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臣在侧》第36章


我踌躇了半晌,小心翼翼地问夜枭:“你不能抱着我么?我不想趴在你背上。”
可夜枭,他却依然纹丝不动地半蹲在我面前,他背对着我,良久,方才低声对我道:“我暂且不想看到你,若我看到了,我很有可能会把你丢在这里,让你被野兽撕成碎片。你若是再不上来,我就走了。”
他说着,竟然真的直起了身子。
我心中一惊,再也顾不得那许多,往前一扑,把自己牢牢挂在了夜枭背上。
我用我的双手牢牢圈住了夜枭的脖子,我把我的双腿死死夹住了夜枭的腰。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夜枭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他弯腰,握住了我的双腿,他运起轻功,开始在树林里飞奔。
我看到四周的树枝飞快地后退,它们从我面前一掠而过,快得让我根本看不清它们的样子。
夜枭,他即便受了那么重的伤,动作却还是那样敏捷,他功力之深,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仔细想想,他每次受伤,无一不是与我有关。
他第一次受伤,是为了救我,受了赵清一掌。
他第二次受伤,是因为他刺了我一剑,他在我面前,自己把自己的胳膊震断了。
他第三次受伤,就是刚才,我刺了他一刀。
炎焰说我是夜枭的弱点,我初时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我现在,却彻底明白了。
夜枭,他说他爱我。
我想,他这话,应该没有骗我。夜枭背着我,并没有把我带回刺史府,而是直接把我背回了马厩。
我以为他又要捆起我,不由在他身上,轻轻挣扎了起来。
可他只是背着我,经过了马厩。他在马厩前方的一辆朱红色的马车前面停了下来,打开车门,把我从他背上拽了下来,似乎想把我扔到车子里面去。
可他抓住我胳膊的时候,又顿了顿。
他大约回想起了,我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他松了手,把我轻轻推进了马车里。
因为刚才背着我走了一路,我看到,他背上的伤口,一直在不停地流血。
我焦急地看着夜枭血流不止的后背,我想和他说些什么,却不知为何,始终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拉开车门,出了马车,坐到了车夫的位置上。
当夜枭驾起马车,载着我,缓缓驶离了刺史府,我心生疑惑,隔着车门,轻声问了夜枭一句:“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靠在门边,等了许久,却始终没听到夜枭的回答。说来也怪,夜枭载着我,离开刺史府的时候,还是月朗星稀,万里无云,可马车走着走着,天空之中,居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来。
我隔着门缝,安静地望着夜枭。入秋了,天气渐凉,夜枭的身上,也披上了一件银白色的狐皮大衣。
那炎焰,也总是喜欢穿着银白色的狐皮大衣。
虽说炎焰也生得十分俊美,但比起夜枭,他却万万不及。
他没有夜枭这般凛冽,没有夜枭这般锐利,夜枭披上这狐皮大衣,行走在这秋风萧杀的街头,便如在这枯枝落叶间,射过了一支寒芒毕露的箭。
炎焰,他在气势上远不如夜枭,他只是俊美,却远不如夜枭摄人心魂般的冷峻。他行走在夜枭身边,便只能是几缕飘逸的箭羽,或是一支雕工精致的箭杆。
我着迷地看着夜枭,我在心里,不由自主把夜枭同炎焰,同我从前认识的所有男人做着比较。
我惊讶地发现,他们没有一个比得上夜枭,不管是武艺,还是容貌,抑或身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不可逼视的萧杀之气。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夜枭,大雨淋湿了他的身体,那件银白色的狐皮大衣紧紧黏贴在他身上,勾勒出了他结实而又强壮,近乎完美的上身线条。
我一时只觉口干舌燥,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抱住夜枭,迫不及待地想被夜枭搂在怀里。
可我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踌躇了半晌,从门缝里,低声对夜枭道:“下雨了,我有点冷。”
我希望他立即进车,紧紧抱住我,其实我一点也不冷,可我就是想让他进来,让他,把他那一身小麦色,光泽坚韧的皮肤紧紧贴上我。
可夜枭却坐在车外,纹丝不动。
我拧眉看他,他背上的伤口,被雨水淋湿,血越流越多了。
难道他真的以为他是铁打的,他就一点也不在乎,他的伤口会发脓溃烂么?
