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壶惊花锁千门》第87章


雪航这时候已经伸了手从呼延手上将羽毛接了过来,听了乌和这样说,侧目扫了呼延一眼,旋即“噗嗤”乐了起来,将羽毛捏在手里,双手一抱拳,朗声说道:“无妨,我啊,是侠女,我们们江湖儿女是不计较这个的。”曲江春将扇子横放在双腿上,“噗”地一声笑了出来。雪航刷拉一下扭过头来,用眼睛狠狠瞪曲江春。曲江春立刻又低下头去,故作正经的咳嗽几声,抬起手指来捏着鼻梁。
古丽夏提伸出手来说道:“姐姐,给我看一看大鸟的羽毛。”雪航嘴上应声,附身又坐回到席子上,拾起古丽夏提身旁的棉帕子,给古丽夏提擦了擦手,然后将鹰隼的羽毛放在古丽夏提手上。古丽夏提捏起羽毛来正反两面看了看,随后又送到鼻子前来闻了闻。抬起手来敲了敲脑袋,然后又稍稍揉了揉眼睛,捏着羽毛又再看了一遍,还是蹙着眉头不能立时断定。
长笙略一偏头,稍稍沉吟了一下,随即轻笑道:“此种鹰隼独生长在南疆,或许小姑娘你有所不知,此地与新城仅有一山之隔,而新城相聚长安也并不甚远,故而此地已然算是真正的中土了。依照中土的水土是无法生长这样的鹰隼,况且匈奴也无有这样的鹰隼。而沙海距离青碱淖很近,能有与小姑娘的大鸟如此特异的鹰隼出现在沙海,想来应就是夏提小姑娘的大鸟无差。”
呼延连连点头,一时抚掌,又抓乌和的胳膊说道:“安达,看来我们真的是找到恩公了。”乌和也点头笑道:“而且我们的恩公还是一位小姑娘呢。”古丽夏提忽地面上一红,低下头抚弄自己的小辫子,说道:“爹爹说过,无功不受禄,我……我也没有做什么,怎么好意思让你们这样称呼我。”雪航伸手摸了摸古丽夏提的头,说道:“小丫头,害羞个什么劲儿,咱们可是要行侠仗义的侠女,你的大鸟刚巧在沙海中救了两位匈奴来的大哥,也是大家的一场缘分,也能多两位朋友,多好呀!”
古丽夏提听了这话抬起头看着雪航,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连声说道:“是的是的,姐姐说的对。”说罢当即站起身来,一挺胸,昂首模仿雪航的神态和举止,有样学样,一抱拳说道:“我叫古丽夏提,是南疆人,这次能有缘分遇到两位大哥,希望能交个朋友。”在座的几位看着古丽夏提稚声稚气的模仿雪航说些英雄气概的话,不免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雪航拉着古丽夏提的手笑道:“大鸟还在后院里么?”古丽夏提点头。雪航转身向乌和与呼延说道:“两位可已经食好,不若随我们一起去看看罢?”几人站起身来,先后往回廊上去。曲江春招手默示老管家上前,二人低语了几句。曲江春手掐羽扇蹙眉沉吟,点了点头,又低声嘱咐了老管家几句,这才面上浮现出些满意的微笑。
乌和与呼延从未到过中原,更不曾见过像曲宅这样雅致的院落,只曲折回廊下的海棠就令二人看直了眼,二人走着就不经意间放慢了脚步,落到长笙一行人后面有一段距离了。呼延抬头又看到了回廊围绕着的池塘,伸手戳了戳乌和的胳膊,低声说道:“安达,你看那个湖,这宅子莫不成是绕着这个湖建起来的么,简直太不敢相信了。”
曲江春这时已经驱动木轮椅来到回廊上,正看见乌和与呼延两位在感叹。便摇晃羽扇上前,轻笑道:“两位尊客可是对这池塘饶有兴趣?”呼延冲口问道:“池塘,这叫做池塘,就是小湖的意思?”曲江春稍微沉吟了一下,笑言道:“大约是这个意思,只不过这样的湖大多并非天然形成,而是人为开凿而成。”
呼延又跟上问道:“那么用这样的方法就可以常常有水饮用了?”曲江春又笑道:“想要常有水来用也有另外一种方法,回头我在与两位尊客详细解说。顾公子他们想来已经要行到后院去了,我们也一并前去吧。”
、然萝'8'
采得仙岩不老藤,蒸云煮雪揭轻冰。光浮一片昆山玉,暖压三冬内府绫。'102'
时将初夏,春虫都活络了起来,尤其后院之中多为春末而发的青植,飞虫蜜蚁愈发促促,更不断地向中庭和厨间上飞。时下流行采买剡溪特产的剡藤,取藤皮做成纸浆。又或取楮'103'纸,幽州人称之为毂桑,荆、扬、交、广谓之毂,中州人谓之楮。约南朝梁时,有江南人绩其皮以为布,又捣以为纸。'104'裁制做成几床纸帐;间隔挂于后院之中;白纸光洁无论白日或夜时都十分吸引虫蚁。
