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许来生》第48章


刘承训的声音就像无数个刀片顺着她的耳膜直刮进心底去,印尤裳一怔,“不是的,承训哥哥,你听我解释……”印尤裳的话还未说完,原本握她手不放的苏谨戎又忽然将印尤裳揽入怀中,他低沉的笑了,“刘承训,你没想到吧,我告诉你,印尤裳的心上人是我。”
“你胡说!”印尤裳正欲挥手去扇苏谨戎,苏谨戎却巧妙的握住了她的手,“刘承训,我告诉你,她,是我的!”
这话显然激怒了刘承训,他双眸燃起凌厉的火焰,额上已是青筋暴起,刘承训回身夺过白夜手中的剑狠狠挥了出去, “将军,不可!”白夜刚开口叫出声,刘承训手中的剑却已“嗖”的一声飞去,利剑恰好扎进苏谨戎的胸膛内,苏谨戎未料到刘承训出手如此之快,他的眼如深潭里的水,平静无波,只是脉脉的望了眼印尤裳便坠了下去。
山崖足有万丈之深,一旦跌下就是粉身碎骨,印尤裳就站在崖边,苏谨戎的鲜血迸溅了她一身,一袭白裙纱衣上的血点也如凌乱的梅花般,毫无顾忌的绽放在她的衣衫上,印尤裳只觉手发冷,就像是十年前,刘承训为救她不择手段的杀了云夫人的侍女,他为了她总会不留任何余地。
印尤裳却只是恍惚的站在崖边,她浑身颤抖着,一字字低声念道:“他,他是我的亲哥哥,苏逢吉就是我爹。”
山风吹得人异常冷,逆向的阳光照向印尤裳的侧影,仿若是古画中淡墨的仕女,姣好的轮廓令人屏息静气,她望着刘承训的眼神淡然清冽,就似是月下的新雪,直顺着空气凉到人的心底。
苏谨戎说的对,他的父亲杀了她娘,他曾为找到她杀了萧焕,她已不能再面对多年的姐妹耶律嫒晗,可现在他又杀了她的亲哥哥,尽管是她不肯相认的哥哥,可她日后又要如何与刘承训相处之。 
刘承训没想到她竟与苏谨戎有着如此的纠葛,他微皱了下眉,朝她伸出一只粗粝的手,极尽温柔的问道:“尤裳,我们回去吧?”
忽然山崖边冒出一只手猛地拽住印尤裳的脚踝,印尤裳还未回过神,竟已被人一把拽了下去,刘承训看得清楚,竟是苏谨戎!
他居然未跌下悬崖,他鲜血淋漓的手紧抠在崖边的石缝里,竟撑着最后一丝气抓住了印尤裳,“尤裳!”刘承训惊叫着去拽她的手,可她离崖边如此的近,刘承训的指尖只差一寸就要触到她的手时,印尤裳却已被苏谨戎拉了下去。
“承训哥哥……”印尤裳轻呼了声,她濒临绝望的看着刘承训。苏谨戎却同她一起坠入崖底,“到死她都是我的!”苏谨戎的话在空旷的山谷内回荡不止,刘承训伸出的手仍举在半空中,稀薄的雾气里,印尤裳伸出手希望刘承训能抓住她,可距离太远只是徒然,她眼底隐约有着泫然的泪。
印尤裳就如一片纸剪的蝴蝶,呼呼的风从她耳边掠过,她在风中急速向下坠落,穿过云雾直至落入无边的碧水中。
万丈悬崖深不见底,崖下是流淌不止的河水,河水千万层巨浪拍打着巨石,刘承训的心绞痛得难以呼吸,他不自觉的朝前迈了一步,白夜吓得慌将刘承训拽住,“将军,不可,前方是深渊!”刘承训险些踩空,最后关头他恰被白夜拉了回来,崖下的风卷着水汽不住往上刮,刘承训静静的望着下面,泪水竟猝然顺着他的脖颈滚落在臂弯里。
刘承训噗通一声跪在了崖边,他不过刚体会到半点幸福,她就这样烟消云散了,承训哥哥,她凄清的声音似乎还在耳畔低吟。“噗通”一声,印尤裳只能感觉到冰冷的碧水从四面八方将她包围住,冰冷的河水如细蛇般钻进她的鼻中口中,甚至连眼内也充盈满了水,她只隐约看见苏谨戎的身体从她旁边坠下去,直至被无底的河流所吞噬。
河水卷着白浪裹得印尤裳喘不上气,她只能模糊的感受到头顶的光亮越来越少,水这样的冷,就像一把把利刀剜肉般,刺得浑身都失去了知觉,窒息的感觉不断涌入四肢百骸,水死死勒紧她的喉咙,意识也越来越浅。
印尤裳记得在契丹时,耶律乌金曾说过,将死之人才能看到这一生最渴望的东西,她在合眼之际,唯有刘承训棱角分明的脸颊异常清晰,他的眉间如同吹散的一点春皱隐隐夹带光泽流动,一对漆黑的双眸闪出千种琉璃的光芒,仿佛近得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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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承佑靠着椅背吸了口气,空气中萦绕的檀香无比醉人,吸入肺内,简直筋骨皆酥软舒适,“事情办得怎么样?”
