。这让她不免有点儿沮丧。“都怪你,哭丧个脸,不想照还出来干吗,又没有人拿枪逼你。”
我拍着阿玲的肩膀安慰她,但阿玲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这时,照相的人在旁边大声喊道:“看我。”我俩抬头望去,“咔嚓”一声。照片出来后,我的表情是愧疚不安的,哀求般地看着阿玲。而阿玲矜持的目光含着女孩特有的娇媚。
阿玲满意了,宝贝似的将照片夹在钱包里,看了又看。
快中午时,我躲在广利宾馆对面的君悦大厦,看见阿雄拉着阿玲来时的红色旅行箱,两人有说有笑地叫了辆出租车。阿玲手搭凉棚四处寻找着什么。我下意识地把头从窗前挪开。虽然我知道从阿玲的位置和角度是无论如何看不见我的。
我闭上眼睛,心里默默祝福阿玲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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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比脸干净 第六章(1)
光明市场改造工程始于八月末。具体地说,是将原来的T字型市场扩充为田字型,扩建后的新市场从规模上要比原来大出两倍之多。
市场扩建不比建高楼大厦那般钢筋水泥混凝土兴师动众。但由于牵涉到居民拆迁,也着实费了些工夫。虽说市场照样营业,但四周的壕沟,如一道天然屏障,几乎切断了市场与顾客之间的关系。我们干批发的还好些,再怎么艰难,拿货的人也要不畏险阻穿越层层障碍来拿货。零买的人却只能望而却步。为了买条新裤子,在被挖掘得坑坑洼洼、尘土飞扬的道路上穿行,不值得。所以,小卫和大平这类靠零卖过活的人就损失惨重了,在床子旁守一天,也不一定能卖出去一条裤子。许多小卖的人,认清形势后干脆歇了。旅游的旅游,不愿动的猫在家里,大热天的谁都不愿意在骄阳下暴晒做无用功。
偏偏大平每天照常来市场,像模像样地用挑杆把裤板挂上。至于能不能卖,大平倒是显得并不着急,逮个人就张罗下棋。偶尔碰上有人买裤子,便趁机狠宰一把,算是捡个“漏”儿。只是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少之又少。
高雄在市场里见到大平,不解地说:“你他妈的平时卖货心不在焉的瞎*混,现在却大老远跑来‘吃’灰,你是不是有病。走,到我库房去,我给你治治,包你清醒。”
大平后退两步,嘻嘻笑着说:“我这叫敬业。”
高雄骂骂咧咧地边走边说:“敬你妈个业!”
大平望着高雄的背影,长叹一声。
这可不是我认识的大平。以前,都是大平这么骂高雄的,还忘不了一口一个“高事儿B”。大平大概看出了我的困惑,说:“我不跟吸毒的人一般见识。操!”
“吸毒?你说高雄吸毒?”
“你没注意高雄的眼神直勾勾的?脸色灰白,他妈的,再蒙块白被单,都哭得过了。”
还真是这样。高雄的眼神是散的,眼珠如玻璃球嵌在眼眶里,死死的不会动似的,还水汪汪的,衬衫也不再笔挺,西裤松垮垮地吊着,全无昔日的“品位”。
“这么热的天他还穿着长袖衬衣,知道为啥不?”我摇摇头。“他胳膊上扎的全是针眼,密密麻麻的,像一群蚂蚁趴在那儿。看一眼都让人起鸡皮疙瘩,恶心死了。”
“高雄啥时候开始吸毒的?”
“有几年了吧。以前只是在广州跟那些老广整着玩,回奉城不整。就这半年上瘾的。有事没事老往广州跑。现在瘾更大了,常跟一些倒针的混一块儿玩,再这么下去,高雄别说做生意,离死都不远了。”听得出,大平并不是幸灾乐祸故意诅咒高雄,而是替高雄担忧。
“那,小慧知道吗?”
“能不知道嘛,但管不了。啥人跟毒品沾到一块儿,连亲爹亲妈都不认。”
“你咋知道的?”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哥们儿是在社会上混过的。”
改造后的光明服装批发市场,道路拓宽了,重新铺了柏油路面,床子换成了一长溜儿水泥预制板,崭新的绿色遮阳棚首尾相连,绿油油一片。放眼望去,犹如置身于一片希望的田野中。
拿货的零买的人明显增多,从早到晚,人如潮水,川流不息,一派繁荣景象。这些都是广告的功劳。电视报纸广播的宣传铺天盖地,一通地毯式轰炸,着实作用不小。
市场扩建后,新增的八百个床子迅速被订购一空,并从最初订购的一万元炒到三万元,仍供不应求。许多人买床子的目的不是做生意,而是出租,收取租金。“大角”的床子月租两千元,“趟里”的床子月租八百元。
兜比脸干净 第六章(2)
过去,谁家的货早晨批光了,白天床子就空下来,现在可好,床主还在“打扫战场”,就已经有几拨人围过来谈价了,要租床子。开始,床主们只要个回家的打车路费,就像得了多大便宜似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渐渐地,这类“二卖”的人越来越多,床子的价格自然水涨船高,随行就市。有时都下午一点了,如果收拾床子,仍有人把夹着的包裹打开,把货摆到床子上卖。我们管这些人叫“拣臭鱼”的,他们大多是些四五十岁的老娘们儿,根本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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