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与海淀》第53章

郭朝阳受宠若惊地直摆手，“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我自己没问题，不用麻烦您了。”
“我可都是替我孙子照顾你，你可要把情都记在他头上啊。”老人的眼中有股温和平静的力量，“他出发前拖我办了一件事，已经办好了。这次呢，你一定要好好谢谢我那个不听话的孙子。”
“什么事？”
老人轻松自若地说：“桑悦可以回国了。”
郭朝阳心中又喜又悲，险些又落下泪来，好在当着长辈的面，她忍住了。
周老太爷很喜欢自己的这个未来孙媳妇，又留郭朝阳下了一回象棋，才放她走。
从天汇别院出来，走在巷子里的时候，郭朝阳忽然说道：“海涵，能帮我个忙吗？”
海涵不在意地问：“什么忙？”
“周海淀的那辆吉普，”朝阳立在当下，说，“我想开他的那辆吉普，能帮我找到，借我开吗？”
周海涵也站住了，她认真地看了郭朝阳一阵，点点头，说：“好，没问题。”
063A
一年后。
八宝山陵园。
桑悦父亲的葬礼正在进行遗体告别，郭朝阳到的有些晚，好在没有误事。
遗体火化的时候，桑悦让母亲在休息室等着，而她一直守在焚化炉的门口，郭朝阳也就一直在旁边陪着她。
桑悦虽然面色憔悴身形单薄，但并没有悲伤得倒下去，面上看起来除了忧伤，还有坚强。
郭朝阳试图说一些不敏感的笑话，却都不好笑，沉默着的桑悦终于伸过手握住朝阳的手，轻柔地说：“没事的，朝阳，我没事的。”
朝阳用自己的双手把桑悦的手包裹住，说：“你能在这里，真好。”
桑悦无力地笑笑，说：“周海淀还是没有消息？”
“嗯。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这次换郭朝阳无力地笑。
“你还在开着他那辆旧吉普？”
“呵呵，是啊，有感情了。”
“都怪我，要不你们也不会搞成这样……”桑悦愧疚地说，“至少，我当时写mail的时候应该告诉你还有个人救过我一命。”
“桑悦，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再提这事儿了吗？”郭朝阳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别让它成为我们现在的负担，好吗？”
“阳阳，有你在，真好。”桑悦靠在朝阳的肩头，放松地说。
“是啊……”失去过才知珍惜，一度以为要永隔大洋的两个人，能在一个城市里互相依偎互相安慰，也是一种幸福。
“刚刚我看见吴伯伯了，精神也不如以前好了，你也别光顾着北京这边，多回去看看他们。”桑悦开始和朝阳聊家常。
“是啊，爸爸身体这两年总生小病，当初他知道叶哥的病时，就晕过去一次。这次他们本来是来北京看叶哥的，没想到又碰到桑伯伯的事，我爸他心里难免更难受。”此时的郭朝阳已经接替叶锦和成为了东庭在北京的负责人，表情越发坚毅干练，颇有当家人的魄力和气势。
桑悦坐正了看她，“叶哥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你一直这样工作病人两头跑，真是太辛苦了。”
郭朝阳笑说：“人年轻时候多折腾折腾，以后老了才有资本折腾别人嘛。”
“啧，我问你叶哥的病呢。”
郭朝阳低头，声音也低了下去，“还是老样子。也许，过几年，我就要来这里给他送行了。”
“别乱想了，叶哥能有人陪着走完最后这段，他和你都应该无憾了。”桑悦也不知如何才能安慰到她。
郭朝阳转头笑着看看桑悦，然后抬头看向天空。
天，阴沉沉的，大片大片、大朵大朵的云，带着水墨画一般的写意，低低压着。
周海淀，此时你那里的天空会是怎样的呢？
半年后。
首都机场。
郭朝阳终于在登机口那里找到了叶锦和。
“为什么要走？不是说要一直守到最后吗？”郭朝阳急出了眼泪，攥着叶锦和的风衣袖口问他。
叶锦和笑着拥住她，说：“把这作为我们的最后，不好吗？”
“不好不好不好！”郭朝阳任由他拥着，任性地说。
“小丫头，算是我输了，好不好？我真的没勇气再留你在我身边了。”叶锦和松开怀抱，看着郭朝阳的眼睛说，“现在的我，几乎只记得你是我从小就喜欢的小妹妹，我只记得这些了，那些故事，我每天只能靠看本子上的记录来回顾，有时能记得一周，有时第二天起床就忘了。”
郭朝阳从找到他，就在一直不停地流泪。
