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情事》第15章


——只因难得,才令世人看重,生生喝出了别样的滋味。”安宁叹道:“妹妹言之有理。有时饮茶之真意不在茶,而在身份、权势……这茶是母后赏赐的吧?”
阿茉微笑摇头道:“别说母后,一并连父皇都未曾享用。这是冀州刺史特意采来进奉给太后的,太后又只赏了长公主。前日阿娇来看望我,珍之重之地带来一匣。今日我特意吩咐下人煮来与姐姐共享。”
安宁听得呆住了,她平日里足不出户,不理俗务,竟不知长公主的权势已经到此地步,她低头自忖:如此看来,梁王藏匿于长公主府也就并非不可能了。只是,谁人敢到长公主府上寻他呢?
阿茉似是看出她的心事,笑道:“姐姐又在为夏侯驸马忧心了——无须担忧,想来叔王也只是想让父皇着着急,念起兄弟之情而已,不久自会现身的。”
两姊妹正闲谈着,侍从进来禀报:“禀公主,夏侯驸马来了。”安宁一愣,阿茉转而笑向安宁道:“姐夫对姐姐还真是上心,姐姐难得出趟门,竟等不得,亲自来接了。”随侍的几个女官全都笑起来,安宁却只是勉强弯弯嘴角,露出一丝的苦笑。
卫娘指挥着丫鬟们拉开屏风,将内室遮严,随后请夏侯颇进来。自从安宁指婚给夏侯颇之后,阿茉便刻意地疏远夏侯颇,不肯再与他随意调笑。夏侯颇此来也很是庄重,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妻子在场,他规规矩矩地进来行礼,问候阿茉的安康之后,道出了来意。原来他却不是来接安宁回府,他甚至连安宁来拜访的事提前都不知道,他是来向阿茉提出了一个不可能被准许的请求:搜查平阳侯府。
听夏侯颇道出来意,阿茉的几个女官都露出惊诧气愤的神情,安宁也很是震惊,只有阿茉依旧言笑晏晏,她轻松问道:“不知夏侯驸马怀疑我这府里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机密呢?”夏侯颇顿首回道:“下官自然不敢怀疑公主,只是府内下人良莠不齐,难保个个忠诚,就如上次公主花园中遇险受惊,便是侍卫们保护不力。”说到后来,他的语气转为凌厉,似乎含着隐隐地怒气。
安宁已经失色,她向前倾身,似乎想劝解些什么,却又生生忍住了。阿茉轻轻举起手中的碧玉杯,观赏阳光折射过蝉翼般杯壁时的光彩,并不急于回答。夏侯颇动了一下肩膀,正想再说什么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曹时却进来了。
曹时的朝服都还没有脱下,也许是走得太急,有些气喘吁吁,他匆忙与夏侯颇见礼寒暄之后,便颇为关切地询问阿茉的身体,阿茉轻笑着告诉他一切都好,自己正与安宁姐姐聊得开心。他俩的柔情蜜意,便是在外人面前都融融流泻,安宁有些黯然,夏侯颇抿紧了嘴唇,以他一贯的强横态度,打断了曹时的话语,直接向主人提出搜查府邸的要求。
曹时温文浅笑着,似乎夏侯颇提出的只是个无伤大雅的要求,但是他语气是和悦的,态度却是坚决的:就是任何人没有圣旨都不得骚扰他的府邸,何况阿茉如今的身体状况也容不得半分的惊扰,至于护卫巡查,他的侍卫就可以做得很好,不劳朝廷的廷尉代劳。
夏侯颇盯视了曹时半晌,似乎想用这种无声的威压迫他就范,曹时却不是能被人随意左右而改变心意的人,他坦然地回视夏侯,空气中隐约有火星乱迸。最后夏侯颇只得勉强说打扰,携着安宁不快地离去。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一直袖手旁观两人斗法的阿茉才若有所思地问道:“夏侯也不是轻举妄动的人,他执意要搜查府邸,究竟想要从府里找出什么来呢?”
阿茉话音未落,从静室的后面转出一个人来,拍掌大笑道:“妙,妙!小阿茉果然灵敏依旧,廷尉大人要找的可不就是孤王我吗!”阿茉定睛细看,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大大咧咧地走到回廊下坐了下来,身上穿的只是普通武士的衣服,然而剑眉星目、五绺长髯,气派威严——不正是自己那个据说是失踪了的叔王吗?
