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之恋》第88章

“将军，胜利已经是那成熟的果实，如果我们不去摘取，就要属于别人了。只有主动摘取这果实，才能证明我们的勇气啊！”
“是啊，您已经证明了您的智慧，给我们一个机会证明我们的勇气吧。”
面对军官们的苦苦相逼，布鲁图烦恼极了，他试图最后一次说服他们，“为什么我们不等待一个毫无危险的胜利，而要尝试一次没有把握的冒险呢？”
“我们是罗马人！历史上那一次次我们曾经经过的战争，都告诉我们，进攻，才是获得胜利的唯一基础。”
“马尔库斯·布鲁图，耸立在罗马广场上的那一座座英雄的雕像，都在凝视着我们——”
布鲁图最终妥协了，他温和的天性占了上风，“我似乎是和庞培·麦格拉斯一样，不是我指挥军队，而是被指挥了。”
布鲁图有着个人的坚持，这种并非追求个人的荣誉，而是为了他心目中的共和国，正因为如此，他从来没有为谋杀凯撒而悔恨过，尽管这种手段是不光彩的，是卑鄙的。此刻，他终于可以站在阳光底下面对凯撒的继承人，他像一个勇士一般，带着他的军队出来，在城墙前面排成战斗行列。士兵们的士气很高，他们认为敌人早就没有力气了，赢得胜利是当然的事。
布鲁图带着严肃的面容，骑着马通过士兵的行列，他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说，“当我能够用别的方法取得胜利的时候，你们愿意作战，你们迫使我作战。不要使我或你们自己失望。你们居于高处的优越地位，你们的后方一切都是安全的。敌人的形势是危险的，因为他处于你们和饥饿之间。”
他一面说这些话，一面向前走着，士兵们请他相信他们，以自信的呼声回答他的语言。他们用短剑敲打着盾牌，高呼着战神马尔斯之名。
他们的呼喊传到了对面的阵线上，安东尼与屋大维同布鲁图一样，也在骑马检阅他们的军队。
“你听到了吗？布鲁图他们在呼喊马尔斯的名字！”安东尼勒住马缰，对屋大维说。
屋大维平静地扫视对面，微笑着说：“有的时候，战争的胜负不全是由马尔斯来决定。”
“那么，我的孩子，我们也许该呼喊一下维多利亚的名字？”安东尼开玩笑似的拍着屋大维的肩膀。
“胜利女神是反复无常的，我们还不如呼喊一下自己的名字。”屋大维接受着这种长辈的关怀，说道，“历史将会记住这一天，罗马纪元712年11月16日，菲力比原野，马尔库斯·安东尼，盖乌斯·凯撒·屋大维，还有马尔库斯·布鲁图。”
在大战前士兵们没有炙热的激情，只有冷酷的决心。故而也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双方的统帅各自发表简短的演说，这一天大多数时间都耗在准备工作上了。这是一项枯燥而充满压迫的工作：各种器械要运到合适的位置，十万人的军队中的每一部分都要被安排到合适的地方，根据对方的布阵，偶尔还要调整一下己方的方阵。深秋的下午，在广阔的腓力比平原上，冷清的阳光使笼罩此地的气氛更加肃穆，二十万人相聚的距离并不很远，他们整整齐齐排列着，兵器反射的光芒甚至盖过了天上的太阳。
士兵们都注视着指挥官的手势，当指挥官举起的手臂下落、掌旗官落下鹰旗便意味着冲锋的开始。每个人都屏住呼吸，一时间，人喊马嘶的战场上悄无声息。突然，天空出现了两只雄鹰，它们从远处飞来，恰恰落在双方士兵之间的空地上，它们在万籁无声的寂静中互相扑击。
士兵们的注意力都被互相厮打的雄鹰吸引了，不一会儿，布鲁图一边的老鹰败逃了。凯撒派的军队立刻高声呐喊，安东尼果断地落下了手臂，战斗开始了。
伴着高声的呼喊，士兵们像旋风一般朝自己的敌人冲过去，双方展开近距离的攻战。战斗异常惨烈，连指挥官们都不能控制住部下行动，局势失控了，先前的所做的准备，弓箭、石头和标枪都不能发挥作用。士兵在短兵相接中进行肉搏战，试图冲乱对手的阵形。
屠杀和呻吟之声是可怕的。阵亡者的尸体被运回来，另一些人从后卫跑上去，填补死者的空位。将军们到处飞跑，不但监督着一切事情，以他们的热情鼓励他们的部下，鼓励那些苦战的人继续苦战，把那些精疲力竭的人换班休息，使前线总是有新生的勇气。他们已经忘却死亡的恐怖，只剩下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和不断挥动的武器。士兵的喊杀声、刀刃的碰撞声和伤者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冲破腓力比素有的宁静，也把天堂变为地狱。
