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程爱情》第4章


可怀孕是件复杂的事情,太复杂了,我的肚子依旧平坦得不能再平坦了。而且上帝一向怀有恶作剧精神,你越想得到的时候,他越是表现得吝啬。
年底的时候,我决定回一趟老家,我得把我户口迁过来,我妈也在电话里说很想念我,我这才想起来,自从和于钦好上之后给她打电话的次数少了许多。
我向上司请了两天的假,再加周末的两天,四天的时间,足够我办妥一切手续,再说我妈已经帮我都找好熟人了。
我跟于钦告别,他很负责任地把我送上了火车。
火车上摇摇晃晃,我百般无聊,拿出手机想和于钦短信聊天。
“小舞,我现在很忙,晚上我再给打电话吧!”,于钦的短信又快又准,我只好讪讪地收了电话,对着窗外渐行渐远的风景发呆。
我妈居然在火车站接我了,我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她身边还有一个人,是那个在法律上我该称之为哥哥的男人。
“你君卓哥送我来接你的……”,我妈一边说一边向我使眼色,让我跟人打招呼。
“君卓哥——”,我把眼神转向别处,用极不耐烦的语气说。
我妈改嫁那年我刚刚参加完高考,接到录取通知书的同时也接到了这一噩耗,原谅我用了“噩耗”两个字,于我而言,这真算不得什么好消息!我妈不再是我一个人的妈了,她也成了别人的妈,还是后妈,这是多么可悲的事儿!
赵君卓这个人我只见过不到三次,第一次是在我妈的婚礼上,他也如我一般一脸悲戚坐在宴席上,我记得那天我们对望过一次,我们用目光无声地交换着信息,冷漠的陌生,以及说不明道不清的恨意,他在恨我妈抢了他妈的位置,我在恨他爸抢了我爸的位置。第二次是我大一暑假那年,我在我妈的千般控诉万般指责之下不得不去看她,在赵家住了将近一个月,赵君卓那个暑假去外地旅游了,我估计他的出游计划是在得知我即将造访的消息之后才仓促定下来的,因为最后他回来的那天晚上,他脚上穿着一双陈旧不堪的人字拖,手上拎着一只我说不上什么颜色的大袋子出现在家门口,哦,是他家门口,不是我家门口。
我帮他开的门,当时我们也对望了一眼,然后我默默地让他进来,他默默地把编织袋放在门口,然后闪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第三次就是这一次了,这孩子比现在从前出息了,看见我都能挤出应酬的微笑了。
我也赶紧启动面部肌肉,向他露出应酬的微笑。
接下来的两天,我吃好喝好啥都好,就是浑身不自在。
赵君卓确实出息了,现在是本地某派出所的警察,据我妈说好象还是个什么小头儿,举手投足都是一副慎言慎行的模样。这世上的人都在装13,他这么年轻也能装这么好,也算修行不错了。当然这话我只能在心里说,托他的福,我的户口迁移手续在他的“一手遮天”之下办得顺顺当当,要服务速度有服务速度,要服务质量有服务质量。
第二天下午我就拿到了需要的文件和证件。
第三天早上的时候,我接到于钦的短信:“今天我要忙一整天,晚上也要应酬客户,就不给你打电话了,想你!”
我承认最后“想你”那两个字打动了我,像于钦那样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绝对是太阳从西边出来,我拿着手机看了半天,心里甜丝丝。
下午的时候,我便跟我妈道别了。我妈也没强留我,到底她是我亲妈,知道我在那里呆着浑身上下没一处舒爽的。
出门的时候发现赵君卓的车在楼下,他还穿着一身制服,正跟别人在说话。
“小舞——“,他看见我,居然叫我的名字,然后,他的目光落到我手中的包上。
我没有退路,只好磨磨蹭蹭地走到他面前,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君卓哥”,说句心里话,如果不是这次他帮我办了那一堆手续,打死我也不愿意再叫他一声哥,要不是我妈非得要嫁给他爹,我跟他有半分钱的关系啊?!
