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缨夫人》第42章


他摇摇头,“不对,我总觉得不对。” 
这桩疑惑还没完,云翳便收到京中传来的密旨,更添疑惑,因那道密旨上只有四个字:物归原主。附带送过来的,还有当年云翳交给苍宇的半块虎符。宣旨的说,陛下命他即刻回京。
云翳神色严肃,将虎符攥在手中,坐在书房中,半天不动。
我猜想八成是边疆有了战事,苍宇找不到合适的人,又要云翳上战场了,心里也不大高兴,不需要的时候弃如敝屣,需要的时候只有只言片语,毫无抚慰之意,难当做了皇帝,就真的可以呼来喝去么?我心头忍不住一阵厌恶,我爱他不错,却不喜他这样行径,可惜我没有指责他不是的资格。
“他怎么也不想想,你的腿这样……还怎么去打仗?你还是别去了吧,偌大一个国家找不出第二个人领军打仗了吗?为什么偏偏是你?”
云翳捏紧了虎符,回道:“君命难违。”
“你是先帝的儿子,他再怎样,也不至于伤你性命,你担心什么。”
他摇摇头,“可我也是郑家人,不能辱没郑家门风。”
我气得笑了:“都这个时候了,还什么门风,你想让郑家绝后吗?”
“放心吧,我会惜命的。”他绽开一个笑,“我倒是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遇柳寻草
云翳离开云川后,我在城中四处打探外面有何战事,却什么消息也没打听到,这才发现,这两年我在云川一门心思埋头过小日子,消息太过闭塞。当即便决定出云川,到外面看看。
可出云川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我被送来云川时,那两个押送我的混账曾告诫过我,一旦我出云川,他们会依照苍宇的吩咐,毫不留情地处理我。
呵呵,处理我就处理我吧。
我擦亮了长刀,选择了一个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乘船从云川东北部的桃花江逃出。
沿江两岸的青山摆着一张张黑黢黢的脸,映在船头微弱的灯火中,不疾不徐地后退,天上云头乌沉沉压着,快要压到深不见底的江水里,竹篙一杆一杆撑进水中,我警惕立于风中,不时四处张望。我怕四面八方向我张开血盆大口的黑夜,更害怕出现于这黑夜中的暗卫。我虽称呼他们为混账,可若是被他们发现,被他们碰上,我绝无机会出云川。若我愿意,一辈子呆在云川都不成问题,可一旦有了出云川的想法,云川就真的是困我的牢笼了。
江上果然出现了两点火光,从江上遥漾而来,直往我这边奔。我立刻取出件衣物盖住灯盏,只留住一道细细的光。
他们刚才许是已经看到我这边的灯光,此刻见灯光消隐不见,便减慢了速度,像是细细搜索了起来。
非常时期行非常之办法,我将事先备好的稻草人竖起来,又给它披上风氅。南风正紧俏,披着风氅的稻草人临风姿态翩跹。兵行诡诈,未尝不可,我满意一笑,然后闷声不响地潜入水中。
我不喜凫水,但好在当年阿爹怕我掉水里没人救,强行让我学会了凫水,现在看来,阿爹是多么有先见之明,在东洲靠游水逃脱过一回,这次又可逃脱一回。
等我在江边浮出水面,已见得我的那条船行得很远,披在灯上的衣服被风吹着露出一角,火光隐隐约约透出来,船上的身影衣袂飘飘,瞒得一时应是不成问题。
我浸在冰凉的水中,等后面跟着的船追上去,一前一后地消失于视野中,这才游上岸来。
盛夏已过,夜晚渐渐变凉,我被风吹得瑟瑟发抖,将衣服挤干了水重又穿上,一头扎进江边竹林,反向往云川西南方向而去。
云川的西南部与夏侯国南朝边境相邻,穿越夏侯边境,我进入夏侯国的边镇小城边城,打算再重新绕回苍乔国境内。
不想半路却遇上了熟人。
柳三笑抱胸而立,站在一家医馆外,眯着双眼警惕看着我,“你怎么在这里?想要干嘛?”
我也瞪她,“你不是艺阁余孽么?不在金柳居好好呆着,跑这么远来干嘛?我没问你,你倒来责问我?”
她笑了,“咱们英明的皇帝陛下早就废除了乐籍制度,我已经是自由身了,怎么,你不知道?”
我的确不知道,“那你怎么不留在安庆王身边?”
