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情事》第26章


嫁给了吴郡的金王孙,生了一个女儿——就是跪在下面的这个女子,却听说皇家选宫女的消息,她心比天高,就趁着回娘家的机会,一封信了结了与前夫的情义,夫君女儿俱都舍弃了,冒充处子,选入了掖庭,瞒哄住了你这个棉花耳朵的皇兄!”
王皇后直直抬起头了,辩驳道:“臣妾冤枉,臣妾从未听闻如此荒谬绝伦的事情,遑论自己去做?”太后叱道:“哀家眼睛虽然看不见了,心里却不糊涂。哀家早看出你利欲熏心,处心积虑地谋夺皇后之位。如今人人都说这绿衣与你九成相像,还有这书信为证,贱妇,你还敢狡辩!”
王皇后转而膝行几步,向着景帝哀哀叫道:“陛下,为臣妾做主啊!”景帝似是不堪负担了一般地摆了摆衣袖:“朕为何要生在这皇家!为何要做这皇帝呀!”王皇后便伏地痛哭起来,长公主却站起身来,从容将地上的那卷书信拾起,看了一遍,说道:“母后,梁王兴许是被人蒙蔽了。这书信写于十几年前,这字迹似是皇后的笔迹,却又不是十分相像,兴许是旁人仿制的,如今世面上这种鬼蜮伎俩多着呢!还有这个绿衣,长得虽像皇后,可天下之大,长得像的人也不是绝无仅有,不一定就是母女,当年那孔子还被人误认做阳货呢。”
这样的话,若是别人说来,太后未必听得进去,但是她一直宠爱的女儿娓娓道来,太后便狐疑了起来:“那依你说该如何判断呢?”长公主笑道:“极容易的,若是皇后是被冤枉,这绿衣的背后必有主使,只将她拉下去,重重拷打,自然就招供了。若是打死她都问不出什么来,则见得此事有几分可信。”
太后颔首道:“有理。来人,将此人拉出去重打!”绿衣已经吓得失了声,只发出几声哀吟,两个武士进来,拖了绿衣就往外走。此时,阿娇悄悄拽了拽太后的衣袖,在她耳边轻语两句,太后会意,便淡淡说道:“皇后起来罢,事情很快就可见分晓。”
王皇后从容谢恩起身,绿衣被拖过她身旁时,身体甚至触到了她的裙边,她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云淡风清地坐到座席上,静待武士行刑。
顷刻之间,刑杖就落了下去,绿衣发出了似非人声的尖叫,哀嚎的声音直刺人的耳膜,令殿内的景帝猛得站起身来,喝道:“住手!”刑杖声停止了,景帝对太后说道:“母后,若此事属实,这绿衣当年年幼,是可怜之人;若不属实,她也未必知道内情,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无辜之人。朕怎忍心在丹陛之下杖杀无辜!”
太后正待斥责皇帝的妇人之仁,长公主先拍手笑道:“皇兄果然仁慈!只是皇兄不肯乱杀无辜,难道我就是好杀之人?不过是借此试探一下皇后罢了。”见太后和景帝都诧异地看她,长公主得意地一指皇后:“母后当知为人父母之心,无一不是疼爱子女的。焉有眼见着亲生儿女在自己眼前被杖杀而无动于衷的?皇后一直神色未变,淡定从容,由此可知皇后是被人陷害了的。”
太后有些动容,梁王却早已不耐地说道:“皇姊此言何意?难道说是我陷害皇后?”长公主还未答言,殿外传来一声:“叔王自然不会陷害母后,陷害母后的是立在叔王身后的那个人!”
进来的是太子,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齐齐地向梁王身后的从人看去,却见在殿角阴暗处站着一个蒙着面纱的仆妇,她原本刻意低调,不惹人注意,被太子一指,顿时成了众矢之的。
这人见被道破,也并不慌乱,相反很是镇定地往前走了几步,站到殿中央,抬手缓缓地揭开了脸上遮的面纱,众人才看清这是个中年女子,虽已过盛年,风韵犹存,只是眉梢眼角的皱纹带着怨毒,破坏了她原有的柔和线条。她端正地向景帝施了一礼,说道:“陛下,好久不见了。”她的声音柔婉低沉,带着丝丝的颤音,景帝盯视她半晌,才幽幽说道:“你是……青漪?”那女子含悲叹道:“没想到有一天,青漪老得令陛下不敢认了!”
