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壶惊花锁千门》第100章


窗边,想将窗扉带上,可拉了两下都没有用。想来是用的久了,缺修缮,扭节处失了活分。茜儿将袖子向胳膊上卷了卷,伸手将窗扉推开,一股雨腥气迎面扑来。茜儿伸手在鼻尖前扇了扇,忽地听见一阵急促地脚步声,探头一看,正是平时日总帮忙烧炭火的小太监蓝玉田。
“哎,小蓝子!”茜儿探出半个上身,向外唤道:“你大半夜着急忙慌地做啥去嘛?”蓝玉田正低头再雨里跑,冷不防被唤住了,吓得一愣,扭过身来半天才看清是茜儿,“呸”了一口道:“哟,茜儿姐,你大半夜不睡从窗子里唤人,做啥来?”茜儿白了他一眼,说道:“别提,还不是殿上那位。哎,外头出啥事了,听着人荒马乱的。”
蓝玉田向周围看了看,凑近了窗子道:“这事儿可不得说,争闹倒霉呢。”皇城里素来禁说什么“死”之类的字眼,下人们,或者主仆间,不当旁人面儿时倒是可以说说。不过蓝玉田和茜儿窗里窗外的,生怕被人听到,不敢明了说,只绕了个弯子。茜儿眼珠滴溜溜一转也明白了七八,冲蓝玉田招了招手,压低声音说道:“这儿不方便,到屋里来说罢。”
茜儿向后撤身,将窗扉合上,一溜小跑将后堂房门上的门栓拔开,不多时门外传来低低的声音唤道:“茜儿姐……”茜儿将门打开,借着烛火见是蓝玉田,扯了蓝玉田的隔壁,一把将他拽到屋里来。“哎妈呀,可倒了霉了;”蓝玉田一边抬起袖子摸脸上的雨水,一边抱怨道“哪见过这……茜儿姐,你是不知道,外头没了两个……”
“啊?”茜儿险些叫起来,蓝玉田连忙堵了她的嘴。茜儿打掉蓝玉田湿漉漉的袖子,唾了一口,将他推开,从袖子里抽出帕子丢给蓝玉田道:“小蓝子,看你这一身水,快擦擦。”随即又向后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问道:“可知道都是谁呀,咱合欢殿的么?”蓝玉田挠了挠头,低声道:“现在都收拾下去了,我也是听人说,是巡夜的宫女儿发现得,一个在井里,一个吊树梢了。好像是叫个蓉儿和芳儿啥地,哎,我不能跟你说了,得赶去干活儿呢。”
茜儿总觉得这二人名字有些熟络,稍稍想了想,忽然想起正是那晚与管瑶从漪澜殿上回来遇到的那两个宫女,不由得脊背一阵寒凉。
、蝙蝠迷案(六)
窗外,夜风把树叶搅得哗哗作响,隔了半盏烛火照过来,晃在窗棂子上、木架子上和铜盆的水面上,影影绰绰搅的人心乱。茜儿低着头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面色阴沉沉,嘴唇发白,全然不似少女该有的神色。茜儿伸出手指来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水波蹙起了她的眉头,那倒影里满是愁容。茜儿全然不知道自从何时起变作如今的样子。
她向后退了两步倚靠在窗格子上,后背被漏进来的雨水印了个痕。早在管瑶才进合欢殿的时候,宁细君早派人将她的底细察了个透彻。兰台御史家两个女儿乃京城双珠谁人不知,那位“二小姐”生病又死了娘亲,还转去了远房亲戚家中,此事本也瞒不住多少人的,只不过众人都事不关已不跟多言罢了。稍加打探,就可一清二楚。管瑶的妹子无巧不巧偏生在太子选妃的当口病重,换作寻常人怕是就信了,但放到宫中,莫说宁细君,就是茜儿听来,若说这其中没有什么猫腻,也是不大信得。
此事自不好再往细里查证,然则宁细君是何等的心思。自对管瑶的为人起了疑,特意派人到永巷上下或是打点写钱财或是与巧言套话,多少也知道了一些管瑶的手段。茜儿自被宁细君计划安排到管瑶身边之处就略微了解一二,只不过皆是听说,未有什么眼见或实质性的证据,故而也并不甚是切肤。
可自上次花朝后,下人们有意无意间总会在茜儿跟前提及些那位家人子生前与管瑶的怨怼,可待茜儿走过去,他们往往就一哄而散地逃开,看着茜儿的眼神儿也时而恐怖时而怜悯。三更头里起夜的时候,总让人无端觉想起那些诡异的眼神来,似乎在暗示那位投缳自尽的家人子左宁就是被管瑶逼死,甚至是她害死的也说不定。
茜儿想着心思就向下沉,她伸出自己的手来看,只觉着上面满是血污。茜儿忽地起狂来,将手不管不顾地戳在铜盆里,眼圈一红,怅怅然叹了口气。那珩妤姑娘若非有人相救,只恐已然化作厉鬼,入了自己的梦魂。茜儿端起铜盆来,用肩膀推开木门,叹了口气,将水泼了出去。台阶下早被雨水冲刷出一个个汲水洼,看不出哪里是铜盆中泼出去的水。茜儿叹了口气,抬头向空中望,黑云层层叠叠压着,皇城的上空除却不断的雷鸣闪电再见不到其他。
