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师灭祖》第28章


不知为何,师父这几天总显得慈眉善目:“不错,高九霄确为夺剑而来。”
“如果输了,不止将万仞剑拱手送上那么简单罢。”
“知道这把剑的来历吗?”
看着他转为凝重的神情,我半响无语:“……真是掌门信物?”
如今为何在我手中,而且稀里糊涂用了十年,除了格外锋利,没觉出什么不凡。
与牛吃牡丹何异?
“别紧张,我没打算把掌门之位传你。”师父挤眉弄眼地:“当初这个位子亦是我自愿相让,万仞剑的确应当归掌门所有,以其扬名立威,清理门户。至于为什么始终不肯交出呢?因为我就是不愿交给他,没有任何理由!”
这像是一代宗师说出来的话么,简直一受气小媳妇啊。
你师弟当年到底怎么虐待你了?
“是不是还关乎未来掌门的宗系问题。”我继续谆谆善诱。
“邵子洛还有什么事儿是能瞒得过你?”他无比困惑地端详着我,一副推心置腹的腔调:“老实告诉我,你们真没什么?”
“能有什么?”
“我倒希望你们能在一起,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可就是差一点儿,有时看着挺有希望,就那么一点儿,又变得毫无希望。”
欲哭无泪,这都什么啊:“我只想同他做一辈子的兄弟。”
“于然和子洛,其实你可以随便挑一个,无论是谁都是不错的选择——”
“你什么时候开始热衷此道的?”我用同样困惑的目光盯着他:“改行当媒婆啦?”
他的脸渐渐拉长。
只好收敛些,诚恳地道:“你看,我不能把所有看得顺眼的男人都变成老公,而且兔子不吃窝边草,倒不是兔子碍于俗理,而是窝边草太近,出出入入的,习惯忽略。也许我真的不懂把握,幸福来了也不会伸手抓住,只好相信些事冥冥中自有天意,我的宿命或许仅在一步之遥,蓦然回首的瞬间惊鸿一瞥……这么恶心欠扁的台词你都不知道鼓掌咩?”
这一页算是翻过,只盼师父莫要哪天心血来潮旧话重提。
回归正道:“我若惨败,除非公然违背祖训,未来掌门的人选必定落到高师叔那一宗去,你真的对我有信心?”
“我教出来的弟子,一手扶植,就算自己甚是心虚,也不能说出来啊。”
那么我只好在心里说声谢谢。
比武前一天,照旧在杏树下练剑,不知何时满地落花上多了一个细长的影子,并未回头,却知道来者何人。
她的头发悉数挽起,在脑后梳成一个半月的髻,一只古朴的簪子拖着步摇,恍若月牙儿印着柳枝,微微透出光来。真是个会打扮的女孩子,浅黄的衫子也很衬她精致的眉眼。
始终都在纠结一个问题,美女的人生是不是比普通人顺利得多,不用付出更多努力,照样采摘幸福果实。因本人并非美女,故一直费解:“你没有那么喜欢邵子洛,对吗?”
她静静伫立在树荫下,对我的先声夺人并不惊讶。
“我也没有那么喜欢他。”我重重地道。
“我敢打赌,他很享受女人为他打得头破血流的过程,我们应该满足他的虚荣吗?”所说的每个字都带着天然的铿锵有力的调子,未有丝毫粉饰。
心有戚戚焉,骚包师兄还真有点儿这倾向。
这姑娘真不矫情:“所以我们的比武只是比武,无论胜负,只是完成需要完成的师命。”
“我讨厌比武。”她沉吟一会儿:“再说这和比武也没有关系。”
那我就不明白了。
只听她缓缓道:“我是真的有那么喜欢邵子洛。”
“这……”
“可我发现他心里有别人,比我住进的时间长多了。或许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连他心里的那个女人,也认定被我撞见的那一幕只是出于同门之谊。”
“真的只是闹着玩,不怕你介意,我们从小到大这么背来背去无数次,要怦然心动早就怦然心动了!”
“我真的很介意。”
我发现了,同直脾气的人说话也有弊端,她都不会把脑子里头那根弦拨一拨,哪怕稍微弯一下,迎合你的自嘲。
到底该怎么解释本就纯洁的动机,又不给人越描越黑的感觉呢?