老管家依样取来剡藤与楮皮,尝试以造纸衣之法,或蒸或煮。或以煮法,则每一百幅用胡桃乳香各一两煮之,不尔,蒸之亦妙。如蒸之,即恒洒乳香等水,令热熟阴干,用箭干横卷而顺蹙之,然患其补缀繁碎。'105'以挤压的办法使纸起皱,皱褶多,便可以分散应力,避免撕裂。制成后有清香,细软轻暖,碰触且无声响,“芝麻箕烧烟熏纸被不作成'106'”。
纸张悬于后院之中,随风倾动,虽日用平常,熔铸为辞,便多了一点诗雅。站于庭中,青植间可见飞促点点镶缀在洁白轻软之帐上,细嗅有香,闭眼可感知其沤也,捣也,抄也之造纸过程。纸帐乃属简朴之物,为清寒所用,平添了几许清誉。
戚萤站于廊下,曲裾的底色如捣碎的月砧,襟前和袖外有匀称的玉痕簟纹。素光照在纸帐上,霎时间如雪与阳春,温温犹疑着透过来,其上隐约可见纵横龟纹。戚萤抬手将指尖轻压在额角上,眼中氤氲着胡桃乳香,略略垂目颔首。攀附在发髻上的苎珠流廉细细响动,听在耳中又似风静后纸帐底角犹存的舒卷之声。抱月欲闻,唯素可宝,盎兮春温,皜兮雪白。
庭院中促虫声声,却愈发寂静。长笙站于青柳之下,棉絮落于他的睫毛之上,一时间仿佛重的让人无法睁开眼睛,可长笙又不敢垂下眼帘,生怕稍微一动,那轻柔的柳絮便飘散开来。长笙只沉默的站在原地,鼻中可嗅溪水润暖连蔓楮藤之气,依稀可察练作云衾之声。戚萤听闻脚步声回头见是长笙,启唇一笑。长笙只察觉睫毛上的柳絮若春雪般消融,又听戚萤发丝间流珠窸窣好似一床明月盖人归梦,当即轻笑道:“细柔轻缀好鱼笺,数尺白云笼冷眠。披对劲风温胜酒,却问儒生直几钱。”
戚萤眼波溯洄,在纸帐间游移婉转,依约扫上长笙面容,忽而如纸帐上的淡雅香气瞬间又不知逃到哪里去了。戚萤将手指压在唇角上,偏过脸来抬眼看悬着的纸帐,纹络间浮现一袭白衣的长笙,温欺枲絮娱霜夜;洁与梅花共雪天。乃如诗中言“雾中楮皮厚一尺,岷溪秋浪如蓝碧。山僧夜抄山鬼愁,白雪千番沍墙壁。裁成素被劣缯绮,故人聊助苏门癖。'107'”
古丽夏提拉起雪航的手,赞叹一声道:“戚萤姐姐真的好似仙子一样啊!”雪航一紧古丽夏提的小手,才想要提醒她小些声音,却依然来不及。只见戚萤以绢帕覆手,挑分纸帐施施然向木踏薄阶行来。雪航倒也便就俯下身,对古丽夏提说道:“小夏提,你有没有见过贴在窗上的剪纸画儿?”古丽夏提点头道:“有的,爹爹就会剪,画中有好多漂亮的姐姐。”雪航伸手摸了摸古丽夏提的头,说道:“那你看,戚萤姐姐是不是更像那剪纸画里的俏影儿?”
庭院距木廊坐障三扇,戚萤走来,纸帐浮动,其上龟纹经日光投射到丛间细流上,似绘瑞草于沥水,卷角又带动悬之的竹网,似绘云文于顶。古丽夏提笑起来,蹦跳着走到戚萤身前,双手负在背后,歪头问道:“仙女姐姐,你看到我的大鸟了么?”戚萤笑起来点了点头,擒了袖子回身向右后侧略略一指。古丽夏提眯起眼睛,微微抬头看了看院中悬着的纸帐,吸了口气都起嘴旁的脸蛋来,紧憋着嘴,蹙着眉头,摇头晃脑。
雪航在旁边侧眼扫到古丽夏提的表情,伸出手来轻轻在古丽夏提的鼓起的脸蛋上一戳,古丽夏提没有防备,“嘟”地一声吹出含在口中的气来。雪航在旁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立刻跳着站起身来就往院中跑。古丽夏提拔脚就去追赶,可是古丽夏提本来就对庭院不熟,又因为层层纸帐的阻隔,不得不时不时放下脚步。而雪航却如同游鱼入水,才刚露出一个身影,又忽而滑溜不见了。古丽夏提急的直跺脚,扯了扯自己的小辫子。
戚萤捏起裙裾紧走几步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古丽夏提的肩膀,指着自己的脸,画了个鹰喙样的勾形鼻子,又屈起双臂,抬起手,做了个震动欲飞的动作。古丽夏提恍然点了点头,拍手道:“仙子姐姐你真聪明。”随即屈起食指与拇指捏在一起,含在口中,吹了个口哨。然后昂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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