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等帆》第7章


校偶?br /> “我爷爷死了……我没钱……就因为,因为没钱……早些偷也好,抢,抢也好,他都不会,不会……死。”
骂了天,骂了命,骂了自己,仇其善不知道还能骂谁,心中太痛,或许非要也往肖美人胸口扎一道口子,才能觉得平衡。
最后仇其善冷冰冰地看着肖美人道:“肖美人,你是杀人犯。”
肖美人只觉得自己落入了冰窟,从头冷到脚,他愧疚又难堪,脸色红了又白,好多话堵在嗓子里头,寻不到一个出口。
两人再没说话,仇其善将手头的工钱换成了棺材,纸钱也只够买两扎。
天色阴沉得不像话,仇其善麻木地用铁锹铲着土,一场打击几乎抢走了他身上所有的生气,就连眼神也是空洞的,没有什么再能使他多几分力气,好似也没有什么能再伤害分毫。
沉默着埋好了土,肖美人手中攥着纸钱,围着坟地撒了一圈。
肖美人垂下头,盯着黄褐色的沙土,像在请罪。他终于开口说了话,四周没有别人,他是说给仇其善听的。
他说:“善哥,我是杀人犯。”
从那一天开始,仇其善就变成了另一副模样,带着肖美人坑蒙拐骗,只是再没提过“偷”。
清晨的风冷得刺骨,回忆在脑海里打了个转,使肖美人觉得胸口发闷。
今日他要到片场拍电影,没有穆公馆的小汽车接送,便只能早早出了门。
为了同罗珍荧斗气,肖美人的示爱公告登上了所有报纸的头条。同穆尚松生活了半年,不知不觉被他宠得是有些任性,肖美人登报前竟没料想后果,一心想着要气死罗珍荧,老天第一次随了他的愿,果真把罗珍荧气死了,可自己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刚出门,便觉得有人在身后指指点点,往日遇见影迷,还能得两声“肖先生”,如今“肖先生”是断然不会有了,运气差一些,倒是能听见鄙夷至极的“兔儿爷”。
到了片场,让人不自在的视线也没有消失,几个同他搭戏的演员,平日里见面总是大大方方打招呼的,今天见了他,笑得有些勉强,总是有些尴尬。
纪小庭画好了妆,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见肖美人来了,也只是抬了抬眼皮。
肖美人走上前,恭恭敬敬道了声好。
“庭姨早。”
纪小庭没有同他打招呼的心情,单刀直入道:“告示你登的?”
肖美人在心中叹了口气,点点头。
“有人逼迫你这样做的?”
肖美人摇摇头。
纪小庭只觉得怒火攻心:“是你自愿的?自愿登那个告示的?”
肖美人道:“是我自愿的,没人逼我。”
“肖任浊你是不是生病了?这样的告示做什么要往报纸上登?把脊梁骨送到人家面前戳,你图什么?!”
肖美人苦笑道:“庭姨,我不怕叫人瞧不起。”
纪小庭道:“谁敢瞧不起你?我是气你不珍惜,任浊,你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拍电影刻苦努力,又很有天分,假若今后因为这则告示,失掉了机会,才真叫人可惜。”
肖美人不说话,却觉得心头很是温暖,恭敬地点了点头。
纪小庭道:“知道错了?”
肖美人道:“知道了。”
纪小庭又问道:“往后还犯不犯蠢了?”
肖美人想了想,道:“不会有往后了,再不会有了。”
第7章 。
应景得很,今日要拍的内容刚好是男女主角的离别,为了营造悲伤气氛,这出戏被设置成了雨景。
时节已是深秋,瞧不见阳光便觉得浑身少了些暖意,更何况戏服单薄,没一会儿便被水珠子浸湿,凉得刺骨。
肖美人长得冷艳,不做表情便带给人一种疏离感,因着受凉的关系,嘴唇发了紫,配上暗含思绪的眼神和湿漉漉的发梢,即便是不说话,也演出了“诀别”的味道。
四周都是“雨声”,哗哗地往下砸,不留什么情面,肖美人入了戏,没有再发抖,只是沉默地盯着眼前的女主角。
同他演对手戏的女演员面带绝望,一时叫人分不清楚雨中的她究竟有没有流眼泪,她迎上肖美人的眼神,开口道:“麟哥,你果真要走?”
