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之恋》第112章


“妻子不同丈夫争吵,家庭最是相安;
但如今,一切都变成了仇恨,两夫妻的爱情也破裂了,
因为伊阿宋竟抛弃了他的儿子和妻子,
去和这里的国王克瑞翁的女儿成亲,
睡到那公主的床榻上。【注4】
伊阿宋那样的人不仅忒萨利亚有,罗马也有;希腊悲剧在古代的雅典上演,也在今天的雅典同样上演着。
乌尔苏拉快步走进卧室,对克劳狄亚说道:“那只鹦鹉回来了。”
在她的身后,一只灰色的鸟儿扑腾了几下,落到了克劳狄亚的手臂上,它张嘴说了几个他们听不懂词。
“帕拉斯【注5】说的是什么?”安提拉斯迫不及待地问道。
“希伯来语。”她答道,“我的骰子投出得太晚了。”
克劳狄亚感觉比关在马梅尔蒂诺监狱时更加无助。这只鹦鹉飞行能力实在有限,飞不到城外,它只能沿着克菲索河,飞到距离别墅不远的柏拉图学园【注6】。克劳狄亚希望从阿特拉斯那里获得帮助,他虽然答应把她弄出去,可时间的拖得太久,她再也无法逃出被重重包围的城市了。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两个孩子由侍女们带着去吃早饭。看着他们离开后,她才问乌尔苏拉:“我母亲呢?还是那样吗?”
安东尼走了,富尔维亚坐在阿基琉斯的雕像前,哭了一整夜。乌尔苏拉知道安东尼是铁石心肠,即使她不吃不喝不睡也于事无补,满屋子的人都去劝她。她不再绝食,然而整个人变得木然了,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看书,仿佛被抽去了灵魂。
“我正要跟你说,今天早上她跟我说,她要走了。”乌尔苏拉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港口被封锁了,她说她要去求小凯撒,求他给她一条船送她回家。”
“这是好事情。”克劳狄亚灵光一现,“也许我可以跟她一起走。”
“不,我很担心。她开始抱怨起来,她遭受了痛苦,她痛恨所有人。我知道她的性格很凶猛,她不会就这样驯服地受人虐待!”乌尔苏拉忧愁地说,“她要惹出更大的灾祸。可她那么厉害,同她争斗的人,不会轻易获胜。”
听了这句话,克劳狄亚咬了咬嘴唇,她责备自己太过沉寂于自己逃跑计划,“我怎么就忘了呢?伊阿宋常有,可美狄亚也不罕见。我要去见她。”
一个侍女一路喊着跑过来,在走廊几乎和克劳狄亚撞到了一起,克劳狄亚双手扶住她的肩,“你慌什么?出了什么事?”
“救命,小姐。女主人疯了!疯了!”侍女歇斯底里地叫着。
“别怕,她怎么样了?”问道。
“你让我们把所有的匕首、剪刀、裁纸刀都收起来,她就用发针……然后她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把……一把短剑,没人敢去阻拦……她咒骂安东尼大人,咒骂你,咒骂两个小主人,咒骂所有人……说你们都不该活在世上!”
“朱诺保佑!分明天上已经起了愁惨的乌云,立刻就要闪出狂怒的电火来!【注7】”克劳狄亚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惊慌,她大声叫道:“狄图斯!”
老管家应声而道。
“你去找几个男仆,想办法把她的剑夺下来。派人去叫阿斯克列皮阿德斯,女主人需要医生。”
乌尔苏拉说道:“我跟着狄图斯,我去劝她。你把男孩们藏起来,她痛恨他们的父亲,如今也恨起儿子来了!”
克劳狄亚又让侍女找来了拉比耶斯,抱走了正在看书的安提拉斯和尤鲁斯,“亲爱的,听话,母亲现在很生气,你们千万不要走到她的眼前。”
她又对拉比耶斯说道:“带他们找个地方藏起来。如果出了什么事,就带着他们去学园,去找阿特拉斯。”
“是的,大小姐!”拉比耶斯回答。
“你会来接我们吗?”安提拉斯扯着她的腰带问道。
“会的会的,我过后就去。”
尤鲁斯跟在哥哥后面补了一句,“要讲金羊毛的故事啊,用希腊语!”
“一定会的!快走!”
克劳狄亚推了他们一把,远远地传来富尔维亚的吵闹声,“我很好!受死!去死!去死!”
