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鬼之朱色人间》第74章


她突然觉得世界好安静,除了她自己的心跳声,外面的雨声,她听不到任何声音。
朱碧慢慢转眼,去看睡在自己旁边的谢起。她跪在床上,看着谢起沉睡不醒的面容,想一想,将手伸到他鼻下,那里一点气息也没有。
“谢哥哥?”她轻声喊他,看到他心口处的雨曼陀,花叶繁华,鲜红欲滴,向四处散开,往血液中流去。
朱碧心口一哽,猛地跳下床,推开门,冒着大雨跑出去。沈府如此安静,安静得诡异,空气中有浓烈的血腥味,和馥郁的花香。朱碧手软脚软,她五感全失,平常情况下,她是不应该闻到血腥味和花香的!而眼下这两种味道,混杂在一起,让她胸口觉得堵塞,恶心无比。她散发灵敏的感知,感觉不到这里一丁点儿的人息。
“阿休……静女……”她喃喃念着。
先后去谢休和静女的房间找人,一路上,经过下人留守的地方,那些昨夜还好好的下人,如今就倒在大雨中,一个个,全都没有了呼吸。越是看,朱碧的步伐越快,心中越乱。
她见到了谢休安静地躺在床上,苍白无声。静女的房间,那少女也是蜷缩着身子,身上的起尸书微微发着红光,可她气息全无,并不会醒来。
虽然如此,但朱碧能看到他们的魂魄还在体内浮动,并没有脱离肉体!
朱碧咬着唇,拼命要自己冷静下来:魂魄未曾离体,还是有机会的,她要想办法,想办法救他们。
对了……沈夜书!
那雨曼陀是为沈夜书准备的,或者找到沈夜书,就能找到解决源头。
她跑到书房和卧室,没有找到沈夜书,朱碧一时间觉得头晕目眩,如坠冰空。又拼命暗示自己冷静,她才想起,是了,沈夜书很少在沈府停留的,他不在这里,太正常了。
那么,沈夜书一定还在外面的客栈里喝酒!
少女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出沈府,去寻找沈夜书,脸上、衣上,全是雨水。
一整个琼州都变得死寂,没有人声,就是沈府的放大版,所有人都倒在自己所在的位置,没有呼吸。朱碧也不细看了,只一扫而过,没有看到沈夜书的踪迹,就去下一处酒馆。
她突地看到前面有一个人在走,走在沉睡的人堆里。朱碧揉揉眼,确信自己没看错,那个人确实在走路!她喊一声,“鬼差姐姐!”在这个时候,能不受雨曼陀的影响,除了鬼差,还有谁?
那女人回头,果然对朱碧点头。
朱碧走过去,皱着眉焦急,“你也在找沈夜书对不对?他在哪儿?”
鬼差说,“我昨晚被钟九首叫走吩咐一些事,刚刚才回来,就发现琼州成了这个样子。正好,我也要赶到沈夜书身边去,你和我一起去,如果有危险,我们二人在一起,还能相互照应一下。”
朱碧点头,抹把脸上的雨水,“可是我快把城里的酒馆走遍了,还是没有找到沈夜书。”
鬼差顿一顿,“……今天是鬼节,他从来不在今天去酒馆,我们出城吧。”
朱碧没明白,但鬼差既然这么说了,她也得赶紧跟上。她焦急问,“雨曼陀全都开花了,会有什么后果?”
鬼差冷冷道,“鬼门大开。”
朱碧怔一下,鬼门大开,好像也没什么厉害的呀。
鬼差道,“不是指鬼界通往人间的鬼门,而是人间通往鬼界的鬼门即将大开。这道门一开,凡是被雨曼陀沾染的魂魄,都将从鬼门去往鬼界。那就是彻底死亡了。”
朱碧这才着急了,“那怎么办?鬼门什么时候会开?我看雨曼陀已经开得差不多了。”
鬼差沉稳道,“杀掉开启鬼门的人,找到种植雨曼陀的地方,烧掉雨曼陀,用灵力堵住鬼门,不让它接受魂魄……这些,都需要一瞬间做到。”
“可我们只有两个人!”朱碧叫道,这个鬼差灵力几乎没有,而她的灵力才刚刚恢复没多久,就他们两个,能做到这么多?!“你既然早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做准备?非要等到现在,雨曼陀开了,我们还不知道它种植在哪里。”
鬼差心中也很急切,却只能道,“雨曼陀和人间花不一样,它依托于土壤,借魂于人心。它在人心先开花,等到鬼门开的时候,才会在种植它的地方盛开。平时,它是一点儿痕迹也找不到的,就算我把琼州给挖平了,也不会知道它被种在哪里。”
朱碧讽刺,“可你现在不是知道了么?”
