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善欺·君子莫离》第38章


灰衣道袍的男子身背四尺长剑,剑眉入鬓,玉冠束发,一身道家正气赫然立於街上。他双目如炬,视线绕着四周一一扫过,所到一处看似漫不经心,却又让人忍不住心肝儿一颤。
烙烧饼的张大叔手上翻着面皮,眼角却偷偷地瞄着一尺之远的冷冽男子,心中觉得费解,这些天是咋了,似乎来了不少外地人。突然,灰色身影走近,一声不响,吓得他手上一抖,未熟的烧饼掀出了锅面。
「道,道长,要烧饼吗?」张大叔喉咙不自禁地咕噜了一下,压着颤音问道。
男子神色清冷,问得有些咄咄逼人,「你们可是与妖物交换了契约?」
妖物?张大叔惊得瞪大双眼,哆哆不能言,这一异状自然也引得旁人注目,胆儿大一些的村民缓缓走了过来,一探究竟。
男子眼神一暗,有些不耐烦道,「整个垂暮村人人尽显早衰之象,你们难道不是拿着阳寿和妖物做了交易吗?」说罢,一指点在张大叔喉间,後者只觉恶心上涌,蹲在一旁吐了一地苦水,隐隐还有茶香之味。
「这就是妖邪之物。」
话音一落,在场的村民惶恐不安地被怔在当地,他们只当是神意如此,原来竟是妖邪作祟?
「山上有棵『如意树』,有求必应,旁侧正巧开了间茶寮,难道,难道——」搭话者越说越小声。
男子冷冷地瞧着村民脸上的惊讶恐惧,心中不屑一笑,面上肃然道:「这妖物道行不低,我想你们也是被蒙在鼓里犹不知。你们且带我去看个究竟。」
这一日清晨,已是不安生地紧!
芊芊一夜睡得极浅,天一亮便早早起身,这厢才把茶寮门板一一打开,一阵乾爽清风迎面而来,虽是瑟瑟凉意,却甚得她意。
只是,显然有人并不想她尽兴。
芊芊看着簇拥而来的人群,个个神色怪异,有甚者竟是瞪着她的方向怒目而视。转眼一瞧,走在最前方的男子负剑在背,神情凛然,远远就能让她闻出浓浓煞气。
修道之人若被浊气所污,极易入魔。
众人在芊芊五步之地稳稳站定,瞅了瞅她,又伸长着脖子往里间瞧。
「道长,就是这儿,这人是月牙儿的远方表亲。」村长怯怯地指了指芊芊,迅速又退了回去。
一群村民,一个道士,芊芊突觉这幕甚是可笑。昨日还是一家亲,如今不过是听了道士一家之言,说翻脸就翻脸,那夜在茶寮所见的其乐融融越发显得讽刺。
「村长,这是何意?」芊芊背手而立,嘴角轻翘,问得轻轻浅浅,掩不住的气定神闲。这模样看了,哪像是迎敌之姿。
「白浅,你让月牙儿出来,若她不是道长口中的妖物,我们愿意登门道歉。」
「何须多言!」只闻一声低斥,宝剑出鞘,凌厉之势直逼芊芊。芊芊见状,嘴角轻抿,右手在背後瞬间挽出个手势,不过是把斩妖剑,也敢在她面前放肆!
剑势汹汹,却在芊芊眉间一寸之处险险停住。这一突变,不但村民愕然,男子也是大惑不解。眼前的白衣男子身上分明隐着异族之气,斩妖剑怎会停滞不前!
剑尖沿着芊芊的头缓缓绕了三圈,想是在细细琢磨眼前之人是敌是妖。芊芊神色泰然,目光坦然迎上。斩妖剑,你可看清楚辨明白了,别害得自个儿跟碎地的陶瓷片一般不堪。
斩妖剑似有所感,往後退了些许。此时,屋里楼梯上传出一阵脚步声,芊芊心中暗道不好,斩妖剑却是万分喜悦,似好不容易捡着软柿子捏一般意气风发,嗖的一声飞了进去。
只是眨眼之间,一声闷哼自里间传来,芊芊冲进去时正与得手的斩妖剑擦身而过,剑尖上沾着的蓝色血液异乎耀眼。
终是晚了吗?
芊芊抬头朝二楼望去,忽又放下心,算小东西机灵!
男子见着剑上的蓝色血液,自得一笑,置於村民眼前,冷然道:「若非妖物,血怎会不是红色?只可惜这妖物遁得快,且让它得意片刻。」
村民已是全信了男子所言,害怕道:「道长,你可一定要赶紧收了她!」
「毋庸担心,她受了斩妖剑一击,今夜子时妖气溃泄,最是捉拿好时机。」
「那就好,那就好,道长,有什麽吩咐你尽管说,我们都听你的。」
芊芊跨过门槛,淡淡地看着眼前之景,人性如此,又能怨谁呢!此时,躲在最後的村民像是有了靠山般,底气十足地指着芊芊,「道长,他怎麽办?」
看来这火非烧到她这边不可!
