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壶惊花锁千门》第98章


己身后的墙壁。莲生将手里的衣服放下,紧走了几步,将书喜身后的门掩住,放缓和了声音,问道:“你见了啥,怎地失了魂一样?”
“蝙蝠……蝙……蝙蝠……书喜哆哆嗦嗦地蠕动嘴唇,手劲儿一松,灯笼滚落到地上,烛火碰到了绢帛,燃起了火苗儿来。莲生连忙附身,爬在地上用袖子来回抽打,所幸火苗才起,又是雨夜,不太干燥,火星子也没窜起来。莲生一边呼气,一边嘟囔道:“好险着,可这绢子怕是毁了,回头这顿骂是少不得……”话未说完,门“呼啦”一声被风刮开。莲生猛地抬了头,就听外面“啊!”地一声女人凄厉的惊呼。
莲生吓得跳起来,书喜立时瘫软下去。莲生派回桌案旁,从上面抓起青蓝布的大氅,一边往身上披,一边向外跑。才一只脚跨过门槛子,又忽地折返回来,取了烛台,用手从上头挡着风,跑去出,隔着回廊上的围栏向外探了探头。隐约见庭院中间靠近杂役房这边的枯井旁似乎发着光,影影绰绰地好像有个人。
“书喜快拿绳子,快点!”莲生一拉扯书喜的脖领子,说道:“好像是巡夜的那个小丫头掉到井里头去了,新来的,叫……叫……”书喜这会儿功夫缓过些神来,又救人心切,也顾不上害怕了,一咕噜爬起身来,从桌案下拖出扁长的木箱子来,找了根粗麻绳子,麻利缠了几道,伸手拉了莲生的袖子,问道:“是不是叫玉儿的那个?”
莲生带着书喜一边往外跑一边点头:“好……好想是……顾不得那么些,快救人!”旁边房间的杂役也推开门探出头来,看见莲生和书喜慌慌张张地,便拉住问:“出了什么事?”莲生张口就想说“有人落井”,才刚说了个“有”字,就听书喜猛然大叫起来:“有蝙蝠,蝙蝠!”众人顺着书喜手指的方向回头一看,只见回廊上方镂空的隔板间倒挂着一只血红色的蝙蝠!
、蝙蝠迷案(三)
“快,快,有人落井了!”宫书喜猫着腰将闻声赶来的小太监们聚拢在一起,一边嘴上催促,一边跟着往井边跑。雷雨仍旧肆意地下着,风声雷鸣和闪电的撕拉交杂在一起,“吱呀——”被风挂折的树枝将断未断,还剩一点树皮连着反扭过去,压在旁边的树丫上,发出晦涩的声响,听在耳中刺拉拉地不舒服。
宫书喜一脚水一脚泥地踩着,冒着暴雨眯缝着眼睛,冲着烛火的光亮跑,一个脚下不留神,险些仰面跌倒。书喜下意识地伸手捞住回廊旁的树干,前面的小太监摸了把脸,半侧回身来唤道:“书喜,快跟上……”书喜应了一声,抬起胳膊来用袖子蹭了蹭眼睛,才要直起腰来,忽地觉着手上颜色有些不对,低头再将手掌拿在眼前仔仔细细看了,却见手上一片暗红。书喜忍不住“啊”地叫了出来,只觉得腿肚子都转筋,伸手想要抓着树干,又忽地害怕起来,将手收回来,身上没有了支撑,立刻跌坐到水里。
前面的小太监听到响声折返回来,伸手拉扯书喜的衣袖,说道:“书喜,怎么了?”宫书喜直愣愣地看着小太监伸手过来,忽地又将胳膊收回去,将手在泥水里头抹了抹,蠕动着嘴唇道:“没事,没事……”那小太监不明就里,探身上前来捞宫书喜的胳膊,书喜顺势借着劲儿爬起来,点点头跟着往前跑,一边把袖子往胳膊上卷。
将快要跑到井边,见莲生蹲在前面扶着一个宫女的肩膀,又是掐人中,又是捶背地,书喜沉着嗓子试着唤了一声。莲生扭回身来,招呼书喜道:“快,拿绳子来,玉儿说井里还有个人!”宫书喜才拔腿要向井上跑,忽地迟疑起来,碎步跑到莲生身边,伸手抓了他袖子,往人群后拽。书喜压低了声音说道:“莲生,别……别过去,你就不怕井里有啥脏东西?”