太后突然如梦初醒似的说道:“青漪?哀家想起来了,你这祸水,竟敢又进宫来兴风作浪了!”长公主和阿娇等人完全不明就里,太子冷冷地走上前,对长公主介绍道:“姑母,这位就是平阳侯的母亲曹太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往事不堪回首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青漪还是颖川的世族晁家的一个天真未凿的少女。那一年她十六岁,被父亲许嫁给了吴王刘濞的世子刘晟,青漪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夫君很是好奇,恰好这时刘晟代表父亲进京面圣,青漪便执意进京,依附在担任太子家令的兄长晁错的府中,希望能有机会见到刘晟,亲眼看看自己的这个未来的夫君是否合意。
那是青漪和景帝都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天。景帝当时还是太子,晁错与他私交甚笃,太子与晁错性情不同、喜好不同,但是他对晁错的信任非别的臣下可比,甚至将晁错视为自己的“智囊”。所以当晁错将妹妹的事情说与太子时,太子大笑着一口答应了。他命人将青漪安排在正殿的屏风后面,派人去请刘晟过府饮酒。刘晟欣然应召而来,那时他绝想不到等着自己的是一场祸事。
那天的宴饮很是投契,席间太子与吴王世子纵论国事,晁错陪坐,也不时发表些真知灼见。对于政事,青漪既不懂得,也无兴趣,她感兴趣的是谈话的人。兄长晁错的嗓音低沉厚重,隐隐有金石气,他自幼就是青漪心目中男人的典范,青漪曾经以为好男人就应如此:坚毅博学、冷峻深刻。
但是屏风外的另一个好听的声音,却没来由地攫取了她的心。那样一个温润安详的人,话语和悦,如春风拂面,一直滋润到人的心底。青漪自幼见惯了父兄的豪迈粗犷之气,便觉得太子的风姿气度如同天人,在他面前,其他一切男子都难掩其鄙陋浅薄了。她这样神思恍惚,竟连吴王世子的模样都未曾认真观看。
因此当酒酣耳热之际,太子请青漪出见时,青漪的眼中只有太子,她的带着羞涩和爱慕的目光也一直胶着在太子的身上,她甚至看都未曾看那刘晟一眼。晁错看到刘晟被妹妹的美色倾倒,心中自是得意,他命青漪为太子和世子把盏,却没有注意到太子注视青漪的眼神有他所不了解地东西在闪烁。
很多时候,人都听命于命运,可是有的时候,命运却喜欢捉弄凡人。它安排了两个注定无缘的人相见、相爱、彼此倾心,甚至誓言永不分离。可是这两人却忘记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还有彼此的身份和青漪的那份婚约。
以后的很多年里,青漪都在回忆中不能自拔,她一遍遍的问自己,如果知道结局,她还会不会走相同的路?她不能回答自己,有的时候,人只能往前走,不能回头看。
那个时候的青漪,天真地以为刘启既然是太子,自然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于是她只沉浸在爱情的甜蜜里,对兄长的告诫置若罔闻,她以为既然太子答应他会解决好与吴王世子的婚约,那么她还有什么可忧心的?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那个男人一眼,与太子相比,他卑微得如同尘埃,弹指之间就会消失,怎会妨碍了她的幸福?
然而所有的事情却都因那个她不屑一顾的男人的固执而变得不可收拾。不知道太子是怎样与刘晟谈的,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后来的景帝从来闭口不谈那天的情形。人们只知道,太子请吴王世子赌赛弈棋,却因为争棋路而动了意气,争执起来,一向温文的太子竟一改常态,抄起桌案上的棋盘,正抡在刘晟的额角,刘晟当场毙命。
当亲眼看到刘晟的血溅了太子一身的时候,青漪突然感到一种绝望,她想扑过去抱住失魂落魄的太子,与他一起负担这后果,却被狂怒的兄长给拖走了。她被带离东宫,关进晁错的私宅里,她万没有想到一向疼爱她的兄长会那样斥骂她,骂她是红颜祸水,将国家、皇权、民生这样一些大题目与她纠缠在了一起。
她不过是想与心爱的人在一起,难道有什么不对?以后的几个月里,兄长逐渐平静下来,开始长篇大论地向她讲述天理人情,晁错的世界里容纳着天下和责任,而青漪的世界里只容得下一个人。青漪不耐烦听兄长的说教,她唯一想谈、想见的那个人,兄长却只字不提,只反复地述说着吴王刘濞的势力,反复引述着他的那些政论文章《言兵事疏》、《守边劝农疏》和《削藩策》。
后来,她终于听明白了一件事:吴王刘濞愤恨于儿子的惨死,却又不能奈何了太子,就把怒气发泄到了她这个罪魁祸首的身上。吴王已经正式上书要求青漪与世子冥婚,为了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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