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春香》第16章


、第12章 娘娘腔
二楼房间光线半掩,看不清窗外长廊。庆幸潘冬月不在,春香一猫身藏去了里屋,急急的寻了衣裳要换。
肩膀上湿透,胸前的伤口隐隐又有些开裂,春香咬着牙,深吸一口气将粘在伤口上的布条儿狠心扯了下来。这一扯,下腹部便又跟着抽了一抽,生生痛去了三魂七魄。
才清换完毕,正准备套上干净衣衫,却听后头传来女人戏谑嗓音:“哟~,怎么没邀人家上来坐坐?”
软趴趴的,不是潘冬月还能是谁?
吓得春香差点儿没蹦起来,一件男子布衫在胸前紧紧护住,扭过身嗔怒道:“又不是猫……走路一点儿声音都不带。”
她是自小恨着潘冬月的,恨她将她带离故土,恨她让她得了如今这样处境……或许心里头不承认,她其实还恨她当年那样一个绝色人才,后来却如此自甘堕落。虽懒得同她吵架,平日里说话却是硬邦邦,一点儿感情0色彩都不带。
潘冬月早已见怪不怪,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扫了眼春香锁骨处的一点红印,磕着瓜子儿回她道:“遮什么?看你这身骨头,上辈子定然也离不开风月。这不,才开了红花就招了碟儿,差点没被整条街上的男男女女都瞧见……此刻还要同我装甚么?嘁~”
“你……”被戳了弱处,春香顿时没了语言。
难得能将这倔强丫头堵住,潘冬月捂着小帕儿笑了。她原也是个人缘不好的,平日里即便得了空闲,宁可趴在廊上发呆,也懒得下楼同姑娘们攀交,落了个“假清高、不自量力”的坏名声,也难怪春香和一毛自小被人欺负。
春香不理她,兀自猫着身子在床底下找寻。
她是在三岁上的年纪离开越国的,出生时手心里抓着一块小紫玉,颈上还带着一点红印胎,待长大,那胎记便成了个牙痕的形状。记忆力依稀记得从前还有个奶娘,奶娘将那紫玉放进香囊,成了她贴身的“女儿香”,又摸着那牙痕“可怜虫儿,可怜虫儿”的叹了好半天气,方才抹着眼泪离开……两步一回头,那背影萋萋惶惶,即便她那时候还小,却也一辈子刻进了脑海。
潘冬月后来便总拿这个嘲弄她,说她上辈子定然欠了哪个男人的旧情未还,这辈子再怎么扮男儿装也逃不出红颜薄命。少时的年纪,受不得一点儿伤自尊的言语,春香那时候便下了狠心,这辈子宁可做个只与笔墨相交的执笔女官,也不要靠着卖笑求欢讨要生活。
然而床底下的箱子里却是空空,早上才放进去的被褥床单不见了。春香声音里便带了急躁,仰起头来:“你早上又来过我房间?”
潘冬月磕瓜子的手豁然一顿,眼神有些不自然地瞟了瞟窗外:“来了又怎样。”
春香一楞,抬头向走廊看去——该死,一片片布料正皱巴巴的在屋檐下晃荡呢。气得她大步将将,一股脑儿全给揽了回来:“都说过无数次,以后别来我房间,别乱动我东西!如何频频还要动?”
潘冬月不悦了,瓜子壳儿往窗外一撒:“臭丫头,上了几天官学,就以为你与我当真有什么不同了嚒?终究还是女人不是?要我说,你也别上那劳什子书院了。考什么女官?进宫可不是你以为的那么好玩。还不如和我学些勾人眼珠子的歌舞技艺,日后瞄得一个好人家嫁过去,也好讨得男人欢心。”
最是不喜同她说道这些,春香将床单在窗前晾整齐,兀自走去屏风后理好衣裳,又从墙角缝隙里取了些私房,擦过潘冬月风一般就往楼下走:“进宫也比在青楼卖笑好。你没有进过,又如何知道里头是个什么模样?”
潘冬月却突地愣怔了,久久地才闷出来一句:“哼,你不爱学,我还舍不得教呢……记住你今日说的这话,日后可别后悔了找我来哭。”
——*——*——
说来也怪,那公子墨一走,雨竟忽然停了。天边一道彩虹挂出来,此刻又是个阳光明媚的晴好天。
小胡同里一群十一二岁的毛孩子正在欺负潘一毛。都是香粉街上出生的娃儿,也占了各自老娘的风光,谁家的“姐姐”风头正盛,谁就是这条街上的“带头老大”。
他们将潘一毛堵在墙角:“叫爹,叫一声爹爹不打你!”