作者有话要说:
、恃宠而骄,岂能久乎
景帝中元三年,重阳节。
皇后的长春宫,今日装饰一新、喜气洋洋,说不尽的富贵繁华。殿内衣香鬓影,皇亲命妇们呼朋引伴,等待着向皇后祝贺千秋。殿外的庭院里、回廊下,各色礼物堆积得连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了。
接近晌午时,景帝与王皇后相携出现在正殿,接受朝臣命妇们的朝贺,然后摆下酒宴来,宴谢来宾,一时间歌舞升平。酒过三巡,宫眷命妇们各按品级,离座向皇后祝寿、献礼。轮到公主们时,还未等阿茉随着姐姐们行下礼去,景帝与王皇后便都止住她,王皇后心疼地埋怨:“这孩子,身子这么重了,何必进宫来?孝敬不在这些虚礼上!”阿茉甜甜笑道:“母后千秋,女儿是无论如何要来祝寿的。而且在府里闷得久了,也想着要看些热闹。”
景帝唤她坐到正席上来,在王皇后身边设座,又恐她坐得不舒服,便命内侍特意为她搬来一个矮几,倦了时可以靠一靠。阿茉便遵命落座,环视一周,向一直注目她的太子刘彻微笑着眨了眨眼,刘彻会意地一笑。
阿茉留神看座中的人,发觉长公主居然没有出席,不禁抿嘴一乐:姑母一向爱热闹,今日却没有出席,想来是因为今日乃母后的寿宴,姑母她老人家当不成寿星,做不得焦点,便不高兴来为旁人锦上添花,故此不来,却不知会错过一场大热闹。
景帝近来为皇帝梁王失踪而烦心,王皇后便趁今日特意按排了他喜爱的教坊舞伎,献上一只精彩绝伦的胡旋舞,景帝果然起了兴致,一直微锁的眉头也渐次舒展开来。阿茉凝神注目父皇,心下安慰:过一会儿,父皇的烦恼便全消了。这样一想,从早上起到此时的疲累也就觉得值得了。
过不多久,宫门外一片喧嚷,还未等王皇后动问,一个黄门内侍便急匆匆地跑进来:“禀告陛下,禀告娘娘,梁王殿下跪在宫门外面,背缚斧锧,口称向陛下请罪。”景帝手中的玉杯叮当一声落到桌上,他一挥手,歌舞伎鱼贯退出,景帝逼问道:“你说谁在宫外?”小黄门伏地不敢抬头,字字清晰地回禀:“是梁王殿下。”
景帝又惊又喜地走出殿去,王皇后与众人紧随其后,只见梁王穿着一身白色麻布中衣,没有束冠,一条白绢绑缚了手臂,背上还背着一把利斧,直挺挺跪在阶下,见皇帝出来,才匍匐到地上,大放悲声:“臣弟罪该万死。”他涕泪交流的样子,惹得景帝也不禁垂下泪来。于是皇帝对失而复得的弟弟越发疼惜,自然消除了先前的芥蒂。景帝亲手为梁王解开绑缚的白绢和斧锧,又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梁王的身上。梁王声泪俱下,四周的臣下自然也感动得唏嘘不已。这一番喧嚷令阿茉不禁连连皱眉,心里有些气叔王:做戏也做得忒过火了些!
王皇后的寿宴上出了这样一件意外之喜,景帝也无心终席了,只惦记着领梁王去拜见窦太后,宽慰慈母之心。于是排开銮驾,景帝乘龙辇,王皇后乘凤辇,王皇后心疼阿茉,又唤她上辇同乘,其余的人依照礼仪,跟在车辇的后面一路步行。
阿茉坐在凤辇之上,居高临下,恰好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梁王走在最前面,还是那么意气风发,朝着最近一段时间锲而不舍地与自己作对的夏侯颇冷笑不止。阿茉心中暗叹:叔王骄横之性不改,恐怕祸事不远。她注意到了一个众人全都忽略了的问题:从前梁王每次进京,皇帝都会与他同乘车辇,以示恩宠,这次虽然说是原谅了他,可到底不再与他同乘了。
窦太后宫里。
一向威仪赫赫的窦太后此时失了常态,她凤冠歪斜、白发散乱,脸上的脂粉也被纵横的泪水给洗掉了,但是这样憔悴狼狈的太后,在阿茉看来倒是多了几分亲切。从景帝带着梁王出现在太后眼前起,母子三人已经抱头痛哭了好几场,这的确难为了随侍陪哭的众人,已是欲哭无泪。
在王皇后和随后赶来的长公主的劝说之下,太后终于收了悲声,看到心爱的小儿子好端端的站在眼前,并且做皇帝的哥哥也原谅了弟弟,两个儿子又和好如初,老太后的心里很是宽慰,于是重新摆开酒宴,众人复又饮酒作乐,尽兴而归。 
在回去的马车里,阿茉困倦地靠在曹时怀中假寐,曹时轻抚她的脸颊,说道:“今日真是皆大欢喜,除了夏侯世子。”阿茉笑道:“果真吗?那可怪了。父皇不是升了他的官,把他封为梁国的国相了吗?”曹时哈哈大笑起来:“梁王此时最恨的人就是他,他去了梁国,哪里会有好脸色给他看?”阿茉满不在乎地随口说道:“唔,若论夏侯世子,是不怕别人给他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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