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梓归》第52章


“哦?”单铎眼底一动,越是看着画卷越是觉得古怪,南山月最是不喜让人作画,而五爷深知其脾性,他定不会轻易做下此事。
“莫非……”
两人心中自有一番猜度,对视一眼,皆是心惊,文潜之月,莫非南山月就在文潜山!?
“她在文潜山!”
几乎是异口同声,寂静泊城远远回荡着两人蓦然拔高的声音,微风勾着一层细密黄沙,哗的一声跑远了。昏暗角落,夜白轻勾唇角,抬手随意抚弄白菜马儿马鬃。
“错不了了!”
单铎忽的一下极快起身,白袍一扬猎猎作响。他抬步便往泊城山门而去,心中原本纠结成团前尘往事,忽的一下全解开了,他的心,此刻正叫嚣着,定要寻到她!这本是他一生的执念,一生为之清醒,为之彷徨的人。
“单铎,等等我。”千弦亦是抬步跟上。
“两位稍安勿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长孙易带着笑意自草丛深处走出。
“姑娘,夜黑风高,不知可要寻个保镖护身?”
千弦顿住脚步,看向来人,目光有了一丝复杂。她一笑,暗道,此人一看便是只狡猾狐狸,她信了他会心甘情愿离开,当真是瞎了眼。心中暗叹,余光一撇,看着夜色中那一缕萧瑟身影,他正缓步而来。
心猛然陷入一阵莫名失落,嘴角扯着苦涩的笑,谁在局中,已是错综复杂。
他与她萍水相逢,他又岂会无缘无故帮她?这两人……
“不敢劳驾,告辞。”千弦神色如常,声音带着绝然,言简意赅。
长孙易岂会听不出她的拒绝之意,眼见着千弦与那白袍男子并肩而去,他并不着急。手悠哉背在身后,双目透出精光,他嘴角勾着一抹极为阴沉的笑意,令人不寒而栗,他看定千弦离去的背影。
“姑娘,你莫非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身后倏忽闪过一道暗影,夜白飞身在前,双指一夹,轻巧接住一物。于此同时,千弦原本伸在虚空正欲接下来物的手,猛然一缩,身上已是莫名起了寒意。
“你这是何意?”夜白双目一扫,看向悠哉行至身前的长孙易,寒声问道。
“哈哈!”长孙易神色愉悦,爽朗笑出声,自夜白手中抽过方才射出之物,停下脚步。他看着千弦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姑娘,你也尝过此物的厉害,需知,此物与南山月也有着莫大的干系。”
夜晚的泊城空荡寂寥,顺着昏暗光线望去,千弦看到长孙易手中拿着一物。通体红艳,散发出寒意。
一股熟悉之感自她心间缓缓升起,千弦微退数步,那是一把甚为精湛的华胜,金色勾纹,红漆为底。最上头是比翼双飞。其体光滑异常,光可鉴人。
此物看着就已知不是凡品,更何况,持有此物之人知晓仙夷组人命门所在,而此物更是邪门,仅仅是靠近便有一股不寒而栗之感,简直比这站在自己面前的长孙易还来得阴沉几分。
“此物与南山月有何干系,你且说来听听。”身后单铎沉沉出声。
“此物名为比翼春,坊间有曲云:争得比翼,春宵梦偿。说的正是环曲第一名妓狄秋侬。能得比翼春者便可一亲芳泽,只是却仅此一件。”
“哦?”千弦目光闪烁,心下不免猜疑,莫非她遇到的两人便是来自柳巷?她抬眼看向长孙易听他不紧不慢开口。
“姑娘,据我所知,此物乃是玄南之木雕成,又以九阴之火淬炼,专用来寻仙夷族人。正所谓擒贼先擒王,与其漫天撒网四处寻南山月,不若自这华胜入手,或可事半功倍。”
“你岂会如此好心?”千弦狐疑问道,短短一日时间,虽说对他不能算是知根知底,然而多少也能知其秉性,此人,并非表面那般儒雅。
“我要寻的那人与南山月有着莫大干系,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不想长孙易竟痛痛快快承认,千弦看着他犹自思量,耳边传来单铎凉凉问话。
“你要寻的人,可是辰泗五爷?”
“正是。”
沉吟片刻,千弦目光看定长孙易手中华胜。
“你这比翼春又有何用处?”
闻言,长孙易底微不可查的一闪,缓缓开口。
“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柳巷之人,欲寻仙夷族人,那姑娘若是来个自投罗网,一切岂不是轻易便能水落石出了?”
