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生》第96章

凌天皓死死盯住他的眼睛，声音很苦涩，“真的不肯再叫爸了？”
这话问出口之后，凌天皓鲜明地感觉到凌霄的手臂条件反射一般地颤抖了一下，如果说当初韩钰和肖雯的那些话只是让他明白了，那么现在，他才如斯真切地体会到，自己究竟伤这孩子有多深……
伸手把靠坐在床上的凌霄搂进怀里，“你这孩子……平时这么聪明，怎么就听不出来我当时说的都是气话呢……”
就算是再迟钝的人，此刻也该明白些什么了，只是，凌霄发现，自己居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凌天皓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放开他，重新盯住他的眼睛，认真道，“之前爸做错了很多事，误会你，不信任你，一次又一次地让你难过让你失望，爸向你道歉。另外，一直觉得你好歹是在我身边长大的，觉得凌云和宇璇先前的日子太过不易很亏欠他们，所以这些日子才忽略了你，但是在我心里，你和他们都是一样的，并没有谁是比谁更重要的。”
凌霄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这大半年的那些事……不管是被忽略，被误会，被他说“我没你这样的儿子”还是被赶出家门，此刻在心里留下的痕迹，似乎都淡了……
凌天皓也没管他的反应，只继续道，“我前几天就想过来这边亲口告诉你这些，机票都订好了，结果就在出发前，听到你出事的消息……在你平安的消息传出来之前，只要一想到我可能会失去你，我就……”说到这里，却是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肖雯从病房另一边跑过来，先前自然是对凌天皓有所埋怨的，此刻却也忍不住为他说话，“当时凌叔一听到你出事的消息就病倒了，我偷跑过来的时候还在医院住着呢。”
韩钰也远远地接了一句，“嗯，昨天刚出院，本来医生说要他再住几天的，偏不肯听。”
难怪他看起来比自己还更像病人几分！凌霄只觉得自己心里狠狠地绞痛起来，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帮他顺气，声音也氤氲起来，“爸……”
这一刻，凌天皓甚至觉得，凌霄的这一声“爸”听起来比先前凌宇璇的那一声还要窝心，轻轻拍拍他的手示意自己没事，下一秒钟却想到什么似的赶紧抓牢了他的手，“别动，还输着液呢，也不怕回血。”
凌天皓在病房里陪了凌霄整整三天，任谁说也不肯离开。
倒是三天后，见凌霄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肖雯也就打算先回去了，毕竟她也还有工作，加上之前耽误了不少时间，经纪人已经催了她很多次了。
凌霄想了想，“爸，妈，你们和肖雯一起回去吧，我也大概恢复了，过两天就复工，估计再有半个多月都结束之后就也该回去了。”
韩钰笑了笑，表示自己没有意见，“嗯，我跟丫头一起回去。”
倒是凌天皓很坚决地摇了头，“我留下陪你。”
凌霄扬了扬唇角，“爸，我又不是小孩子。”
凌天皓却很坚持，“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的，”他心里可还惦记着那天肖雯说的“厌食症”的事呢，心道哪怕每天都只哄着他好好吃饭也是件大事了，“我会和你们摄制组的导演说的，就算是给你当助理也行。”
凌霄有些无奈，想说什么，却被韩钰拦住，“你爸既然愿意陪你，你就遂了他的意思吧。”
后续的拍摄工作进行了整整二十天，这二十天里，凌天皓就一直跟在凌霄身边，几乎是形影不离。
所有的工作都结束之后，一行人没有过多地耽搁，很快坐上了回程的飞机。
凌霄看看坐在自己旁边，从上飞机开始就显得心神不宁的凌天皓，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
凌天皓有些忐忑，又心想有些事根本瞒不过去早晚都会知道，这才下定决心般地开口，“凌霄，在我过来之前……就是我住院的那几天，我……我和宇璇……”相认两个字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凌霄倒是听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此刻只轻轻笑了笑，“爸，这是好事。”
凌天皓忍不住抬头看他，看到他眼底一片清澈的时候才渐渐安心下来，“凌霄……”
