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澜忆》第108章


“麟儿!”青娘一声惊呼上前要扶李亦麟,丝毫不顾暗卫架在脖子上的剑,李亦坤见暗卫动手自然要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母亲,一掌推开自己身边的暗卫,抢在另一人之前将纳兰青护在身后,被刺破了手臂。
场面一时十分混乱,宝云在两名暗卫的保护中,只定定望着昏倒在地的李亦麟,眸间流转着各种神色,却没有哪一种能够停留得久些,终归都是平静占了上风。
就在暗卫擒住李亦坤要绑青娘时,突然冲入厅中两个黑影,浓浓的烟雾伴着爆炸声氤氲开来,混淆了视线,待烟雾褪去,除了暗卫拧在手中的李亦坤和叶紫,哪里还有纳兰青同李亦麟的身影。
“陛下……”当着女王的面丢了贼人,暗卫的声音里都多了分小心。
“追!”宝云毫不犹豫的下令,冷眼扫过李亦坤,“将这两人押入天牢,以谋逆罪待,严加看管!”

议事厅中,主战派主和派已整整吵了一上午,宝云巍然不动的坐着,以手支额努力的去听耳边的嗡嗡声,终于再压抑不住怒气拍案而起,“够了,宰相大人派人去议和,既然卫军也有议和的意愿,这场战争也该结束了!”说罢不理座下惊异的那些人,径自提步离去。
阿什礼嗫嚅着跟在宝云身后,踌躇许久,才终于鼓起勇气道:“陛下!”
“怎么了?”宝云头也不回的问道,只是步子虽走得快,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每每看到璎珞熟睡的温婉模样,她下意识的会想起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和风般温暖的笑容,只是现在……
“李……二公子想见陛下一面,他说有极重要的事儿要告诉陛下!”终于将话都说了出来,阿什礼长长的舒了口气,已是满脸的汗。
宝云看着已相去不远的牢房,略一踌躇,终是决定要去见李亦坤。
昏暗的牢房,宝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踏足。李亦坤毕竟曾经是驸马的弟弟,身份尊贵,虽然以谋逆罪关押,倒也并不十分狼狈。看着他同叶紫相互扶持的模样,宝云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嫉妒和恼怒,“你有何事?”
李亦坤既不行礼,也不拐弯磨脚,直截了当的开口:“一线香是母亲背着大哥放在王上宫中的,大哥从头到尾并不知情。”
诚然,宝云这几日异常的暴躁,不仅因为战况,因为李亦麟下落不明,更是因为那日他毫不犹豫半点不愧疚的认下谋害父王的罪名,寒了宝云的心。此时听了李亦坤异常简介的解释,心头的石头略微松动了些,生怕自己会不忍,转身便走。
“他很爱你,也一直憎恨自己肩负的宿命。”李亦坤看着宝云匆匆离去的背影,用并不响亮的声音自语,只是那身影走得太快,他不确定她是否听到了自己的话。
“别想了,冥冥中自有天意,宽心就好。”叶紫握住李亦坤的手莞尔一笑,丝毫不见抑郁忧愁,瞬间驱散了他心中那些微的愁苦,用力回握住妻子娇嫩的柔荑。
傍晚的时候,由女王陛下亲赐的鸩酒摆在李亦坤夫妻面前,那暗红色的液体衬着莹白的细瓷杯,显得格外妖艳。
越是美丽的事物,越发危险,说得便该是此刻。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李亦坤眼前突然浮现起那年清颜自密道中向他跑来的身影,若是那时带着她往西域一去不返,今时今日,该仍是逍遥惬意吧……