“好一条精明的狐狸。”千弦目露了然看着他,冷声嘲道。
“姑娘真是谬赞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情待浓时离别深
夜阑人静,四周只有白菜马儿传来的踢踢踏踏马蹄声。泊城中漆黑一片,树下一堆篝火此时正百无聊赖燃烧着。深寂黑夜中,火苗微微上窜,忽明忽暗随着微风摆动,远远应和着白菜马儿发出的声响,噼里啪啦的。
千弦睁开双眼定定看着虚空,她此时正靠在一棵树上,虬枝密叶,她藏在其中。近处的绿叶被火光映照出一片温暖色泽,远处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长孙易只说待得天明再赶往环曲,只是,那柳巷之人是否当真与比翼春有干系,而先前那两个伤她的人又是何人,一切都还是没有定论。暗叹一声,千弦抬手揉了揉额头。
微光浮动,高高上窜的火舌照得四周一片光亮。千弦低头望去,旺盛燃烧着的篝火的旁边,夜白独自静坐。他手中拿着一把模样甚为古怪的匕首,怔怔看得出神。跳跃的火舌在他眼中闪耀着零零碎碎的光,面色无波,静默许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千弦靠在树上看着底下静默的那人,心中一阵恍惚。
泊城中,篝火还在燃烧,缕缕青烟飘扬而起,在夜空中渐次消散。
而夜白此刻的神情,便是像极了飞灰,热中带着一丝凉,他心中似有什么事情,难以决断。
耳畔传来为不可查的轻叹,夜白微低着头,手中拿着那把银白匕首缓缓在地上划着。
一笔一划,细致认真。火光在他脸上跳跃闪动,他的神色也随着那画,变得坚定柔和,隐隐透出一丝笑意。
只有追忆极深,才会有这样的神情,好似在他眼中,周围空无一物,只有,手下那片贫瘠土壤。此刻,往事挣脱厚重束缚,在他手下破土而出。
时间缓缓流逝,凝神看了许久,眼中传来一阵酸涩。千弦使劲眨了眨眼,却见夜白动作缓慢了下来。他恋恋不舍,轻轻划下最后一笔。
随着那一笔,千弦耳边仿佛听到了轰隆一声巨响,有些东西已然浮出水面,她的心跳得极快,伸手想去抓住,然而,那些片段极快消散,仿佛只是错觉。
夜白画的是什么,她并不能看清。但是,她却再也按捺不住,想去看一眼。
大地传来轻响,有叶子自树枝上颤颤巍巍脱落,跳动的火舌轻易一卷,那叶子在火焰的炙烤下,嗤的一声弯曲了。
夜白顿住起身的动作,抬眸。轻轻勾起唇角,笑了一笑,算是打招呼。
“你……要离开了?”
千弦迟疑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夜白方才刻下的画。她能感受到他的去意,心中蓦然一丝别样的情绪。
到了嘴边的答话,忽然如何也说不出口。
夜白苦涩点了点头,沉默片刻,他轻轻将匕首送至千弦面前。
迟疑接过匕首,触手还有他手上的温度,千弦将它拿在手中,并不知晓他是何意,只是抬眸看向夜白,一脸疑惑。
“送你用以防身,也算是我为流兮儿赔罪了。”一如既往的温和笑意,他眼中闪烁的一丝难明的亮光,那里,似乎藏着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千弦几乎忘了要说些什么,她动了动嘴巴,一时词穷,听得夜白轻声开口。
“千弦,你……自己小心。”
两人静立片刻,四周火苗因为少了柴木,渐渐萎缩了下去,暗淡的光线下,千弦无言以对。好似在此刻狠狠坠下,无边无际的高空,连她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一股怅然若失的情绪正缓缓蔓延……
沉默片刻,夜白深深看着她,暗叹一声,他极快转身,竟似在逃!越走越快,渐渐的,消失于无边黑暗中,那里,火光难及,那里,千言万语只剩轻叹。
望着夜白的身影,在大地深处渐行渐远。千弦的脑海中,浮现起在泊城,他背对着她,站在不远的树上,那时,她听着他的问话,心中忽起忽落。
所有情绪好似全打在了棉花上,无处发泄。
那时他踏空而来,透过朦胧光线,他递上小瓷瓶。
他笑言,他踏过千山万水寻她而来,她一笑置之。
那时他飞身离去,日光大盛,他背对她,轻声问着她的名字。
“敢问姑娘芳名……”那一句,如今听来,好似还留着千言万语,并未说完。
“仙夷,宿千弦……”
她低头望着手中的匕首,喃喃自语,目光已有了些许模糊。
地上刻着的是一幅用简单线条勾勒的图画,深深浅浅的,画的内容却是清晰可辨。
四周一片静寂,只有火苗还在悠悠晃动。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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