“喀拉”一声厉雷劈下来,井边的榆树枝不断地抖动,发出断断续续“吱嘎吱嘎”的声响,榆钱扑啦啦不断地往人脸上打,莲生举起胳膊来将脸挡住,想书喜怀里探脑袋,问道:“你今儿是怎么了,神神叨叨地。”突然,一道闪电从空中划过,原本黑压压的天空猛得一亮,但又立刻变暗,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响雷,把书喜吓得“噔噔”向后退了几步。莲生上前拉住书喜,立刻抓了一手泥水,借着其他太监举着的灯火,莲生低头一看,见书喜的衣袖上沾着些血渍。
“咕!”水滴顺着书喜的胳膊滴落在地面的积水上,莲生脚下滑了滑,脚上的靴子滑到积水洼中,“嘎吱”一声踩断了树枝。借着晦暗的灯光,积水中倒映出自己和书喜破碎昏黄的脸。“这是……”莲生倒吸了一口气,此刻他真的感觉到有些害怕了。“我刚从树上摸来的”,书喜吞了口水,将沾染了红迹的袖子放下来,伸过去给莲生看,又说道:“莲生哥,这应该是药漆吧,听过前几日花匠栽牡丹的时候,为了防虫,给树上都涂了药。”
莲生叹了口气,略微点了点头,眯缝着眼睛环顾周围。四周都是红砖砌成的宫墙,墙上镂空出来菱形的铁珊栏发出铁腥气来,背阴处橙红的铁锈混杂在刚下过雨的积水里,借着昏黄的灯光一晃,红劣劣的,像从尸身上流出来的鲜血,寒冷而刺骨。莲生不知怎地,鬼使神差的抓起书喜的衣袖,凑到鼻下闻了闻,一股腥气扑鼻而入,莲生面上变色,道:“书喜,这不是药漆,这是血!”
雨似乎渐渐小了些,可雷声和闪电倒不见停,小太监跑到井边,借着灯笼见到井中的女人尸体,不由得惊呼一声。还不待怎么交出声来,就被身后稍微大些年纪的太监踹了一脚。这位年纪稍大的太监低声训道:“息声些,看这女人样子,都泡浮了,估计早没气儿了。深更半夜,吵醒了殿上那些来看这脏东西,要吓着哪位,回头还不活扒了你这小兔崽子!”
小太监像鸡啄米样连连点头,不断地抬手抹眼睛上的雨水,哆哆嗦嗦地说:“锦荣哥,咱……咱要不要把她……把那东西拉上来?”被称呼为锦荣哥的青年太监扭头张望了一圈,见莲生和书喜拉扯着袖子站着说话,喝道:“哎,你们两个,杵在这儿看他娘的风景呢,还不快去把人拖上来。”书喜手上一抖,低着头缩在莲生身后。
从井边上迎面跑过来的小太监伸手扯了扯莲生的衣角,偷偷给莲生递话道:“井里头那人已经不行了,样子怕人的紧。”莲生伸手挠了挠头,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硬顶着头皮,向前挪步。这并不是莲生头一回见死人了,上回也是合欢殿,有个家人子投缳自尽。大清早莲生正打扫院子,被管事抓去抬了尸体。见了那吐着长舌的样子,莲生只觉得脑袋都木了,按照管事吩咐,一路倒也不觉着有多害怕,回来后才发觉早尿了裤子,接连做了好几日的噩梦。
莲生摇了摇牙,回身对书喜摆手道:“喜呀,你别过去,在后身等着,脏东西看了不好。”莲生将心往下沉了沉,隔着井沿飞快地看了井里的尸体一眼,想准了位置探身伸手就抓住女尸的肩膀,用力往外拽。书喜从后面抱住莲生的腰,也不敢看,只将脸侧过去埋在莲生的背上,手上使劲儿。旁边锦荣看他们费力,小跑上来,搭住书喜的肩膀,嘴上嘀咕道:“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崽子,我喊了号子,一起使力啊!”
话虽这样说,到底心里头都害怕,手脚上气力都不如平常。跟着号子,反复三回才将尸体拉了上来。莲生和书喜早吓的瘫坐在地上,锦荣赶忙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迎面将尸体盖住。正这时,却听身后有人“啊!”地尖叫起来,锦荣一扭身,见一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上来,嘴里嘟囔道:“有……有人吊死在树上了!”
、蝙蝠迷案(四)
锦荣一溜小跑带着两个小太监往吊死人的地方奔,才跑到树下,只觉得顺着折断的树枝哩哩啦啦往下滴着些什么。因着在雨中,起初几个人还没有太在意。锦荣觉着脚下一滑,低头去看地上的积水洼,只觉得黏糊糊的东西顺着脖子往里滑,腻在颈子上一道。锦荣伸手去摸,觉着怪异得很,探到眼下凑近了一看,暗红色的正是血!
锦荣不由得觉得喉咙一紧,哑着嗓子唤道:“快,手脚麻利些,快把尸体弄下来。”莲生和书喜哪敢在原地守着从井中打捞上来的浮尸,猫着腰急匆匆跑过来。书喜不敢上前,只缩在后头。莲生伸手扯了扯锦荣的衣襟,低声问道:“锦荣哥,怎……怎么又一个?”锦荣将衣服撕下个角来,掖在脖子里使劲儿的抹蹭,往地上呸了一口,说道:“别提了,真晦气,这不知道又是哪个倒了霉的,让人给弄死了,让咱们哥几个撞上。”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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