第37章 第 37 章 几竿修竹三更雨
惹不起,好在躲得起,当晚决定外头过夜,顺便逛逛熟悉的夜市。
望着满街灯火,行人如流水而过,耳边没有师兄和他女朋友的话音,眼前没有那些纠结与困惑的面孔,烦恼顿时烟消云散,逛累了,随便寻一家酒楼,三两下酒菜风味别致,小小一壶竹叶青,惬意悠闲。
人啊,就该过这样的日子。
酒酣之际,空中飘起小雨,淅淅沥沥,伴着湿热的空气晕染开来,此番降雨的神仙一定是个慢性子。
走进酒楼避雨的人多起来,楼梯被踩得一阵乱响,一个戴着斗笠的汉子笔直向这边走来,大得不寻常的竹编斗笠几乎遮住整张面孔,我还记得他挺直的后背和结实的双腿,干这一行的人靠得就是这一双腿。
“你来,是告诉我好消息的?”
“让你失望了。”他摘下斗笠,印入眼帘的是一张冷酷却真诚的脸:“我来是告诉你,这单生意我不想继续。”
“为什么?”
“我查到你两位兄长的行踪,并且调查了他们当初失踪的原因,正因为这样,我们的交易不得不终止。”他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地:“因为我不愿为了赚钱丢掉小命。”
一点儿也没明白。
竹叶青在酒杯里打转,抬起头看他,又觉得有点儿明白:“你只能说这么多,是吗?”
他将背上的黑布包袱放到桌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显然是那一百两黄金,原封不动退还于我,执意拜托他查下去显然不可能了。到底什么样的对手才让这种凭贩卖消息吃饭的人都闻之色变?
他见我默不作声,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雨越来越密,原是细丝,渐渐变成水帘,从楼上望去,发现底下真他妹的空旷,街道真他妹的宽广,四下无人时世界真他妹的清净,老娘的心情真他妹的败坏!有时候不是我们没勇气,不是我们不积极,更不是我们不怀着必胜的把握和信心,关键是失败的魔爪无处不在,命运这尖酸刻薄的评委一点同情分都不给。
沉默地举起酒杯,与方才的心境又是大不相同。
“据说独自喝酒的女人,不是失恋就是太寂寞。”很快我对面的椅子上又多出一个人。
故乡遇旧友,还是免不了有些阴魂不散的味道:“谁说的,我是太高兴。”
他扬起双眉:“所以说刚才是喜极而泣喽?”
这个季晨,到底暗中盯了我多久,连我偷偷掉颗眼泪都瞧得一清二楚,想必刚才的一幕也尽收眼底,推了推桌上的包袱,示意他道:“如数归还,不过利息我可给不起。”
“没帮上你的忙已经够遗憾了。”他默然一会儿,笑道:“不如雇我,这一百两黄金就算佣金,而且绝不会以任何莫名其妙的理由半途而废。”
“你不怕惹麻烦吗?换做别人早就避之不及,比如刚才那位分文不取唯恐我苦苦纠缠的仁兄。”
他轻描淡写地:“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
“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们都是受过伤的人……”
不嗤笑,不喷酒,就这么挺着,看谁挺得过谁。没过多久,他自己先忍不住大笑起来。
又要了一壶暖酒,雨将停歇,酒楼中闲人散去,只剩我们相顾无言地举杯浅酌。
望着烟雨蒙蒙,忽听他道:“为什么一声不响离开陇西?”
“师命难违。”
“不是有意避我罢。”
先前的问题已经很奇怪,我走与不走,有必要向您先行请示么,难不成您有时刻关注我行踪的爱好?瞄他一眼:“再这么神神叨叨我可走了,而且不付帐。”
这招很管用,此君立即老实,不但正襟危坐,神情也变得乖顺。这个历经沧桑并且在沧桑中游刃有余的男人能够对我言听计从,多少满足了潜在的虚荣,原来我的话还有些威信,还有人不遗余力地察颜观色以便讨好。
女人最大的快乐是被爱,其次便是通过控制爱他的男人获得极大的满足。
只有这个年纪的男人最把得准女人的脉:“其实你完全可以和一个温柔善良的正常女人相处得很好,家世显赫,久负盛名,谁又会不喜欢你呢,总在江湖上飘着算是什么事儿?”
“正常的女人。”他咀嚼这几个字,笑问:“那你是不正常的女人咯?”
这倒真没想过,总之从来没往正常的范畴里划,应该是不正常中的正常吧,至少正常女人在我这个年纪已是孩子他娘了:“说说嘛,是因为心里永远住着岑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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