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音希声》第168章

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漪梦姐这中间似乎一直在反复无常，有时会试着接近你，窥探你，有时候却总是故意躲着你，甚至会给咱俩当媒人。
至于你的表现，看上去又好像真的只是刚刚认识漪梦姐，并且一直和漪梦姐保持着非常平淡的关系。
不知原委，加上越来越琢磨不透漪梦姐的我，也逐渐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一厢情愿了。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一旦开始，就由不得自己说停，除非，遇到了不可抗因素。
而我的不可抗因素，便是身体。
第二学期开学没多久，给漪梦姐过完生日后，我便一直躺在医院里，直到现在，也可能在我所剩无几的将来，也会一直躺在这里。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每天便只是那样躺着。
你来了，我静静地看着，你走了，我静静地等着。
我或许应该感谢这场次病倒，因为它让我明白了很多事情。
躺在医院里的我，每天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慢慢地，一丝一丝地脱离我的身体。
每天，我能说的话很有限，我能做的事也很有限，能让我思考的时间也很有限。
慢慢地，我开始想，算了，无论你和漪梦姐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现在的我，连爱你的力气都不够了，更不会有什么精力去忌妒。
所以，我决定开始好好地爱你，单纯地爱你，就那样傻傻地爱你，就算只是我支撑着活下去的信念也好，只要爱你就足够了。
也许就是因为我不再猜疑，不再妒忌，所以我才能真切地看清你的心。
灸寺，你知道吗，我之所以和你提分手，是因为我很愧疚，愧疚我曾经对你的怀疑。
我看见了，在知道我只剩下半年生命时的你，不顾一切奔跑而去的背影。
也看到了你的努力和挣扎，最重要的是，我看到了，你为我流下的数不清的男儿泪。
我怨自己，怨自己知道得太晚，怨自己直到看到你强忍着眼泪不想让它流下时痛苦的表情和坚忍的神情，才真正看懂你对我的真心。
所以，我选择了和你分手，因为我觉得自己，完完全全地配不上你。
算了，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的我，只是希望你幸福，开心，就像那夜我们在人大操场上许诺的那样，我会在天上一直注视着你，我的眼会像蒲公英那样飘落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所以，不管你在哪里，在我看到你的时候，你都要开开心心的。
寺，我要走了，我不乞求你原谅我曾经的自私，还有对你的质疑，我只希望，我走后，你能坚守我们的诺言。
照片，我还给你，我知道这张照片一定有着一个故事，虽然我不知道这个故事到底是什么。
但我知道，你确确实实曾经为了我放弃了很多。
放弃了你和灸叔叔的和睦，放弃了原本应该多姿多彩的青春，放弃了很多深埋你心中的感情和故事。
照片还给你，不是想告诉你我知道你的秘密，我只是希望，我走后，你能重新找回你曾经为我放弃过的东西，重新找回属于你的幸福。
最后的最后，我想告诉你，寺，我爱你。
樱落
2008年1月26日
虽然已经阅读过千遍，万遍，在脑海里甚至回想过更多遍，但每一次，灸寺看这封信时，总会不经意地流下眼泪。
灸寺再一次打开信封，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信封，苦苦一笑：“傻瓜，不管你是什么样的，当时的我，确确实实心里只有你。”
十二年前，2008年4月15日下午。
灸寺独自一人站在阳台上眺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灸寺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试着想要从里面将某些不堪的记忆晃走。但一切都是徒劳。
清晨，当灸寺慢慢睁开自己地双眼时，无意间感觉到了自己紧抱着什么东西。
不是被子，也不是抱枕，很柔软，很香，很温暖。
灸寺下意识地从床上跳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躺在床上仍旧熟睡着的漪梦。
灸寺脑子里一片空白，而且头昏昏沉沉的，除了自己喝醉了以外其余的记忆全都没有了。
