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壶惊花锁千门》第116章


日素来不曾与小值殿往来,伦理那本应是李美人的殿,可心里打什么主意。便紧走几步,咳嗽了一声,掌事太监会意,停下脚步来。珩妤问道:“冒昧请掌事一句,这席是华姑娘的意思,还是李美人的意思?”
掌事太监听完这话先是一怔,随即“哧”地一声从牙缝里渗出些笑来,说到:“哎呦,王后娘娘,您这真是半步不出闺阁,身娇命贵的,那华姑娘正是李美人的胞姐。这一家人哪有两家话,王后娘娘就请放心罢。”
珩妤牵扯嘴角勉强笑了笑,将头更深埋下去。可心里又打起鼓来,若依掌事太监这样说法,为何方才李美人派人送贺礼之时,那丫鬟不直接说了。却又非要隔着一道,由掌事太监来传达华姑娘的意思。一路寻思着就出了抄手游廊,到了秋千旁,珩妤眼见司礼朝向这边走来。珩妤不愿多与他们纠缠,交代些往来行迹的,便快走几步,对掌事太监递了个神色,扭身又回到游廊里去了。
掌事太监自然也是相同心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挑拣了曲折的路径,一直顺着回廊,曲曲绕绕终究到了个荷塘。荷叶已出尖角,着实可爱。掌事太监脚步稍慢,等珩妤跟上,只说道:“王后娘娘,前面便是小值殿了。”珩妤点头笑了,抬眼看去,见前面有座花亭,亭角生急丛白凤仙。穿过亭去,可看到有垂花门,上书“金缕台”三字。
珩妤暗自又想,许是那李美人不愿降了自己的格位来请,故而推给胞姐华姑娘。又怕不足面,这才请了掌事太监来。珩妤又想了一回,暗道应该是了。抬头只觉得日光晃眼,才要伸了手去往额头上挡。旁边的一个侍婢不知何时取来的山眉翠竹点梅花伞,立时举了起来给珩妤遮上了荫凉。
不经意一嗅,香气盈盈,似乎是桂花的清甜但又淡了些,中间有夹杂了糯米的绵淳。一个下人带了香气,却又不浓不腻,反倒让人心里有点喜欢。不禁回头去看这侍婢如何样貌,而那宫婢见珩妤这般看她,倒也不慌张,举着伞颔首代礼,叫了声“姑娘万福”。
再仔细看她衣着,才发觉是与别人不甚相同。一袭半绿半蓝春江水色宫服,裙裾边用粉色丝线细碎的绣了些桃花纹样,并不出挑,却显得比旁人精致些。头发虽也只是简单的结成双鬟,垂挂于两侧,额前饰有垂发,然而都用同衣色丝带整齐的缠了,与耳上稍后侧不起眼处贴了简单的五瓣花钿,更显工整秀丽。
珩妤将这姑娘好生打量了一番,只觉着这宫婢实不像什么奴婢下人样的见识,身上倒更有一段风流。不由得从心底悄悄生出些佩服来。只碍着掌事太监在,不能多言,轻声应了一句便罢了。才举步上前,就见一位美人轻摇团扇上来。
掌事忙低声道:“这就是华姑娘了。”说罢连忙上前去行礼。珩妤微微偏了头细细打量,见那月华姑娘衣着缥色曳地水袖对襟纱衣,暖白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外罩桐花纹纱袍,挽飞云斜髻,簪水玉兰花簪子。清淡素丽,好生一副和气模样。
月华上前来先向珩妤施了礼,见珩妤面显尴尬,因眯了眯眼,笑起来做一番赞叹,道:“素闻王后娘娘才学出众,只可惜一直未曾得幸见识。这厢方行夏,宫里的各项纳暑物事儿也不齐备,只是这小值殿的荷塘倒还有些乐趣。便冒昧请了娘娘来。”一边说着就将珩妤向垂花门上带。
另外又再回头说了:“可否请掌事一同?”掌事太监哪里敢参这个局,只推说另有事要办,告辞下去。月华心中一算计,暗自又派人送去一双白玉杯往掌事馆上送过去。眼下只跟珩妤说笑了,手拉身后婢女的衣袖到近前,道:“这位是皇后娘娘殿前伺候的雪航姑娘,与我倒有些姐妹情分,未知娘娘可否请她来同宴?”