凌霄往椅背上靠了靠，“之前呢，说不介意是假话，但是就算是那个时候我也不是没劝过他。至于现在……”他突然有些感慨，“我差点就死过一次，那个时候真的什么都想开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您和凌云，和……他，都能好好的。”
凌天皓稍稍转过身，揉了揉他的头发，“到底还是我太忽略你。”
凌霄笑笑，声音里是真正的释然，“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马上就撑不过去了，当时就在想，最好还是你们都在一起好好的，我才能放心……”没有说的一句话是，“那个时候才发现之前一直在意的很多东西其实都没有那么重要，我甚至希望，你们都能很快忘了我”……
飞机降落后，一行人从侧门走出了机场，公司派来的车子早已在那边停好，打头的那一辆却是……
程子谦从车上下来，伸手就去接凌霄手里的行李，“宇璇知道你们今天回来，特意过来的。”
凌霄跟在他和凌天皓身后上了车，听着凌宇璇叫出了那声“爸”，心里还是有些许的异样，只是他知道，更多的情愫，是欣慰，真真切切的欣慰。
坐在副驾驶座位的凌宇璇转过身，叫了他名字一声。
他点头笑笑，并不打算勉强自己叫出那声“哥”，只是对视的时候，两个人的目光，俱是清澈而又释然。
路上，凌天皓这才想到什么似的问，“凌云呢？”按理说他今天应该也吵着过来才对。
凌宇璇笑笑，“凌云最近在忙着新专辑宣传，实在抽不开身。”
程子谦适时地插话，“单周销量突破20万，简直是唱片界的新奇迹。”说到这儿才又想起来，“说起来也巧，明天在中心体育馆，公司为凌云筹备了一场歌友会，我这儿特意留了vip座位的票，等下回公司我拿给你们。”
第二天下午，凌天皓准时到了体育馆。
不得不说，AM真的对凌云尽了心，说是歌友会，简直办得比演唱会也没差几分。
凌云唱了新专辑的几首歌，又和台下的歌迷互动了一番。
他看到了vip席上的凌天皓，也看到了稍微靠边一些的位置上坐着的戎靖初，虽然有些遗憾凌宇璇和凌霄到底还是没能赶来，却也知道他们工作太忙实在不能苛求。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下一刻，乐队突然奏起了《兄弟》的曲子。
他有片刻的怔忪，在原本的安排里，他并未打算唱这首歌。
下一秒，却看到从后台并肩走出来的凌宇璇和凌霄。
凌宇璇已经开口唱起了第一句歌词，“有一种情，超越了生命。”
旁边的凌霄很快接上第二句，“有一个词，刻骨铭心。”
凌云怔怔地看着他们，在漏掉一句歌词之后才勉强接上，“不管前路的艰难，好兄弟携手相伴。”
这一首兄弟，他们唱得比每一次都动情。
甚至，凌云在这短短的几分钟之内，数度哽咽。
直到一曲终了，凌宇璇才对台下笑道，“我和凌霄不请自来，大家可不要见怪啊。”
凌云看看站在自己左右的两个哥哥，又看看台下坐着的凌天皓，轻轻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这里，是他的舞台，这里，也有他的整个世界。
最最温暖的，全世界。
第二人生下卷·牵绊完
第二人生全文完
后记：
终于，完结了。
突然说不清敲下“全文完”三个字究竟是什么感觉，终于完成一件事的欣喜，抑或是完结一段故事以后可能再也不会见到故事里这些孩子的不舍。
不像当初完结《戏里戏外》的时候，彼时，我已经知道会有《第二人生》，而现在，这个故事却是真正地，结束了。
想到以后的生活里不会再有凌霄，凌云，宇璇他们的存在，其实都不是简简单单一句“不舍得”能够形容的，我甚至，有点儿难过。
我知道，以后的日子里，我还会写很多的新故事，很多的新人物，但是，每一个曾经存在过的，于我，都有着特殊的，不可替代的意义。
先前就说过，这个结局或许不是100％的完满，但这已经是我心里最好的结局了。
宇璇最终还是和老凌相认了，不只是因为那个意外，不只是因为形势所迫，其实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在先前，他就早已经动摇了。
凌霄最终也还是和老凌和好了，我想过很多他们和好的原因或者说契机，却发现他们之间的裂痕，或者说隔阂已经太深太深，用语言解释或者用行动证明并非不可，但似乎都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而在这样的时间里，会不会有新的伤害也不知道……
加上自己这一年来经历了很多，也对生命有了些新的认识，真的到了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