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澜忆》第102章


宫廷究竟发生了何种变化,会让如今南诏最尊贵的这位公主亲自操戈,着实不能让人不惊异。
而这一切的疑惑在两军第一次交兵后,便得到了大部分的答案。
同南诏士兵一同上阵的,不再是当日太古城里看不见的蛊虫,而是在兵士手中运用自如的蛊毒,一抬手便可击倒大片的大卫士兵,而这些蛊毒对于南诏人,却并没有伤害。可以想见,这一场交兵,大卫自是惨败而归。
“将军呢?”清颜站在太守府门口,远远望见苏辰烨的身影,不等他勒马便快步上前,急急道:“他受伤了么?”
苏辰烨堪堪勒转马缰,无奈的瞪了清颜一眼,翻身下马,“他好得很,这会儿在军营里指挥军医研究解毒的法子。”
听了这话,清颜瞬时舒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身子失了那根弦瘫软下去,幸亏身边的梁彩碧好心扶了她,才免得跌倒在地。自昨日清晨煜之出战,她便一直坐立不安,第一次这样近的体会战争,那份心如刀割的煎熬,果真能让人生不如死。
“没出息!”梁彩碧不屑的丢下一句话,转身回了太守府,目光扫过苏辰烨,让他更多了几分无奈,忙上前捞住清颜的身子,跟着梁彩碧回府去。
南诏军此次所用毒粉,并不致命,却能让人丧失神智昏厥,而清醒过来的士兵多半又都痴痴傻傻,用药物调和,约摸十日才能恢复,然而这样的时间,两军对垒时,谁都丢不起。栗川城外高挂免战牌,成煜之等几位大将偶尔率先锋出城迎敌,也都事先服下能解毒的药物,可饶是如此拖延,却仍比不上南诏兵用毒的速度,长此以往定致士气低落,届时两国兵力再悬殊,也是枉然。
春夜仍旧寒凉,只是省了炭火,屋子里更觉通透些。
清颜迷迷糊糊的感觉身侧涌进一股凉风,带着几分寒意的怀抱毫不犹豫的揽过她的肩头,想要逗弄熟睡的泓忻。微微皱眉,察觉到熟悉的味道,清颜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知道这怀抱的主人正是煜之,心也安定许多,拂开煜之拨弄泓忻小脸的手,回身将脸埋进他胸膛,闷声道:“怎么回来了?”
煜之顺势将清颜揽得更紧,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外公他老人家赶我回来的。”
“找到解毒的方法了么?”清颜一个激动,婆婆是摆夷人,自幼长在山林间,想必对这些蛊毒制解比军医更有研究些。
“嗯,不用担心。”煜之抬手将清颜的脑袋按回怀里,不容质疑的开口:“睡吧,我累了。”
清颜乖顺的凑近煜之,寻到一个舒适的位置,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四年一次!
浩荡天威祈国安
南疆多毒虫蛇兽,且多有饲蛊虫者,这些蛊虫多半跟随药物指引行动,却并不听人指引,是以寻常百姓总会在门前墙角悬金谷草,用以驱赶不知名的蛊虫,抑或将自家的蛊虫圈禁于院墙内。
金谷草喜阴,味极苦,在低洼浅滩或沼泽地中多见,在栗川城随便寻个人问,怕是上至七十老者下到三岁孩童,都知道这金谷草的妙用。然而正是这极其普通的野草,却解了大卫十数万军队的急。以金谷草并麦冬瞿麦等熬成药汁,可解南诏军中所用之毒,同时以艾草入粥饮下,可避免再受毒害。
没了毒粉威胁,加之前战受敌暗算,成煜之一番慷慨陈词,立时士气磅礴,军士们积聚的满腔怒火并家国之志,都需要用南诏兵的鲜血来熄灭。
士气如虹,其力百倍。南诏人仗着毒药犀利自以为壁垒坚固,在发现他们标榜的毒粉失去了应有的作用,大卫士兵也如他们一般不惧毒粉时,军心立时涣散,不待主将令到便已自乱了阵脚,大败而去。
成煜之亲自率兵将南诏人打回了竹海城墙下,这座一直被南诏封为天险之关的城镇,比起栗川的守备毫不逊色,而城周绵延不见首尾的千里竹林,更是阴森气重,不容人小觑。
身为女子,清颜只能呆在栗川城内受重重保护,听着传令兵一封封言简意赅的军报,那太过简单的胜利下,是她不能想象的血腥。
清颜在梁彩碧莫名其妙的眼光中将令兵送来的信笺里里外外翻了个遍,确定没有煜之亲笔的家书时,面上不安尽去,惨白如纸。