“我在想什么呢……”茜儿一手拎着铜盆,向后撤身,掩上木门,插好门闩,将铜盆重新盛上清水。茜儿嘴里低低唤着“姑娘……”转过屏风,端着铜盆走到内堂上来。管瑶伸手结果湿帕子,往眼圈上沾了沾,骂道:“外面是谁鬼扯叫唤地?”茜儿连忙上前打断管瑶的话,低声道:“姑娘,可不敢如此说,圣上最忌讳人怪力乱神,提些什么鬼呀怪些的字眼。”
管瑶哄着眼圈将帕子攒成一个团,丢在水盆里,呸了一口,道:“好呀,那你快去跟皇上说,让他来下旨把我砍了去罢。这成宿成宿的在外头嚎,还不许人说两句了?”茜儿冲口便想说外头是死了人,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吞了回去,心想着,这管瑶心里头本就总疑心冤魂要向她索命,现在这深更半夜地与她将了,岂不是要被她骂死去。这样一嘀咕,就留了个心眼,转了转眼珠说道:“好姑娘,这外头一夜的暴雨,许是将那花架子弄倒了,砸着个把人去。您别同他们一般见识,明儿头里,瞧我给您训他们去。”
茜儿说这话,手上可没闲着,又是拧帕子,又是给管瑶披大氅地。管瑶从鼻子里怅怅哼出一口气来,暗想着宫里到底不比自己家,上头处处被人压着,也人微言轻,转念想着离天亮怕也不多时候了,便哼了一声,起身往床榻上回。茜儿从旁服侍着给盖上锦被,那锦被边儿才刚碰了管瑶的脖颈一点,管瑶立时害怕起来,面色一变,冷冷说道:“你也下去歇着罢。”
管瑶一翻身用脚将被子踢翻到床榻下面去。茜儿心里琢磨着管瑶这又是犯了神经,也不敢回头,径直到自己的单人睡踏上,裹好被子,蜷缩着睡去了。管瑶面冲帐子里,睁着眼睛躺了半天,忽然觉着身上凉了,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厌烦,也懒得使唤茜儿,自己坐起身来,俯下腰去拾那被子。才抓了被子角儿,瞧见被面上绣着的牡丹,管瑶心里头忽地又惦记起先前在镜中见到的那张狰狞面孔,该不会自己变得丑了吧?
胡闹,管瑶唾了一口,将被子抱上塌来,翻身躺下,手摸着自己脸颊。“我这般美貌,冠绝京城,这才入宫方有一年,哪里就粉腿花残了去?”她打了个哈欠,也将起了些困意了。可无论怎样都觉着睡不着,似乎总有什么事情放不下心来。“还是瞧一眼镜子吧。”管瑶嘟囔了一句,翻身下了床榻,借着屏风旁边烛台上那一点儿亮光慢慢走到妆台前,点起了烛火,一手托着腮,对着铜镜仔细瞧着自己。
她看到左眼边上有一个以前没有的白花花的东西,管瑶想抬手去摸,忽地想起少时在家中,妹妹常从父亲的书库中寻些稀奇古怪的书来看。管瑶曾听妹子讲过些蛊呀魂呀的东西,该不会是那一类的脏东西?管瑶身上一哆嗦,四周望了望,什么人也没有,茜儿也早已经睡下了,小屏风后里穿来她细微的鼾声。
管瑶开始觉得害怕,颤抖着手去轻轻触摸了一下左眼边,那白粒子顺势就粘在了手指上。管瑶将手指送到烛火下,仔细看了,原来是颗蒸熟的白米饭粒。哪里来的白饭粒,管瑶皱起眉来,心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珩妤。“那个蠢女人。”管瑶撇了撇嘴,恨恨地想,“她不过是三皇子想安插在燕王身边的一颗棋子罢了,还装的什么清高。”
“可是……”管瑶心里又一转念,“那位合欢殿上下都防着的燕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蝙蝠迷案(七)
燕国。
“叫吃!”清晨的温德殿上安静的似乎能听到茶盏冉冉升气的声音,燕王项恒沉思良久,终于落子在棋盘上。廖夫人笑起来,将手上的黑子丢回到棋娄中去,呷了口茶,说道:“吾儿往往后发而先制。”项恒轻轻从鼻子里哼一声来,面上微微笑着,抬手招呼身后的宫婢来将棋具收拾下去,笑言道:“母后过誉,孩儿这下棋的手段还是向顾将军学来的。”
廖夫人知项恒话中另有意图,当下并不应声,只双手端着茶盏,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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