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春香》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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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营之地早已架起了篝火,袅袅炊烟升腾。领队的楚天是个颇有些侠肝义胆的豁爽之人,这一路游玩甚是随意,若恰遇城镇便寻了客栈入宿,若在荒野就搭帐宿营;大公主萧元秀亦是个温柔贤淑的,驸马怎么安排她都顺着他的意,因此一路行来,除了花云间与阿佑磕磕绊绊,倒也和乐得紧。
瞅见花云间独自悠悠牵马回来,阿佑却扭着鞭子嘟着嘴哼哼唧唧随在老远的背后,萧元秀便微笑着对花云间道:“花公子方才去了哪里?这一下午都不见你,可把阿佑着急坏了,怎的一见面她却反倒生出这副苦瓜脸儿?”
话里的试探赤果果的。花云间将马在树墩上栓好,又盘腿坐地切了一片牛肉干扔进嘴里:“哦呀~怕是方才在下说了她不及我家娘子漂亮,不高兴了吧?”
原是已有了家室……萧元秀大概猜出了其间的意思。也罢,这话虽然很伤阿佑的心,却也能尽快了了她心底里的念想。
正说着话,不远处又一辆马车“噔噔”而来。远远瞥见车头坐着的素衣男子,楚天忙放下手中文书,亲身迎上前去:“穆容先生来了!”
“吁——”车夫喝住马匹。
穆容从车上跳下,一身素衣风尘仆仆,两手作揖哈下腰道:“穆容拜见楚殿下。”
楚天忙扶住他手腕:“穆容先生一路辛苦奔波,切莫再要行此大礼。”
“为光复楚越,便是奔波也是穆容心之所愿,岂敢妄自越矩。”穆容依旧还是行了大礼。
那厢楚天便只能由得他去。他是南方越国前朝的遗孤,当年楚氏皇族遭乱臣篡权时不过七岁上下,所幸他那日正因得了伤寒被父皇安置在宫外山庄静养,堪堪逃过一劫。后又一路颠簸逃至北塞大梁避难,楚家姑姑原是大梁皇妃,这厢一呆便呆了十五年,如今已然成家立业。
二人边说边望篝火旁走过来。
那车厢里便又相继下来一名十七八岁的清丽女子、还有一个二岁左右的团团小儿,皆是一身的越人打扮。
一直只听说穆容先生被大燕朝香粉街上的一个舞娘绊住,怎的却如此端庄年轻,还是越国人?楚天便疑惑道:“这位可是师娘与……”
“呵呵,殿下误会。且让穆某先喝口水,再慢慢将故事道来。”穆容便笑起来,又朝那对惴惴不安的母子招了招手。
那母子两人忙匆匆的随了上来,踩着穆容的影子怯怯的跟在后头。敦墩的小儿,粉扑扑的脸蛋,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很是可爱得紧。
花云间正与阿佑面对面着,阿佑咬着唇瞪紧了他,瞅得他浑身不自在,正好见小儿过来,便将他的小手一拉,拉进怀里逗弄起来。
“娘~~”那孩子小嘴哆哆地瞅着娘亲,差点儿都要哭了。他的爹爹在越国没有地位,连带着他自小也被人欺辱轻视,此刻见这漂亮哥哥脸上带笑,不知道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很有些惊慌。
阿佑便抢过他去,一把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好小子,不和那骗子一块参合。”
“嘁,分明是你一厢情愿,本少爷几时骗过你了?”花云间扫兴地瞥了她一眼。
竟然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她留,气得阿佑龇牙:“你……”
“好了好了,别闹了。穆容先生这一路颠簸实在辛苦,且让人先坐下歇歇。”萧元秀忙命人在地上放了草垫。
穆容坐了下来,见着本该命丧火场的花云间,猛的便是一愣:“这位…可是花家少爷……”
“正是在下。”花云间挑眉拱了拱手,因方才竖起耳朵听到的一席话,又顽劣勾唇道:“哦呀~,从来京城百姓都将先生看做圣人,想不到先生暗里头却原来干着卖国通敌的勾当,真个是应了那句‘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呵呵,花少爷说笑,穆容原就是越国的百姓,又何来卖国通敌?”穆容叹了口气,也不辩解。心道那厢花家都已家破人亡了,他这儿却还是一丝风声也不闻,可怜少年心性。
因见侍卫们已在周围各自站好岗,便自与楚天侃侃道来。
穆容说:“在下这一路之行,见越国如今饥荒遍地、天灾不断,而朝廷之中却依然苛捐杂税、广建宫宇,百姓对此无不怨声载道、敢怒不敢言,纷纷念起昔日楚皇之好。那奸人夺了天下之后荒0淫无度、年年扩征后宫,更霸占官员妻女,如今朝廷内外怕是但凡有人带头,便能一举揭竿而起。穆某私下已去见过几位老臣,亦试探过他们的口风,只说如果殿下能顺利到得城下,他们情愿带头开城迎接。”
楚天默默听着,轻轻握了握萧元秀的手,凝眉道:“昔日父皇亦是被宛如梦那妖女惑了心窍,不然如何好好一个国家却被祸害成这般。自古红颜祸水,女色乃治国之大忌,他日成就了大事,必要让楚氏后人将此教训铭刻于心……只是,如今那奸皇年年向大燕进贡,燕朝亦不肯凭空生出战乱,我们的军队却如何才能从大梁跨过燕朝直入南越?”