芊芊几步上前,平静而语:「你们但求自保,并无可诟病之处。但扪心自问,月牙儿可是有伤你们一分一毫,可是噬你们的血,吃你们的肉,罪行滔滔不可饶恕?你们心甘情愿以阳寿换取一己私欲,她可有咄咄相逼?今日,你们和这臭道士同气连枝,置她於魂飞魄散之地,你们当真无愧於天地,无愧於良心?」
一字一句,不轻不重,却如泰山压顶,迫得自私小人无处遁形。闻言,村民面色讪讪,低着头不再吭气。
知道羞耻还不算愚不可及,芊芊不屑再看,挑眉瞧着持剑的男子,语带挑衅道:「修道不修心,杀戮彼重,他日你定会自食恶果。我且看着,你能得意到何时!」冷嘲般扯了扯嘴角,她头也不回地举步离去,身後不过是无足轻重之人。
还是那人好,死心塌地的傻子招人疼。
作者有话要说:
丶有妖乱了众生相(二)
山路坑洼滞步,瑟风自耳边轻轻划过,只馀一丝若即若离的触碰。她站在一处山间转道,远远便瞧见宝蓝色身影略显惶急地朝山上奔来。虽看不清他此时的容色,可在那越发急促的步子间,抹不去的是真心以待。
轩辕洌,你忘了前尘旧事,我心里其实是怨的。那种守得住万世轮回,却找不回昔日缠绵的苦痛,你又岂会知晓?
此时,轩辕洌恨不得十步当一步,一个闪身便可飞至山顶。清晨出门闻得那事,心中的不安与焦急如此昭然若揭。他已辨不清自相逢便有的在意为何,难道只因他是那人的哥哥?
他的疾走而至,心中惴惴不安难抒,那人却是好生生地坐在石岩上,神情淡然舒适,眼波云渺无痕,反衬着他的莫名狼狈。
「我早该料到以你之能,又岂会平白受欺负?」轩辕洌走近几步,敛了一身急切,又是不羁逍遥色,「怎就你一个人,小鬼呢?」
闻言,芊芊只是莞尔一笑,眉眼柔和,不急不缓道,「月牙儿受了伤,应是遁走了。至於果果,该回来的时候,自会找对路。」说罢,缓缓起身,扭头朝山顶望去。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茶寮烧了也好,何必徒生桎梏。轩辕洌看了远处的漫火一眼,又转回视线,瞅着芊芊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不在意道:「你,你没事吧?」
撇着某人故作坦然的神色,她心中突生的那丝凄凉也淡了几分。或许,她也该适可而止,平白耍着他玩,若是他忆起往昔,还不把她往死里整?
思及此,芊芊咬了咬嘴唇,逗趣的坏水在脑子里徜徉了一圈,大方应道:「下山急了些,拐了脚才停於此处。还好在这儿能遇上你,要是那群人下山撞见我,也不知这次能否侥幸离去?」
所以?轩辕洌直视着眼前的男子,如果他没有会错意的话,对方是想——
「小冽,你能背我下山吗?」随着话音落,某人已是自动自发地伸直手。
小冽?背他,一个男子?纵是轩辕洌厚颜无耻已有些境界,此时也不由得呆愣不解。
「还愣着干什麽,你想我被他们抓住吗?别忘了,我可是你大舅子。」
一声『大舅子』,轩辕洌压住怪异心思,默默转过身,蹲下,听话得不行。芊芊脸上一笑,双手自然地搭在他的双肩,强忍住笑意道:「我会在芊芊面前帮你美言的。」
背上的人柔柔纤骨,也不知好好补补,男儿之身却娇若女子,女子可是不喜。轩辕洌边走边腹议,连自己都未察觉到嘴角的暖暖笑意。
临近村郊的一处院子,一男一女正坐在前院对桌而食,时不时朝不远处敞开的木门看几眼。
「木头,你说老大这麽早就奔过去,也不怕白浅没起床,一个人傻愣在山顶?」柳三娘握着手中馒头,唠叨一句再咬上一口。
楚昭然默默低头用食,这个话题有聊的必要吗?
柳三娘也不在意没人应和,接着说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白浅是芊芊的哥哥,芊芊又是羽族少主,白浅跟仙乐娘娘长得俏似,果果是老大和芊芊的孩子。这关系我都被绕糊涂了。不过嘛,凭着女人的直觉,白浅绝对还有什麽瞒着我们。而且,老大也有点不争气,对这个大舅子也太上心点了吧!」
楚昭然抽空瞥了某人一眼,嘴动了动,复又低头不语。
「喂,你那是什麽眼神,有话就直说啊!」
「没什麽。」
「你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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