崇元八年冬,南诏递和书,吾皇以民为本,战之伤本在民,遂允其请。与南诏结为兄弟之国,南诏纳岁贡于卫,以期两邦永好也。——《卫史?正卷?外交篇》议和之事的顺利远远超出了女王陛下的预料,原本以为大卫定会以南诏求和而故意为难,可那位主管议和的上将军只是开了岁贡这一个条件,对派去的使臣也礼遇有加,倒是真显了大卫对议和之事的看重。疑惑过后,宝云也只能以为,自己这求和的意愿,刚好同大卫一般,两国交兵最祸百姓,看来如今这位昊宇帝,堪称明君。
只是前些日子宝云让使臣询问大卫意见,希望可以由她同昊宇帝亲自会面签订协议,却被委婉回绝,所以今日定盟之事,她并未参加。议和虽不比战败亡国,却也是示弱的一方,本就占了弱势,她定不会再自降了身份辱没南诏国体。
“启禀陛下,盟约已在太古订立。”
亲定盟之事被回绝后,宝云便带着璎珞返回了喀拉玛,比之竹海,如今皇城之内,仍是一派炎夏。
“下去吧。”宝云头也不抬的吩咐侍卫退下,表达自己已经知道了消息,可是那侍卫却纹丝不动的跪在殿中,一言不发。许久,觉察出异样的宝云抬头,才看到那侍卫的异样,眯了眼细细打量,这下跪身形,却是越看越熟悉,“还有何事?”
满是威严的声音不但没让那侍卫生怯,反倒让他抬起了头,眉目隐忍不敛贵气,那分明是在天牢中被赐了鸩酒的李亦坤。
宝云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失望,旋即放下手中朱笔,淡然道:“你是已死之人,怎么还敢出现在孤的皇城中?”
“陛下饶了罪臣性命,今日,在下只是以兄弟之名,前来报恩。”
“报恩?孤有何事需要你一前朝遗孤帮的?况如今卫南结为兄弟之邦,你……”
“陛下贵为女王,坐拥江山,在下能帮的事,也只有一件,”李亦坤起身,直直望向宝云,“有一个人,不知陛下可愿再见一见?”
宝云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诧,转瞬归于平静,“孤饶你一命,不代表你仍旧可以以皇亲国戚自居,今日再放你一次,下次,你绝不会再有这样的好运气!”
恭敬地施了一礼,李亦坤转身缓步向外,“只是一个死人,陛下都不敢见?明日好歹是璎珞的周岁,陛下难道不想让女儿再见见父亲?他对你如何,对璎珞如何,怕陛下比谁都清楚吧……”
李亦麟死了。
“站住!”宝云豁然起身,带落了案上杯盏,“带我去见他!”隐约可见,她的声音里,含着一丝颤抖。
当日怒极刺向他的一剑,毫无章法半点不留情,虽说是直向心头的一剑,可宝云从不曾想过,那一剑会要了李亦麟的性命。
喀拉玛城郊一处十分僻静的农宅,一袭紫衫身材臃肿的叶紫,首先出现在宝云的视线中,她静静的坐在门前树下,不住向远处张望,宝云的视线自然而然的转向驾车的李亦坤,突然生出浓浓的嫉妒,同是前朝遗孤,同样背负血海深仇,为何他们两个,却能这样开怀!
“坤哥!”叶紫满是喜悦的一声惊呼,面上的欢喜,更是不加掩饰。
当下跃下马车,李亦坤回身来扶宝云,却被她冷冰冰的躲开,自顾从另一侧跃下。看到宝云,叶紫面上的喜悦明显一滞,继而皱了一双秀眉,毫不掩饰她的担忧。
宝云冰冷的目光扫过叶紫同她身后简陋的房舍,不耐烦道:“人葬在哪儿?”
“葬?”叶紫疑惑的看向丈夫,“大哥尚未死,从何言葬?”
面对叶紫的疑惑,李亦坤只是紧紧握了下她的手以示安心,不再说话径自提步往院子里走去,宝云心中虽疑,却也并未多言,错开叶紫略显臃肿的身子,径自进了小院。
方寸之地的小院中,色彩斑斓生机盎然,看得出主人花了许多心思在打理,只两间瓦房面东而坐,简单却不简陋。
李亦坤自顾提步走向里侧的那间屋子,一把推开了房门让过宝云,“大哥就在房里。”
屋子里并未点灯,只从窗纸间透出些许亮光,堪堪映出屋子内部的格局,仅仅一张床榻摆在最里,再无他物。
宝云一脚跨过门槛,另一脚仍在门外,踌躇许久,终于鼓足了勇气,提步而入。
榻上,格外瘦削苍白的李亦麟静静地躺在那儿,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让宝云知道他还活着。她静静地立在榻前,看着沉睡的李亦麟,仿佛觉察不到时光的流逝。
“从那日母亲带着大哥逃走,他就一直这么睡到了现在。”李亦坤沐浴着半个身子的阳光,仿佛主宰尘世的神一般迎着宝云惊恐的目光道:“他没有中毒,伤也好了,但是他自己不愿醒来,谁也没办法。”
李亦坤关上了房门,将最强烈的光源隔绝,宝云就在黑暗降临的那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坚持,紧紧握住李亦麟冰凉的手,将头搁在他的胸前,任眼泪无声滑落。
叶紫站在院子里,看着李亦坤关上房门,一手撑在身后走到他身边,犹豫的开口:“这样……好么?”
回握妻子的小手,李亦坤道:“不知道,好与不好,该让他们自己解决,要是娘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定会更加难受。”
“坤哥……”沉默片刻,叶紫突然可怜兮兮的开口。
“怎么了?”李亦坤忙扶住她的身子,一脸担忧,“哪儿不舒服?”
叶紫眼中的可怜劲儿更胜几分,纠结半晌将李亦坤的担忧扩大到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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