明明讲出口的是肖美人早已熟悉的台词,普普通通一句话,却好似一根针,刺痛了他的心。他拍戏鲜少会这样走神,恍惚间想起仇其善,脑海里又莫名出现穆尚松上楼的背影。
这部电影里,肖美人出演一个胸怀大志的革命青年,为了心中的梦想,忍痛与相爱多年的女友分手,而后又被奸人所害,吃了好多年苦头,才终于获得成功。
肖美人看完剧本,某个瞬间觉得,这也是他的一生——戏梦人生同现实交融,糊糊涂涂的时候,总难分清界线在哪头。
就好似现在,面对对方的质问,肖美人回不出话来。而剧本也是这样写的:青年默默吞下苦楚,不多做解释,志向同爱情对立,总有一方要牺牲。
雨水早已淋湿了女主角的脸,眼底下黑成一片,虽是狼狈,却让人觉得无助可怜。
“麟哥” ,她这样说着,“你我从小相伴,如今终于长大,可以成家,你却说你要走?你叫我往后怎么过?”
肖美人好似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缓缓道:“从今往后,好好过。”
这话说得恳切,也好像是在宽慰自己,讲给自己听。
导演喊了咔,场工跑过来给演员递毛巾,肖美人擦了一把脸,顺便把头发也擦了擦,无意间,耳边好似响起了一句话:秋日风大,吹狠了脑袋是要生病的。
肖美人仔细想了想,是穆尚松的声音。
这场戏演得很顺利,女主角入戏很深,拍完了还缓不过来,坐在位置上流眼泪。导演很开心,对肖美人比了个大拇指,夸赞他道:“最近演技大有进步,你也缓缓,争取今天多拍几条。”
肖美人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导演说的“缓缓”是什么意思,直到自己走到镜子前,才发现双眼早已通红一片。
按理来说现在的境遇应该算是从前的他求而不得的,不再受仇其善纠缠,也不用被穆尚松养着,一个人轻松自在,终于可以甩开全部的负担轻松度日。这样不好吗,若是好的话,为什么还会觉得胸口发闷,还要借着演戏流眼泪?从前他是有些怕穆尚松的,这人好似有用不完的喜欢与热情,处处为他着想,家中的物件全按着他的喜好来布置,越是这样被喜欢着,仇其善换来的那笔钱也就越像一枚倒刺,让他疼得无法忽视,也无法正视穆尚松的好。
可是真的分开了,仍旧会在脑海里无意间听见穆尚松的大嗓门,或是回忆起那些装满料的、热腾腾的汤。身体的反应永远比心灵来得要诚实直接,就好像失去了穆尚松温度的单人床,总是让人觉得冷。肖美人忽然在这一刻接受了这个事实,站在片场中茫然不知所措,他想,他或许是习惯了有穆尚松在身边的。
这一天过得很快,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
胃里很空,冷风又不留情面,白天淋了雨,到了晚上便觉得太阳穴胀痛无比,像是有个十分有耐性的小人拿着锤子一下下地凿似的,没过多久,浑身就发了烫。
肖美人下意识地想喝些暖和的东西,反应过来这不是在穆公馆,家里唯一有温度的是水壶里的热水,实在没办法,往杯子里放了块方糖,倒也勉强能缓和一些不适。
高烧仍然不退,肖美人喝完了糖水,靠在沙发上晕晕乎乎的睡了过去,四肢发沉,实在无力,恍惚间听见茶几上的电话机响了,拿起听筒,又听不见对面的声音。
肖美人没有说话,周围安静得厉害,他甚至不知道电话那头到底有没有人,否则怎么会一点动静也无,还来不及开口,鼻腔突然发痒,他打了一个喷嚏。
这才听见有声音传来。
“你生病了?”
肖美人吸吸鼻子,回了个“嗯”。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对方挂了电话。
肖美人实在困得厉害,随意将话筒一扔,睡过去了。彻底跌入混沌前,肖美人想,兴许这通电话也是一个梦。
没盖被子在客厅里睡了一宿,天色再亮起来的时候,肖美人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只觉得自己被扔进火堆里烤了整夜,连睫毛都被燎成了灰。
勉强直起身,捡起地上的话筒,肖美人给片场打了个电话。
导演没表现出很为难的样子,爽快答应了肖美人的病假,说完让他好好养病了以后,又迟迟没有挂电话的意思。
肖美人本打算请完假就去趟医院,再烧下去他怕要把自己病死,于是也就没有余力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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