珩妤忙又再看雪航,见雪航正大方颜笑。只连连点头,说道:“方才见这位姑娘好不寻常,原来是自皇后娘娘殿上来,当真人物。”
月华面上一笑,当下也不再多礼,引着珩妤进殿,抹襟入座。复而琴瑟起,好似湖面上轻轻泛起涟漪,又似小溪缓缓流动,让人心里无限清爽。珩妤轻轻靠在椅子上,才做好。早有宫婢加了莲盏一双,自斟酒壶一个,紫砂茶壶一个。递上花茶,珩妤轻轻一闻,清新的气息溢满鼻腔,却是合着心意。
“好茶,华姑娘的心思真细密,怎么把花儿配的这样香,可要好好教教我呢。”珩妤见月华与雪航都属和气之人,也稍微放下心防来。只将茶盏轻轻搁置在案几上,边说着就擒了袖子,向月华身边稍微挪了挪。
月华拉了珩妤的手,只说道:“倒也没什么特别。”便找了手使唤仆从。不多时仆从转回身来,将一方扁圆小木盒子呈递给月华。才刚打开了,只散发出淡淡悠悠的自然薄荷香。随着下婢小扇轻拂,一阵清新凉爽的风迎面抚来。
雪航不禁低头一瞧,见木盒中托着青玉色的水膏,散出阵阵薄荷清香。想起曲江春倒时常送些薄荷膏来给她,消解红疹之痒。样子颇为相似,只笑道:“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不过薄荷膏而已……”
“哎呦……”月华将手上的木盒儿往案几上轻轻一磕,只把整个身子都压附在胳膊上,耸着肩头,“噗嗤”笑出声来。雪航瘪了嘴,笑斥道:“姑娘这是发了什么癫,一个薄荷膏子,就让你乐成这样?”
月华直起些身子来,用手压在心头上,对珩妤道:“瞧她那没见过世面的,这是宁荷雪茶。”说着又笑起来。
、玉蜻蜓计(七)
雪航“噗嗤”一声也乐出来,只说道:“姑娘莫哄我,茶我倒没见过了?这分明是水质膏子,姑娘只欺负我粗人,没见过世面!”
月华只一个劲儿地笑,将手指头尖儿按在咽喉下三指处,微微咳嗽了两声,笑地又直不起腰来,将身子往珩妤胳膊上倚靠。嘴上不住地“哎呦”捂着肚子,雪航从旁边扯着月华的衣袖,月华半晌直起身来,将手捧着脸,伸手扯雪航的小辫子,说道:“哎呀,你可真是……”
“你瞧这个粗丫头,哎哟。”月华抓着珩妤的衣袖,嗤嗤笑着指雪航。珩妤也笑起来,问道:“宁荷雪茶,好清雅的名字。”月华只是顾着笑,干脆两臂趴伏到桌案上去,侧着头埋在臂弯里。珩妤面上带笑,稍稍推了推月华,说道:“好姑娘,你且待会儿再笑,快给我讲讲。我也正奇怪,这膏子怎么又是茶了?”
月华听了珩妤的话,这才歇了些笑意,从下婢手里,取了长颈细口的漱口盏来,稍微涮了一下口,吐到水盂中去,又用帕子擦了。这才从案上取了紫砂壶,往茶盏里注了半个指节高的水,又用筷子头挑了一点那水膏往茶盏里化了,再倒满了水,笑道:“来来,雪航姑娘尝尝,是什么味道?”
雪航扭身放下扶扇,挽了折成双层的帕子隔了手扶在瓷杯子上,起小绢扇子细细在杯口扇风。少时,又再放下绢扇和手帕,接过杯子。未曾喝,便有一阵清透的果香合着茶味飘上来。“是柠檬,还有……还有一些茶香味,是……”饮了一口,细细在嘴里反复品了,觉出那果香是酸心的柠檬,可是茶味和在了薄荷清凉中,虽然觉得熟悉,却一下子说不上是什么。
月华不答话,又依样沏了一盏给珩妤。珩妤轻轻凑到杯盏上闻了闻,再细细品了一番,点头道:“这气味和味道倒正是方才那个花茶。”月华将手指放在耳后微微压着,说道:“正是,制法皆是相当,不过多了道手续,水沥为成茶后,做成了膏样。想饮时,直接挑了来沏便可。若是王后娘娘喜欢,一会儿便拿几盒膏子走罢。”
“这如何使得?”珩妤只推脱。月华笑道:“不过是些小玩意,难得王后娘娘喜欢,就别客气了罢。”正说着话,侍婢躬身上来,在月华耳边提醒微李美人正往小值殿回。月华便唤来春苓于侧,吩咐跟着去迎李美人。
月华将木盒子盖好,捏起来放在珩妤手上,将身子凑近了说:“王后娘娘,我那个妹妹自小骄纵惯了,眼睛里容不得人呐。说话也没个上下顾忌,娘娘只瞧在我的面上莫怪些。”珩妤只管点头,那月华又说道:“还有一件,我那个胞妹,平日里若是送了谁人贺礼,总想着要人家来道谢的。故而今儿我才冒昧请了王后娘娘来……”
“无妨,”珩妤这才明白,为何华姑娘要绕了这许多弯来请自己。便伸手拉了月华,笑道:“姑娘切莫放在心上,我原本只白累了这个身份罢了。到底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娇贵命了,哪里就容不得别人说两句。”
才刚答对了,见春苓先一步疾走进来,冲着月华连连点头,想是李美人已经回来了。月华连忙由将珩妤搀扶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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