灸寺紧张地检查着自己，发现自己和漪梦整齐地穿着衣服，灸寺判断出自己应该只是喝醉了，但应该没有做过分的事。
灸寺不停地斜眼观察漪梦，发现漪梦并没有醒来的征兆，便又在床边坐了下来。
灸寺侧眼看了时钟，刚刚四点，脑袋昏沉的他，一时也没顾忌那么多，便继续躺到了床上。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灸寺再次从睡梦中醒来，虽然没睁开眼，但是灸寺感觉得到，这一次，他又一次把漪梦抱在了怀里。
另外，隐约中，灸寺感觉到了漪梦已经醒来，于是脑子迅速进行着头脑风暴：“要是表现得太紧张，一定会被认为是懦弱，表现得太轻浮一定会被骂不想负责任，表现得稳重又会变冷血。”
灸寺长出了口气，慢慢睁开了眼，说出了他经过一轮头脑风暴后筛选出的最合适的话语：“几点了。”
“五点半，还早，你再睡会儿吧。”漪梦柔声地回答着。
这份温柔，对于现在的灸寺而言，简直是把利刃，深深地插入他的心脏：“完了，完了，假戏真做了。漪梦，你沦陷的太快了吧，女孩子不是应该矜持一点的吗？
慢着，她比我大了四岁，这方面开放点能够理解。居然让我下不来台，看我待会儿不好好整整你。”
“你喜欢我？”
“是。”
漪梦不假思索的回答深深烙在灸寺脑海里，直到这个下午，灸寺都无法忘记。
灸寺手里拿着樱落还给自己的照片，自问自答道：“她真的喜欢我？”
灸寺摇了摇头：“不对，不对，那是我整她她才那么说的。”
“可她回答的那么干脆。”
“越干脆越说明是中计了。”
灸寺就这样摇了足足十分钟的头，这才无力地垂下头：“算了，做些让她讨厌的事情，让她讨厌我吧。”
灸寺大大地喘了口气，又一次看了眼手上的照片，而深埋的记忆再一次喷涌而出，与此同时，樱落坚强的笑容也从他脑海闪过。
灸寺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大约过了三分钟，灸寺才又睁开眼，想也不想地撕掉了自己手中的照片，然后打开了窗户，将照片随风洒去。
然后灸寺凝望着天空说道：“樱落，我做不到。我想很多东西，放弃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2008年4月20日凌晨两点
灸寺静静地靠坐在房门上，静静地听着客厅里已经哭了一个多小时的漪梦的抽泣声。
第二天的清晨，灸寺从自己的房门边醒来，而当他走进客厅时，一眼便看到了像个受伤的小孩一样蜷缩在沙发上睡着的漪梦。
灸寺慢慢地低下了眼，这一次，心里唤醒的不仅仅只是那远久的记忆，他和漪梦同居后发生的点点滴滴。
在自己万分无助和难过时，默默陪在自己身边的那个身影，慢慢地和眼前这个忧伤的女人的身影重叠。
但灸寺没有为她盖被，也没有将她抱回房间，他狠着心只是走进了厨房。
那天早上，他甚至没有为她做早餐。
现在
灸寺再一次看了眼自己手上的信和信封，最终在樱落的坟前，将那封信封烧掉。
“想不到，我居然回和十多年前那个年少无知的小男孩儿一样，无知地伤害自己深爱的女人。
樱落，你说的对，她在那个时候醒来也许只是偶然，我不应该为此而怀疑她的真心。
樱落，信，我烧掉了。如果这让天上的你心痛，我只能说，对不起。
因为我，要兑现与逝者的诺言，同时，更要兑现我与活着的人的诺言。”
灸寺转了身。这一次离开，灸寺可能会很久才会再回来看樱落了，而且就算来，他也一定会带着若凡和漪梦一起来。
漪梦紧紧地拉住灸寺的手，努力地向前迈着步，虽然艰辛，可每迈出一步，她都会兴奋地抬头看着灸寺，不停地点头。
而每次看到漪梦抬头时兴奋的表情，灸寺总是格外的欣慰，也许这就是自己一直盼望和等待的一幕，那便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灸寺推着漪梦穿过那条熟悉的林荫小道，来到那个中间雕着丘比特雕像的人工湖旁，慢慢地停了下来。
“真美啊。”漪梦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这样的夏天，和自己心爱的人，在湖边惬意地享受着温暖的阳光。真的是太美了。”
灸寺只是微笑着望向前方，没有回应。
“寺，我们”漪梦轻轻地抬起头看着灸寺脸上清晰的轮廓，慢慢开了口。
灸寺继续凝望着湖面，慢慢地说道：
“漪梦，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并不是不想回应，只是我不想这么快回应。
你刚刚醒来，你的大脑一定肯定是一片混沌，就像你的身子一样，一时还不能适应现在的生活。
我不想你是因为叔叔阿姨，或者若凡嫁给我，我更不想你因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