潘一毛缩在犄角旮旯,吓得两眼哀哀冒着泪花儿,却还是嘤呜着不肯服软:“阿穆才是我爹爹……我才不叫你们……嘤嘤……”
一群孩子便愤怒了。在这条香粉街上,一身清风不染尘俗的穆容先生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是神圣的,他亲切和顺,却又轻易不与人接近,凭什么这个小呆子却偏偏得了他的另眼相看?
带头老大将巴掌扬起来:“还‘阿穆’呢,哼!”
“呜哇——”潘一毛小嘴儿一瘪,再合不起来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句句穿透人耳膜。怕果然将午休的穆容先生吵醒,一群孩子急躁起来,那恶劣些的便抬头去踢潘一毛的膝盖:“臭小子!还没煽你就哭,快给老子跪下来磕头!” 
“扑通——”潘一毛被踢倒在地,小手儿在青石上擦出来一条红丝。
“阿寺会替我报仇的,呜呜——”他抹着小脸蛋说。
“还哭,抽死你这只乌鸦嘴!
“该死,快跑!他家阿寺哥哥真的来了——”有孩子惴惴地回头瞟了一眼,果然看到一袭青衣的春香手里拿着一根竹鞭子杀气腾腾走进来。这位哥哥虽不怎么爱说话,但最会出损招儿,平日里大伙可没少吃他的哑巴亏,吓得一群乱哄哄的就要跑路。
春香牵起弟弟,伸出长腿在巷口一堵,冰着一张脸:“都给我站住~~。方才动手的、想要打架的,自己乖乖站出来。” 
“不是我、不是我。”孩子们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一个个往后头缩了起来
“……欺弱怕硬。”春香便勾起嘴角,一方素色头巾下笑容好生冷冽:“今日便饶了你们,下次再让我撞上,看不去了你们一层皮。”又从怀里掏出来几粒碎银子:“哪个胆大的出来,今夜随哥哥去乱坟岗收拾一个人,这些就是你们的了。”
孩子们不动了,眨巴着眼睛互相对看着,忽然地又齐齐涌过来。
“阿寺哥哥,我一指头撸倒一只老母猪——”
“你妹,别挤我,老子一根鼻毛都能把你小子撂倒!”
……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虽然心中割肉一般心疼银子,终究却得了一群童子军。春香便又从怀中掏出来一纸信笺,给了那所谓的带头老大:“你去替我把这封新送到花家大少爷手上,就说我晚上提前半个时辰等他……有他想看的秘密。”
老大哎哎应着走了。
春香想:这学也上得差不多了,宫中女官不多久就要开选,今晚就将这两年的仇儿给报了吧。
她是没有把握花云间到底肯不肯提前来的,那恶少从来顽劣善变,他心里头想的是什么谁又能猜得出来?
然而到了夜晚的时候,才将一群小毛孩子隐好,不远处便是一股熟悉的青草淡香幽幽袭进鼻端……同学二年,自然晓得那是他身上的味道。果然一回头,乱坟堆里一名倾城少年正衣炔翩翩向这边悠悠走来。
他也许为自己竟然应了一个娘娘腔的约而觉得很是丢人,背着手,虽步履翩翩,表情却不情不愿、倨傲不屑,很是个别扭。春香忍不住想笑:嘿,臭小子,想不到原也是个单纯好骗的角色。
却故意咳了咳嗓子,捺住上翘的嘴角浅浅作了一揖道:“哦呀~,花少果然守时。”
“哼。”花云间低头斜觑了春香一眼——白面红唇,睫毛弯弯上翘,安静又纤弱,依旧还是那一副讨人厌的小模样,只难得今夜一向清冷的小脸上却隐隐带了丝儿娇笑,竟又凭添了一丝妩媚。
……该死的妩媚!
他怕自己看错,又狐疑地定睛凝了一凝;那厢春香心知肚明,偏偏又故意将眸子弯了弯,嘴角翘了翘。
咕……
花云间就说不出话来了。他本来是做好了一番舌战的准备,甚至还在腰带里藏了一包迷药,倘若这小子软硬不吃,他便将药粉儿一撒,强剥了她的衣裳看看她到底是雌是雄。若是个雌的,从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他一个大男人才不屑和一个平胸小娘们计较;若是个雄的,待胖阿富一来,直接塞麻袋里扛去给那贱卫貌蹂躏便罢。
怎么想这个从来嘴刁的臭小子今夜却突然换了张好脸?……这家伙是鬼变的么,白日里和夜晚竟然堪堪两个模样?
说到晚上,那个水下肌肤相贴的一幕又浮上眼前来……该死的,若不是这两日梦中频频被那不堪一幕折磨,今夜如何他也不肯来会这小子的约。
花云间一袭精致暗纹白裳一撂,自跨了腿儿挑了一处坟头坐下,弹开扇子遮住半张倾城之颜:“说吧,到底有什么稀奇的要给本少爷看?”
他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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