跪在地上的士兵喘着粗气,风尘仆仆的抹了把额上的汗,“回主子,小的每日在苏谨戎的饭里都稍加了寒食散,果然不出主子所料,没多久苏谨戎就为了那个印姑娘痴狂不已,刘承训一剑要了苏谨戎的命,连那个印姑娘也坠崖身亡了,现在刘承训可是悲痛万分。”
刘承佑唇上带过浅笑,他的笑容魅惑而妖冶,“苏谨戎本就对印尤裳存有不轨之心,吃了寒食散才壮了他的胆子,本少爷答应过苏逢吉不杀苏谨戎,这下可好,我大哥真是替我除了心头隐患。”
所谓的寒食散,乃是禁用的药物,食后令人人性情亢奋,浑身燥热,甚至将心里所隐藏的情感扩大数百倍。
士兵抬起头,他正是当日带印尤裳上山见苏谨戎之人,他谄媚的笑着奉承,“那可不,主子真是足智多谋!既除了苏谨戎,又让刘承训对本平王没法交代,还能令苏逢吉那老家伙专心跟咱们对付刘承训,主子,这下可真是一箭三雕!”
刘承佑命侍从南弈掏出一袋金子放在桌上,他悠悠然的望着跪在地上的士兵道:“为办这些事你常年跟在苏谨戎身边,如今又千里迢迢当逃兵回来向我报告,真是辛苦了,这算是给你的嘉奖。”
士兵正欲伸手去拿,却又克制住自己缩回了手,“为少爷效力是应该的,不嫌苦,不嫌苦。”他说着不觉瞥向桌上沉甸甸的袋子。
刘承佑漫不经心的道,“拿去吧,这是你应得的。”
那士兵一听此话,慌用手去抓赤黄的袋子,刘承佑却从怀中拔出一把匕首,电光火石之际,他锋利的匕首咔嚓一声竟将士兵的胳膊活生生剁了下来,旁边的南弈也吃了一惊,鲜血溅了刘承佑一脸。
第46章 天长路远魂飞苦 
刘承佑随意抿了下白皙脸庞上的鲜血,士兵却已痛得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他断掉的左手仍紧抓在袋子上,刘承佑却笑了,他生得极美,有种女子难以匹敌的媚然,可此时他笑起来,却透着令人肌肤生寒的可惧,“一箭三雕,说得可真好,你都知道这么多了,我又岂能留你?”
蜷缩在地上的士兵痛得浑身渗出冷涔涔的汗,“你,你要是,杀了我,刘,刘承训立刻就会发现的。”
刘承佑却摇了摇头,“你错了,我太了解我大哥了,如今他悲痛欲绝之时岂会管你,最多只当是多了个逃兵,不过,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按照后晋的律法,但凡军队出现逃兵,若是抓不到人,则家人要受杖责之苦,说到底遭殃的是你家里的人。”
士兵狠狠的咬紧牙瞪向刘承佑,“我替你卖了这么多年的命,你,你怎么能过河拆桥?”
刘承佑蹲下身盯着他,“你错了,我,刘承佑,向来是不过河就拆桥!”刘承佑说完又朝他胸口补了一刀,士兵立刻抽搐着痛苦而亡。
刘承佑这才深吸了口气,血腥混着熏香有种特殊的香调,“南弈,你说,我大哥现在会有多伤心?”刘承佑一想到刘承训痛苦的模样,心里就越发舒坦爽快,他不等南弈的回答,便笑着兀自道:“可惜啊可惜,那个印尤裳死了倒真是可惜,她要是能活着被我抓住,我非要当着我大哥的面强_暴了她,到时我大哥会是什么表情,我还真想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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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得悬崖两侧的树叶漱漱如急雨,飘渺的淡白水雾顺着激流直往崖顶刮去,白夜一时也不敢离开刘承训,他只担心刘承训会出事,刘承训背对着白夜,他只是苍凉的望着无底的悬崖。
“回将军,苏将军的尸首已找到,只是印姑娘……”士兵欲言又止,刘承训却回身看着前来报告的士兵,他漆黑的双眸如同白丝绸上烧出的两个血窟窿,竟是看得人心惊胆战。
“谁让寻苏谨戎了?从今天起所有的人都去找印尤裳,再找不到就提着脑袋来!”刘承训的声音铿锵有力,坚决的语气震得士兵不住哆嗦起来。
白夜只怕再说下去刘承训会动剑,他便和声和气的补充道:“行了,先将苏将军的尸首安置好,明日派人连夜兼程送回苏府,印姑娘还须全力去找,快去吧。”士兵领了命便慌拔腿逃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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