“小姑娘,不要多管闲事。”她瞟了一眼我手上的药包,“怎么生病了?”
我吸了吸鼻涕,“小染伤寒。”
她点点头,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了医馆。我心下奇怪,在医馆门口等了一会儿,待她走出来,又悄悄尾随她。
她宿在一家客栈,只进去休息了片刻,便又出了门。边城只是座小城,四处荒凉,她看起来漫无目的,只四处晃荡,越走越远,一直走到边城最北边的荒原。原上青草依依,她走得更慢了,边走边低头仔细看地上的草,到最后干脆蹲在地上,好久都不动弹。
我远远看着,觉得有些不对劲,难不成没留在安庆王身边,是受了什么情伤?心情比我还郁闷?所以出来晃荡?
我忍不住大步跑过去,鞋擦过草叶发出沙沙声响,她蓦地转过脸来,从前妩媚明艳的一张脸此刻却煞白煞白的,唇上无半点血色。
“你怎么了?”
我刚问完,她便捂住了嘴,皱眉干呕起来。
“吃坏东西了?”我立马蹲在她身旁用手拍她的背。
她干呕了一阵,什么也没吐出来,却剜了我一眼,可惜她脸色白得跟张纸似的,丝毫不能传达她本该传递的那种性感的嫌弃。
“哎呀,作为一个医术高手竟然吃坏了肚子这种事,也不算很丢人啦,别郁闷了,你看天都快黑了,我们该回去了。”
她蹲在那里,一手捂着嘴,一手捂着肚子,一动不动。
“呀?难不成,你想方便?哈哈,不要不好意思啊,这里没有人,来,我替你掩护。”
她蹲在那里,皱紧了秀眉,一语惊人,“老娘我不是要拉屎,老娘我是要生孩子!”
我被震在那里,嘴巴颤了颤,“生孩子?你怀孕了?几个月了?谁的?他不要了?”
她龇牙咧嘴,深吸了好大一口气,才腾出一只手来拧我的嘴,“胡说八道什么呀?谁敢抛弃老娘!”
“安庆王的?”我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扶着她往回走。
她点点头,“才两个月。”
“那你为什么不留在东洲,偏要跑到这儿来?”
她沉默了一会儿,对着我叹了口气,“我来寻一味草药,替他治病,来之前也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安庆王生病了?严重吗?”
她的眉头又蹙起来,脸上无一丝笑容,“有点严重吧,就算找到了草药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治好的希望。”
“是什么草药?不如我来帮你找吧,你既然怀着身孕,还是不要四处走动得好。”
她神色颇有些复杂地看着我,叹了口气道:“好吧。天色已暗,我们先回去吧,明日再来。”
“确定那种草就在这里?”
“一本医术上记载过,我师姐以前住过这里,发现了这味草药。她也曾对我师父提过,至于到底能不能治好他的病,连我师父都不敢确定。”
“有一线希望总是好的,我一定会帮你找到那种草的。”
她看着我,苍白地笑笑,嘴巴张了张,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第二日,柳三笑脸上还是苍白的,刚走出客栈就晕了过去,医馆的大夫来了一趟,说她是头胎,胎像不稳,不宜出门。没办法,寻找草药的事情耽误不得,她便将要找的草药向我仔仔细细描述了一遍,连描述那种草的医书都塞给了我。
她脸上虽没表现出悲伤,可我也明白,她与安庆王走到一起并不容易,如今终于没了身份芥蒂,结成连理,连孩子都有了,却不想天意弄人,安庆王苍栋所有的希望,大概都在那种药草上了。
我揣着医书,直奔那片荒原。
还未入秋,原上青草正盛,在蔚蓝天空下大张旗鼓地占领了整片大地。我戴了顶斗笠,背着竹篓,大步跑进草群。
那种药草,在古医书上叫佛焰,因其花长得十分特别而取名。花朵生于粗壮的花梗上,下托一舟状的佛焰苞,花萼与花瓣像箭一样从佛焰苞上发射出来,花萼呈披针状,花瓣像孔雀头顶的翎毛一样傲然地从佛焰苞上抽出,挺向天空。更奇特的是,整个花朵都是黑色的,花期也很短,只在夏末秋初开放,有时候好几年都不开花。当它不开花的时候,它的茎叶和草原上的牧草几乎没什么两样,单是把它找出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不用谈如何用它去制药,因而迄今都未曾有过用它制药的先例。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我一无所获,干脆在草原上跑起来。柳三笑说过,这个时节正是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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