她蹲下来,捡起被安提拉斯抛在地上的书卷,卷首烫金印着几个字,“Μδεια,Ευριπδη”【注8】。
克劳狄亚一转身,复仇的女神已经站在她的面前,她的脸上涂着雪花石膏,增添了别样的光泽,双颊抹着最上好的红色胭脂,睫毛特地用乌黑的蔻尔膏刷过。满头的红发用金丝的发带盘在头顶,洁白的斯托拉内袍,外罩推罗紫的帕拉,全用珍珠和宝石串成的流苏装饰着。
克劳狄亚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容貌不如另外一个女人,就像青铜在黄金面前一样失色。如果换成一个男人在场,也定然会认为安东尼抛弃这样一个美丽女人实在是愚蠢至极。
她的脸色是苍白,表情是微笑的,可苍白得多么灿烂;她的指甲修剪地圆润而美好,涂着金色的甲油,那里正握着一把短剑。所有的仆人都吓得远远的,只有乌尔苏拉和狄图斯还在不远处劝着她。
富尔维亚紫色的眼睛逼视着克劳狄亚,“他们在哪里?”
“夫人,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报复我们?”克劳狄亚挺直了身子问她,“你听到他们的呼唤没有?为什么强烈的愤怒这样冲击着你的心,把你的慈爱变成了仇恨?”
“你爱过一个人吗?当被他背叛,就会同样的仇恨!”富尔维亚抓住了她的肩膀,放大了声音,“我恨安东尼,他以为我从此将抛开了,我偏不让他如愿。我替他生了他们,他疼爱他们,我偏要把剑往他的痛处捅,我要让他失去继承人,让他在无人奉养的情况下孤独终老,让他死后尸体腐烂,灵魂得不到祭祀,永远只能忍饥挨渴!【注9】你让开,让他们死!”
她推开克劳狄亚,举起手中的短剑,但被后者死死拉住。
“我知道你的仇恨跟你的爱情一样沉重!但是母亲,安提拉斯和尤鲁斯是他的孩子,也是你的,你是他们的母亲!”
克劳狄亚跪了下来,扯住她的袍边,苦苦哀求,“我曾经有一个孩子,我的小塞克斯图斯,他在出生之时就失去了生命。在生产时他带给深重的痛苦,可我依然希望他能活下来。我宁愿效仿俄尔普斯【注10】,去向普鲁托请求,哪怕用我的生命交换他的?没有一个母亲会痛恨自己的孩子!他们没有过失,没有任何罪行,他们是无辜的,为什么要承受父母的错误?”
“克劳狄亚,你不是一个真正的母亲。”富尔维亚金色的指甲抚上了她的脸颊,描绘着她的五官,像是要刻进自己的心里,“我失去了国家,失去了家族,失去了丈夫,我一无所有。只有他们,是我十月怀胎,忍着生产时候的阵痛生下的,是真正属于我的!只有我才能拥有他们!只有死亡,才能让他们永远的属于我。我不忍心,留下他们,让他们遭受世间的苦难,让他们在失去母亲后处于利剑的威胁之下。”
“不,你爱他们,爱的最高境界不是死亡。他们是那么可爱的孩子,是这个崩溃了的家庭的唯一安慰,他们可以安然无恙地为……他们的父亲所有……”
血顺着克劳狄亚的的嘴角流下来,虽然不多,但足以给她惨白的唇增加一抹亮色。她的瞳孔在逐渐放大,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们爱你……他们仍然属于你……他们随时会……投入你的怀抱……”
富尔维亚的手指移动到了她的唇上,勾勒出优美的唇形,眼里闪耀的悲戚,终于融成了一滴滴眼泪,“爱的最高境界不是死亡吗?你是我最爱的孩子,这样的美丽,我怎么忍心让人把你夺走?怎么忍心让你使人醉心的身体受到糟蹋?你的悲剧迫在眉睫,我不愿看到,晶莹的泪水润湿了你的脸,那有伤你的完美。”
“母亲,你……”克劳狄亚并非毫无察觉,她已经感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意识也逐渐模糊,母亲给自己下了毒。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扯出一丝笑容,“……不是只有剑……才可以杀人!你既是我的……我的摇篮,也是……也是坟墓。”
富尔维亚抱紧了她,眼泪簌簌往下直流,“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这样明媚的笑容对着我?我宁愿你仇恨我,在你蓝色的眼睛中燃起仇恨的火焰。我的孩子,我真是白生你,白养你了,白费了这么多年——”
“你是对的……赐予我一切……决定要去接受苦难的生活,请你……”克劳狄亚脸色变得惨白,她喘着粗气,尽力聚拢目光看着富尔维亚,“请你万万不要心软!不要让……让双倍的痛苦加诸……加诸于自己!”
她费力地抬起了左手,握住母亲的手,富尔维亚看到那只斯芬克斯的臂环,那代表着凯撒赋予克劳狄亚的责任,
“盖乌斯……我的盖乌斯……如果……如果当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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