叶锦和继续说：“你不是常说‘不要让过去成为我们的现在的负担’吗？也许，放下我们的过去，我会过得更自由，我会，我会走得更轻松……”
郭朝阳不理会他，只自顾自地哭，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
叶锦和手捧着她的脸给她擦眼泪，一边低声哄她：“好了好了，我的傻丫头，不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乖，别哭了好不好？”
广播里开始播放让旅客登机的消息了，郭朝阳止住哭泣，抽泣着说：“那你答应我两件事。”
“好。”叶锦和最后一次宠溺地看着她。
“第一件，把你手机上的那个御守挂坠送给我做纪念。”
叶锦和一愣，他没犹豫，一边解挂坠，一边问她：“这个御守对我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不然为什么我一直带着？”
郭朝阳破涕而笑，“哎呀，心疼啦？其实没什么特殊的，不过就是我想留一件你的东西而已。”
“喏，给你，第二件呢？”叶锦和潇洒地递给她。
“第二件事，就是，你必须必须答应让吴盟姐和你一起去美国。”郭朝阳说完看了看表，“我通知她的比较匆忙，她收拾行李可能要比我慢一些过来。”
叶锦和蹙眉：“为什么？她去美国出差吗？所以和我顺路一起过去？”
“你离开我，是因为我对你很重要，是不是？她要和你在一起，也是因为你对她很重要。叶哥，别太残忍，好不好？你想放开我们之间的记忆，有人想的是拥有一段和你之间的记忆。算是你送吴盟姐的一份礼物，好不好？”郭朝阳目光诚挚恳切地看着他。
叶锦和终于点头说好，视线越过郭朝阳的肩头，投向了匆匆赶来的吴盟。
“最后的拥抱，好不好？”他微笑着低头问郭朝阳。
郭朝阳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环抱住了他的腰。
叶锦和温柔地拍拍她的背，轻声说：“谢谢。”然后放开了她。
吴盟这时也走了过来，郭朝阳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最后的goodbye　hug。”
吴盟不介怀地说：“我懂。如果我在意的话，两年前我就介意了，今天也不会来了。”
叶锦和接过吴盟的行李，说：“走吧，通知登机了。”
郭朝阳目送着他俩的背影。
如果我是你生命的重量，没有了我你才更轻松，那就卸下这份重量，继续上路吧！即便从此后你的人生变得缺少意义，都无所谓，只要你在路上感到自由，这就够了。
既然要放你离开，那么，小陶姐的那份重担，就也让我帮你卸下来吧！
再见，我永远的哥哥！
郭朝阳一转头，看见了机场的天空。
碧蓝如洗，既高且远，由低到高，变幻出不同又一致的蓝色，像是一块宝石般的蓝色调色板。
周海淀，此时你那里的天空会是怎样的呢？
063B
又半年。
第七日村。
郭朝阳接到姚远电话的时候，正在为第二天即将举行的农庄揭幕仪式做最后一遍的确认。
这几年，她和姚远、谭宁北这些周海淀的哥们走得很近，一方面是因为他们会第一时间取得周海淀的消息，而更多的，也是因为和他们很对路子，做朋友很舒服。
姚远坚持要郭朝阳到城里来吃饭，郭朝阳心里一颤，问他：“是不是周海淀有信儿了？”
“哎呀，祖宗，这句话你这两年都问了不下八百次了，不腻吗？”姚远打趣她。
郭朝阳哼了一声：“我要是问腻歪了，才够你们和周海淀那个混蛋着急的。”
晚饭时候，周海涵和张尚也都来了，他们四人吃的西餐，最后的甜点端上来的时候，郭朝阳大赞了一声。
朝阳点的是朗姆巧克力塔，是海涵力荐她点的。
是一个珠圆玉润的椰子大小的冻白巧克力球外壳，在西餐厅的灯光下，仿佛夜明珠，侍者用热巧克力浓汁浇上，夜明珠破裂开来，想一朵白莲盛开，而里面便是主角巧克力塔蛋糕。
郭朝阳眼尖，一下子就发现蛋糕顶上有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她笑着扫视了一圈另外的三个人，“就知道你们今天找我吃饭，是有什么事，我等了一顿饭都没等到，原来是埋伏在这里了呀，来，我看看……”
郭朝阳说着就用叉子挑过那个物件，她一看就变了脸色。
“这，这不是……”
没错，这就是当初她送给周海淀的那个灯笼挂饰。
东庭特制，芙蓉石打磨，可在暗处发光，红粉可爱。看得出来，主人因为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