鬼差沉默,面上有懊恼之色。没错,她现在终于知道雨曼陀被种在哪里了。
朱碧也知道了。
因为她们走的这个方向,已经很少见到人迹了,但是血腥味和花香味,反而越来越浓。这只能说明,她们在接近雨曼陀种植的地方。
她们站在坟地中,远远看到沈夜书雪白身影,垂着头出神。
、第67章 月容出出现
下着雨;黄土坟堆,白幡被雨淋湿,无精打采地贴着地皮。
沈夜书白衣胜雪,独自坐在其中一个坟墓前;手搭在膝上;长久地凝望。为了今日;他特意去换了衣裳;洗去了一身酒气,也把自己的胡子长发修剪了一番。此时坐在坟墓前的中年男子;墨黑长发用白玉发髻束着;垂在身后一直到腰际;雪白发带自有珍珠点缀;混在长发中;一垂到底,精致高雅。
他虽然形容消瘦疲惫,然眉眼清润,面如冠玉,洒然而坐,那样悠远旷荡的神情,那份雍容而闲适的气度,即使还没有走到近前,已经让人心神往之。
朱碧这才相信,沈夜书年轻时,绝对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沈夜书此时,坐在坟墓前,好似感觉不到雨淋在身上的湿气。他长时间地望着墓碑上的字,终于,缓缓的,怀念的,开口低唱,“葛生蒙楚,蔹蔓于野……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於其居……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於其室……”
他一遍遍地低声唱着,眼睫沾着水雾,湿润了眸光,衬着眸中的温柔缱绻——
夏日那样长,冬雪那样静,自从你离开后,人间的日子是这样苦闷难捱。冬夜那样久,夏蝉那样躁,而我的爱人啊,你独自安息。要到什么时候,我才能陪伴你。
他坐在那里,回忆着曾经。似看到当年的紫衣女子悠然而来,对他笑,“你怎么又难受了?我说吧,让你不要来看我,免得你伤心。”
他低着头,哑声,“每年只一次,并不多来。”
女子柔声,“那就好,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我看着也开心。”
他道,“……容娘,我去陪你,好不好?”
女子嗔声,“你怎么又来了?不要说这些烦心的,跟我说说你过的什么日子,我也念着你呐。”
他摇头,“不要说我,你如何呢?容娘,你那时候……痛苦吗?”
她轻柔地走过去,将他的头抱入怀中,柔软的手指插入他发肿,为他梳理,“不痛苦,我想着你还好好的,便一点也不痛苦了。”
他低着头,再抬头想说话时,发现她已经不见了。
沈夜书沉默,又低笑。他总是这样,容易出现幻觉。自她走后,他总是时时想到她,时时和她说话,时时听她说话。但那些其实都是假的,她魂魄不曾入梦,从来没找过他。
沈夜书颤声,“……可我,真的很想念你。”
他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去,是一个守墓人模样的人。他心中了然,皱皱眉道,“今天是扫墓日,我这边没什么吩咐你,你去忙你的吧。”
但那守墓人并没有离开,反而对他露出古怪的笑,用男人的声音,说着女人般温柔缠绵的情话,“沈郎,这么些年,你可曾想我?”
沈夜书一震,猛地抬头看去。还是那个守墓人的模样,面色苍白,神情麻木,僵硬着四肢,向他走来。他一点也不觉得恐怖,只长久地看着他,就那么看着。
他声音激动,“容娘,是你吗?你终于来看我了,不是我的幻觉?!”
那男人越走越近,继续说着女人才会说的话,“是我呀,当然是我了。这世上,也只有我记得你,念着你。你以为除了我,谁还会想起你呢……”
他走到沈夜书身边,用不属于自己的温柔神情望着男子,那男子只长久地看着他,听着他的话,浑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脸色一狠,五指成抓,向沈夜书脖颈抓去。
沈夜书反应却很快,隔手一挡,另一手从一旁伸出,向来人眼中插去。那狠厉的角度和速度,正常人都会躲闪一二。可那个守墓人,却一点也不知道躲闪,仍眼睛眨也不眨地重新盘手,要捏向沈夜书脖颈。沈夜书手一停,向下几寸,点住了来人脖颈处的几个穴道。那人在他面前,僵硬倒地。
而沈夜书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坐地的姿势。
雨越下越大了,空气中血腥味和花香,也越来越浓。
又一脚步声传来,沈夜书揉着眉,心中厌烦,斥道,“我一年不过来看她一次,你们都不肯体谅吗?!”那脚步声只停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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