这不是战争，而是纯粹的屠杀，一方是为了自己的生存而还不是为了胜利而战；而在另一方，这是为了胜利，为了满足那个被迫而勉强作战的将军而战。
“安东尼将军，现在已成胶着状态，怎么办？”一名盔甲上染满鲜血的传令官飞奔着向安东尼报告。
“通知给各位百夫长，全力出击，不必管阵形。”安东尼下令。
他的部队勇敢顽强，高度统一，接到命令后，迅速聚拢成一股股强大的冲击力，砸向面前最为雄厚的敌人。布鲁图本来整齐的队伍变得混乱不堪，被分割成许多小块。但他们没有退却，将军们仍然指挥士兵们有次序地战斗着。
但是他们很快受了同伴的影响，负责攻击对手侧翼的屋大维已经取得了进展。他的军团像一个极其沉重的机器一样，推动着对手阵线向后退却。最初布鲁图的士兵们被赶着一步一步地慢慢向后退却，没有丧失他们的勇气。但不久之后，阿格里帕亲自带人冲断了他们的行列，他们的退却比较迅速了。
后方的第二和第三行列也跟着退却，都毫无秩序地混杂在一起，彼此互相拥挤，又被那些不停地追赶他们的敌人所拥挤，直到最后，这种退却演变为明显的溃逃了。侧翼的溃败波及了整个防线，安东尼这边也突破成功，乘胜追击，结果成为一场可怕的混战。
而屋大维则带着骑兵迅速赶到布鲁图的后阵。冲过本已毫无次序的队伍，冒着被城墙上和正面的投射器射中的危险，屋大维夺去了了敌人要塞的城门，占领了布鲁图的营地，成功截断敌人返回营地的通道。溃逃的敌人无法退入城墙之内，他们只有逃往海边，或者逃入山中。
敌人全面溃败，胜利只是时间问题。两位将军分配剩下的工作：屋大维攻占敌人剩下的军营，他猛烈地摧毁了所有的军营并俘虏那些从军营里逃出来的人；而安东尼指挥军队继续进攻，袭击那些逃亡者和尚未得到消息的人，为此他封锁了各处路口和战场上的出路。安东尼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找到布鲁图本人。
布鲁图逃到了山里，他的身边还有不到四个军团，本来试图借着夜色回到军营里去，或者逃向海边。不过安东尼布下的防线密不透风，守卫者包围了所有的道路，他实在是无处可去。
但是布鲁图并没有放弃希望。挨到天亮，他重新召集了他的部下们，做了一番演讲，问他们是不是愿意冲破敌人的防线，去恢复他们自己的军营。
军官们沉默不语，布鲁图知道他们的意思。其中一个副将的话彻底击碎了布鲁图的希望：“将军大人，您应该为您自己考虑一下了。我们已经多次尝试了我们自己的运气，我们现在不愿意放弃最后留下的一点和解希望。”
“既然你们的倾向是这样的话，我对我的祖国已经没有用了。”布鲁图不禁掩面而泣，他被他的国家，被他的军队抛弃了。他颓然跪倒在地，诅咒着神灵，“不要忘记，宙斯，这一切灾难的制造者。”
终于，布鲁图解散了军队，任他们自行选择出路。他回到了他的朋友们身边，很多人已经急着下山向安东尼投降，布鲁图剩下的朋友不多了。
“来，残余下来的几个朋友，在这块岩石上休息休息吧。”　这句话与其是他对他的朋友们说的，不如说是他对自己说的。他在那块岩石上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他一动不动，静静地望着蔚蓝的天空，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太阳喷薄着通红的光芒，这光芒代表了希望。蓝天之下，西南的方向是罗马，两年前他从那里逃出，流浪到如今，再也没机会回去。他自己的亲人，母亲、妻子鲍西亚、甚至是前妻克劳狄亚·塞克达；他想起了自己的朋友们，鲁弗斯、德基姆斯、卡修斯，当年一同刺杀凯撒的六十多人，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了。
“尤里乌斯·凯撒！你到死还是有本领的！你的魂灵不灭，借着我们自己的刀剑，洞穿我们自己的心脏。”布鲁图的脸上带着笑容，他高声说道，“我最亲密的朋友，志同道合的你们，你们的英魂不要散去，我就要追随你们而去。”
远处的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