我思索了半晌,隔着门缝,又对夜枭说了一句:“我渴了。”
这一回,夜枭总算没再对我接二连三的抱怨,无动于衷。
他背对着我,冷冷冰冰斥了一句:“闭嘴。”
我被夜枭这话一堵,心里不由有些不忿,但我看到夜枭血流不止的后背,我又忘记了心中的不快,不依不饶地继续对夜枭道:“我肚子疼,好像是动了胎气,你先进来,替我把把脉……”
我话音未落,马车却骤然停下,我心中暗喜,以为夜枭相信了我说的话,挪了挪位置,打算让他坐到我旁边,我好依偎在他身上。
我推开车门,向外望去,我怎么也没料到,我居然看到炎焰,全身湿透,面色怆然地挡在了车前。
“你需要我,夜枭。”炎焰仰头,声音沙哑地对夜枭道:“如果我不帮你,你即便去了西凉,也要好几年才能得到西凉王的信任,让他带你进他的内室。”
西凉王?内室?我略一思索,顿时恍然大悟。
是了,我怎么忘了,夜枭,他要带我进西凉的皇宫寻药。
这么一说,咱们确实是带着炎焰较为方便。
我心中忧虑,生怕夜枭会孤身一人闯入皇宫,便探出头去,打算说服夜枭,带炎焰一同上路。
可我还没有开口,便听到夜枭语调,依旧是那么冰冷,他毫不犹豫地对炎焰道:“滚开,别挡着我的路。”
他怎么这般不可理喻?放着捷径不走,非要绕远路?
我张嘴,插了一句:“带着他吧,带上他,咱们的事,也好办些。”
我话音刚落,便觉夜枭锐利的目光,牢牢地盯住了我。
他看着我,他的眼里充满了对炎焰无法掩饰的厌恶,他一字一句对我道:“我只需一个月,就能为你寻得保胎的药,我不需要任何人来帮我的忙。”
我望着夜枭,他的眼神,志在必得。他何以如此狂妄?他就只是一人一骑,单枪匹马带我入西凉,没有夜睿,亦没有任何人的襄助,他为什么这么肯定,他能为我寻到保胎的药?
我想反驳,但我周身都罩在夜枭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煞气下,根本就张不开嘴,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我只得把手伸出窗外,冲炎焰偷偷做了个手势。
我不知炎焰有没有看明白,我示意他跟上我们。
我默不作声地放下了窗帘,我静静地看着夜枭,舍了炎焰,又回到车上,继续驾起了马车。
马车又开始缓缓向前移动,我侧卧在车椅上,开始沉思。
我一直以来,都想错了一件事。我原先以为,夜枭接近我,是有目的的,他想取代父皇,靠着我,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登上皇位。
可我后来发现,皇位,江山,对夜枭来说,都并不是那么的重要。
也许他在入宫之前,确实是有野心的,可他如今最大的野心,就是得到我。
只要我一天不对他说出我喜欢他,他必能为我所用。他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除了对我,对其余任何人,都没有感情。夜睿对他那么好,他却根本没有把夜睿放在心上。
我永远也不用担心,夜枭会为了任何人而背叛我。
我想着想着,不由起身,推开了车门。
我望着夜枭被雨水彻底淋湿,依然在流淌着鲜血的后背,静静地问:“夜枭,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我?”
我什么优点也没有,夜枭,他为何要对我如此执着?
夜枭背对着我,他全身僵硬,眉心紧蹙,似乎在思索些什么。良久,方才回过头来,对着我,惨然一笑:“那都要拜你那出生苗疆的母妃所赐,她生前对我下了蛊,生死蛊,一生一世都无法解除。我眼里除了你,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我所有的野心、报复、执念、贪欲,在你面前,都微不足道得像一粒沙子。只要你对我勾一勾手指,我甚至愿意跪下来,亲吻你的脚趾头。我这么说,你可满意?”
我倒抽了一口气,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会从夜枭口中,听到这样的答案。
我知道他没有任何理由倾心于我,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只是中了蛊,才会对我这么好。
他难道,就一点也不喜欢我?
不,不是的,不可能。我从来不记得母妃用过什么蛊。
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就缠着母妃问过,苗疆有什么稀奇的东西,她从未和我提起,蛊这一说。
这世上,怎么会存在蛊这种东西?我不信。我指着夜枭,颤颤巍巍地问他:“你一点也不喜欢我,是吗?你说你爱我,只是因为中了这蛊。”
我说着说着,竟然流下了眼泪。
夜枭侧着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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