梁彩碧拾起落在地上的军报,匆匆扫过,碍于守在清颜身旁的婆婆,只问道:“这明明是大胜之报,你做什么一副苦相?”对清颜的敌意,梁彩碧从没遮掩过,可被婆婆骂过两次后,着实收敛了许多,只是仍心有不甘,也说不清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颜儿,煜之怕是军务繁忙忘了,别担心。”婆婆不悦的扫了梁彩碧一眼,安慰清颜,“你外公也在阵前,有他照应着,肯定让他好好的,别怕!”话虽是这么说,可臧凤儿这话出口,她自己都觉得没有说服力。
是夜,泓忻不停地哭闹,清颜好不容易等他苦累了沉沉睡去,看着泓忻红肿的眼睛,以及睡梦中仍自抽噎的小嘴,不觉心头烦躁,惴惴不安。
吩咐宛儿守着泓忻睡觉,清颜却是信步出了房门,总觉得那屋子憋闷,可四散走了许久,心头仍是郁郁难散,不知所由。
虽才是暮春,可栗川已经热起来了,时不时一阵清风带来阵阵寒意,倒让清颜心头舒畅些许。信步闲庭,猛然抬头,才发现自己竟走到了婆婆的房门外,惊诧之余,只是提步而行,希望婆婆没睡,可以同她说说话。
“夫人快回去吧,白老爷没事儿,您别担心,小的这就走了。”
清颜抬起的步子,在听到这刻意压低的声音后,立刻僵住。那明明是成安的声音,虽不甚熟悉,可她绝不会听错的。
当成安自婆婆的院子里退出来时,一个回身,赫然见清颜立在暗影中,直直望着他,眼中虽疑惑,却也坚定,“将军怎么了?”
成安遵从的,只会是成煜之的命令,而他深夜回府还瞒着自己,那不敢往下想的思绪重重冲击着清颜的思绪,让她无处依凭。见成安不开口,她沉声重复道:“将军怎么了?!”
“你外公大意,旧疾复发,让成安回来取药,”说话的是婆婆,她一边上前来拉清颜,一边抬手示意成安快些走。
然而清颜后退一步,不容置疑的盯着成安,“外公受伤,大可命人送他回来,绝不会让成安来取药,”说着转头望向婆婆,“只有煜之身为主帅不能离阵前,而需要成安亲自回来取药之人,也只有煜之。”
“夫人,”成安猛然跪下行礼,“将军受了箭伤,请夫人允成安速去送药!”字句铿锵,满是求恳。
大卫乘胜追击,兵临竹海城下,成煜之正要号令三军攻城之时,却冷不防从自家军中射出一支冷箭,虽然未中要害,那箭却在他右臂上戳了个窟窿,只是未中要害都不曾在意,竹海城上高挂免战牌,大卫便先行扎营修整。大营才定,南诏便派来议和的使臣,开始是做小求和,然几句话下来,却是字句针对将军个人。
那使臣当着军中诸将的面,说南诏那位一力挑起征战的驸马爷是将军夫人的大哥,大卫太后娘娘的侄子,诬赖将军本同南诏讲好如何划分天下却又毁约等等。不等将军下令处置那使臣,他已服毒自刎。只是待他死后,将军才发现早前中的那箭上有毒,不易被发现的慢毒,急怒攻心立时便会让人昏厥。
清颜一身小兵打扮随成安连夜赶到军营时,成煜之仍旧昏迷不醒,紧闭的双眼下泛起青黑色,显然是毒已扩散。
白骆凡将成安自府中取来的药丸用酒化开,然而昏迷了一天的成煜之,已然咽不下药去。
清颜看着焦头烂额的外公以及不停冒冷汗面色青黑的煜之,心头难过再不能抑,她记忆力的煜之,何曾有如此脆弱的样子,他总是笑着将所有的难过压回心底,即便再苦,留给她的也是笑容。
可是现在,他就这样无助的躺在那儿,任自己将他的脆弱收入眼底,亦无可奈何。
“我来喂吧。”清颜不容质疑的接过外公手中的药,一仰头含在口中,托起煜之毫无知觉的头,以嘴将药汁哺进他的口中。
白骆凡一声低呼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忙让成安倒了碗水递给清颜,令她赶紧漱口。
成煜之所中之毒,治疗先机已失,且军医、白骆凡都不知他中的究竟是何毒,更无从下手。成安回去取的药丸,是昔日臧凤儿的父亲亲自炼制的百花丸,可解百毒,却不知对如今的成煜之,是否有效。
以百花丸解毒,需每隔一个时辰以银针刺指放血,待血色鲜红,毒便也清了。
清颜既然到了军中,这照顾煜之的事儿自然由她亲力亲为,本来为隐瞒煜之中毒的事儿,大帐里也只有两名军医,清颜让他们跟外公都先去歇息,自己留下照顾煜之。
待众人离去,清颜亲自打水净了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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