不恋女色的帝王古今多是勤政爱民之人。萧元秀听了此话,心中欣慰,越发觉得父王将她嫁与楚天是没有错的。
穆容便道:“呵呵,这便是殿下此行的意义所在了。大梁这些年国力日渐强盛,燕朝早已忌惮在心,不然亦不会一直与南越连横。如今若大梁肯主动联姻,于燕朝应是求之不得的喜事。在下此行已派人将行李贡品先行送到京城驿馆,风声也已放出,只说大梁国驸马公主微服南下观光游赏,怕是殿下一到京城,燕皇便要盛宴相邀则个。”
楚天眉头舒展,双手持酒端端地敬了穆容一杯:“楚天自幼颠沛流离,天涯亡命,幸得穆容先生多年辛苦奔波周旋,才得今日复国之势,楚天感念于心!这杯敬先生,先干了。”说着仰头一饮而下。
“殿下多年卧薪尝胆,刻苦勤奋,我等皆有目共睹,岂敢妄自贪功。”穆容亦将一盏喝尽。因见一旁那清丽女子还惴惴地站在身后,便又命人拿了坐垫过来,嘱咐她坐下吃喝。
那女子十七八岁的年纪,生得清秀内敛,一看就是温婉妇人家家。见穆容吩咐,忙将两岁小儿牵过,端端地坐了下来。却又不敢从火架上取肉,只是抱着孩子枯坐不动。
楚天好奇挑眉。
穆容便解释道:“呵呵,怕是在下一日不解释,殿下便要将在下误会一日……殿下可知今年之初,质子赵墨忽然只身默默回了大燕一事?”
“晓得。楚天早已觉得奇怪,那奸人为巩固政权便甘愿做了燕国的狗,原是怕燕朝反悔,遂多年前求了燕皇一子滞在越国留做质子,怎的如今形势紧张,反倒将将地放了他回去?”楚天点头道。
“原因便是在此。”穆容指了指那母子二人:“燕三皇子赵墨,母妃早逝,在朝中毫无根基,五岁上被送去越国做了质子。那宫里头的人皆已探出他身世,知他在国内是个不得宠的,遂亦不将他当个正经主子看。这些年他百般隐忍,过得是辛苦非常,只身边一名侍女采英对他死心塌地、悉心照料,他心中凄苦,一日酒醉冲动后便将她糊涂要下,后又得了一子,如今已两岁,取名赵鹤。
此人野心甚大,只盼望着他日能回到大燕一展心中戾气。因听闻年初燕皇又得了一子,便心生出惶恐,怕回去无望,遂暗里头与那奸皇定了契约,只说放他平安回去,日后得了皇位便将燕、越边境的七座城池相送;为了让那奸皇信他真心,又将女人、孩子滞在越国作为人质。那狗皇帝便信了他,放他回去。哪儿想他回去后,竟暗里头命人悄悄放了一把大火,想要将这母子二人堪堪烧死于火中,幸得在下在城中部下的内线所救,不然怕是……”
“嘤嘤……父亲是坏人……”众人听得认真,人群中忽想起小儿稚声稚气的嘤呜嗓音。
赵鹤听不懂大人说话,只听到父亲的名字,想起当日娘亲抱着自己在火中仓皇躲藏、绝望呼救的情形,那个可怕的地狱一般的一幕又惊慌得他掉起眼泪。
采英听得心肝欲裂,若非那放火的大汉持着赵墨的随身匕首逼她交出契约,她便是到死也不相信赵墨竟然会自私到连自己的孩子都堪堪下得去狠心。
她自是无比爱恋着俊逸温雅的赵墨,然而想到昔日赵墨对自己百般温纯、信誓旦旦,哄了自己心甘情愿留在越国做人质,转而竟然狠下心来命人放火将她母子烧死……亏得自己这些年对他无微不至、倾心侍奉,一时间好不伤心,眼泪亦跟着淌了下来。
寂静的山野里大人孩子嘤嘤呜呜的声音好生惹人心怜。众人随着声音看去,见那小儿白皙小脸,黑眸翘鼻,万般粉嫩可爱,纷纷唏嘘赵墨心狠手辣。
这会儿连花云间都好奇地抬起头来。花云间心里头奇怪,这样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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