“这妹子是谁啊,长得可真不错……”,他身边一个长着肥头大脸的男人跟我开玩笑。
“滚,小舞是我妹,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儿!”,赵君卓低声喝道。
我不说话,心里捉磨着该怎样跟他道别。
“要走了?”他看着我手上的包很自觉地问我。
我立刻点头。
“我送你去车站!”,他俯身拿过我手上的袋子。
我坐上他的警车,心里有些好奇,这是我第一次坐警车,还不是以犯人的身份。
那是一辆吉普,车身很宽大,前排还装了几个我叫不出名字的装备,还有一些按扭,红红绿绿的,煞是好看。
最后我把手指伸向了其中一个红色按键。
“别按那个,那是警灯——”,他依然在开车,声音低低的,顿了顿,又说:“除了那个其它都可以按……”,我听出他声音里的笑意,心下气恼,赌气似的收回了手,切,求我按姑奶奶也不按了。
一路无语。
他把车子停好,拿着我的包走在前面。在售票厅门口,他让我站在那里别动等他回来。
我老老实实地等着,抬头看了看火车站上面那几个标明地名的大字,一只长着黄褐色羽毛的鸟从我头顶的天空滑翔而过,我在心里暗自骂了一句:这个鸟城市。
十几分钟之后赵君卓回来了,递给我一张火车票和一个袋子。
袋子里面是零食和矿泉水,我立即想还给他:“我不饿——”
“拿着路上吃!”,他说。
我还是不想要他的东西,他似乎有些愠怒,低声喝道:“叫你拿着就拿着!”,声音和表情都有些威严,我下意识地接了过来。妈的,我忘记这孩子比我大两岁了!
我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递给他,说:“火车票!”,我说的是火车票的钱,我可不能讹别家孩子的钱。
他象被火烧了一般推开我递过来的钱,“做什么呢你?!好歹我是当哥的,哪能拿你的钱?!”
你不是我哥,我很想说这句话,可话到了嘴边愣是被我咽了回去。
说实话,那一刻我是有那么一点儿感动的,既然我妈嫁给了他爸,我和他之间就不止半分钱的关系了。我下意识地抬头望了望天空,试图想看看是不是老天爷正在用喜庆的眼光打量我们这两个被莫名其妙的宿命推到了一起的青年男女。
可天空是一片阴暗,莫说看不清老天爷的脸,连云都是毫无规则地挤在一起的,皱巴巴的像长满了赘肉的肥胖老太婆。
坐到火车之后我才打开赵君卓给我的袋子,里面居然是饼干巧克力什么的,还有一瓶益达,这孩子深受广告荼毒啊!我叹道。
三个小时的车程,我又晃回到了A市。
爱情就是重感冒
已经快十点钟了,天空是黑压压的暗,出了火车站我便迫不急待地打车往住处赶。我太想回到只属于自己的地方,太想看到于钦的脸了,我要挥着手里的袋子对他说:我——许小舞要在这个地方生根发芽了!
可于钦并不家,家里面无声地息的,看样子在我回家的这几天这里并没有人居住。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差不多十一点了,以前他去外面应酬客户,这个时间也该回来了。我打他的电话,依然是用户不在服务区的提示,于钦啊于钦,你为什么不在有服务的区域应酬客户呢?!
我在沙发里坐了一会儿,心里慢慢涌出了一丝丝莫名其妙的担心与疑虑。
我还是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也许是天生的女人的直觉,也许是生活磨炼出来的触觉,也许有些事不是我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于是接下来,我做一件我想了许久却一直没有付诸于行动的事情。
我拿着包重新走出了家门,重新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之后便报了一个地址。
半小时之后我来到了于钦从前租住的公司公寓,这个地方我只来过一次,是最初于钦搬到我那里的时候,那天是白天,我应该在晚上记不住才对。
可那天晚上我居然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于钦的房间。
咚咚咚,我敲门。
没有人。
我有些失望,但失望之余反而有种莫名其妙的宽慰。
最后我想,我再敲最后一次,如果再没有人开门,那就是我错了,我犯了天下女人都容易犯的一个错。
咚咚咚,我敲了最后一次。
五秒钟后,门吱呀一声开了。
我愣在那里。
一个女人穿着吊带的蕾丝睡衣站在门口。
我正准备解释自己在找一个名叫于钦的人,他曾经住在这里。
但紧接着我就闭嘴了。
因为于钦出现了,他在那女人的身后探出了半个身体,但即便只有半个头,我也能看出来他的上半身□着。
女人□的肩头上,深紫色蕾丝配着粉红色的吻痕,看起来风情万种,只不过在当时,这样的风情万种之于我却是触目惊心。
我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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