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未成年》第17章


原来是这样,那封简短的“知道了”的信的背后并不是冷漠,我还是被人关心着的。
春天的熏风垂吹过发梢,阴郁了许久的心情突然明亮了起来。
将信件交给塔维,和他道别后,我沿着走廊慢慢踱步。
走廊外的香槟玫瑰吐出了新蕊,台阶下的土壤里稀稀拉拉长出了几支玛格丽特花,这种娇弱的小花竟然在没有玻璃暖棚保护的地方也绽开了花苞。
我坐在台阶上,摘了一朵把玩,小花在指尖轻颤,粉黄的花粉摇落在肌肤上,我看着它,它亦温柔的面对我,这样静谧的赏花时刻,连心境都变的宽广安定。
“黛西小姐。”
我转过头,看到那个名叫珍妮的厨娘端着一杯牛奶站在身后。
“您忘记拿牛奶了。”
“哦,谢谢,还麻烦你端过来。”
“没关系。”她笑着说,目光落在我手上的小花上,“是玛格丽特呢。”
“嗯,没想到在这里也能开花。”
“别看它外表很纤弱,玛格丽特可不是娇贵的花,在山里满山坡都开满了这种野花,即使没有人照顾也能很顽强地开花。小姐,您要是喜欢的话随便拿一只花盆种下去,偶尔浇几次水,它就可以存活。”
我想起了那支夹在巫典里后来被我种下去的玛格丽特,孤孤单单的一枝,看上去很是单薄。我摇了摇头。“既然是生在野外的花,把它禁锢在小小的花盆里不是太可怜了吗?”
珍妮没有说话,只是笑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很亲切,又难得的是一个不知道我过去的人,也许她可以告诉我点什么。
“珍妮,”我尝试询问她,“我想问一下,你知道那位玛蒂尔德安德森的事情吗?”
“玛蒂尔德小姐吗?听说她是过世的薇薇安夫人的家庭教师,霍特先生有段时间病休,她代理管家一职很长时间,但是夫人过世后不久,她就辞职了。我来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所以对于她的情况知道的并不多。”
仅仅是这样吗?为什么提到她的人都带着厌恶的情绪呢?
一个大胆的想法跳进我的大脑,会不会她的身上也留着和我一样的血液?
女巫的话题是禁忌,我无法当着这个并不熟悉的厨娘面前问出口。
静默的时刻,珍妮突然发问。“黛西小姐,您有梦游的习惯吗?”
那枝玛格丽特花从指间飘落,我的脸色发白。“你说什么?”
“昨天晚上,我一直清理厨房到半夜,回去的时候看到您迎面走来,可是表情很不对劲,双眼无神,我叫您也没有回应。我想您大概有梦游的习惯吧,所以就没有继续打扰您。”
半夜?那个时候我早在安眠药的作用下睡着了,那个噩梦把我唤醒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了。
我盯着她的脸,试图从中看出撒谎的痕迹,但是那上面除了担忧以外什么都没有。
梦中那张狞笑的面孔拨开迷雾迎面袭来,我森森打了个寒颤。
Chapter 17
今日出版的《雾霭河报》上,所有的专栏作家罕见地统一立场,一齐将枪头瞄准了无能的警察局长,因为昨夜又发生了一起女子被杀事件。
“我们的怀特爵士显然没有履行他向国王陛下立下的承诺,昨天晚上,就在距离第二起谋杀案的案发现场不足两千英尺的地方,出现了第三具尸体。”
——就事论事的专栏作家皮特阿斯纳先生。
“金发,又是金发,凶手先生似乎对金发有着特殊的偏好,对一筹莫展的怀特爵士来说这可是个好消息。只要下令将全城的金发女郎都关起来,瞧,不再有谋杀目标,也不再有谋杀案,怀特爵士小小的烦心事终于得到了根治。”
——以刻薄闻名的女作家丽萨史密斯男爵夫人。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如果怀特爵士不能尽快将凶手绳之于法,雾都的小姐夫人们会因为恐惧而选择每晚呆在家里,缺少了这些可爱的女性,本年度的社交季无疑将会黯然失色,对于我即将上演的新剧《可口的爱丽丝》来说更是一个悲剧。”
——这种时刻都不忘为新剧打广告的当红剧作家安德烈道格拉斯先生。
我的双手以僵硬的姿势摊放在报纸两旁,很久没有动一下。
“黛西小姐,黛西小姐?”女仆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
我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视域中飞舞着“谋杀犯”,“尸体”,“金发”之类的字眼,它们欢快地拆分或者结合,最后组合成一句杀气腾腾的句子,倏忽飞过,然后被刻意地抹杀了。
“您的脸色很苍白,身体还没有恢复吗?那么怎么回复伯爵呢?”
“回复什么?”
“您没有听到吗?”
“对不起,请再说一遍好吗?”方才的我完全神游在报纸传达的惊人信息中,连她什么时候进入房间的都不知道。
“是的,黛西小姐。伯爵吩咐,如果您的身体允许的话,请您到三楼的衣帽间去。”
衣帽间,那里有什么吗?为什么特地叫我到那里去?
怀着满腹不解的我在女仆的带领下来到了三楼的衣帽间。
房门打开后,我简直以为自己误入了绿屋夫人服饰店。
各色礼服挂满了整个房间,丝绸,天鹅绒,蕾丝,刺绣以及金丝交汇成眼花缭乱的华光,居家便装,舞会礼服,会客装,马术服被一一分类悬挂在相应的架子上。
帽子和鞋子占领了左边的套间,围巾手套披肩珠宝等配饰则被收藏在右边的套间中,三间房间以门连通,构成了我现在所看到的衣帽间。
衣帽间中早就侍立着两名女仆,一看到我的出现立刻将我上下端详了一番,那是要将我剥一层皮似的犀利目光。
“中等个子,偏瘦。”红头发的女仆手脚麻利地从架子上捡出一件深灰色礼服。“这个尺码应该适合。”
“皮肤白皙,搭配红色的宝石最好不过了。”另一名女仆从八宝柜中抽出一只抽屉,从一堆依照字母顺序排列的盒子中挑出一只黑色皮质银锁扣首饰盒,打开之后,红宝石和钻石镶嵌而成的项链以及配套的耳环和戒指静静焕发流光。
我躲开一只企图解开我领口扣子的手。“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如您所见,我们正准备将您打扮地得体一些,这也是伯爵的意思。”
得体?我噎了一下,然后看了看身上那件黑色天鹅绒裙子,原来我最好的裙子在其他人的眼里是摆不上台面的衣着。
羞耻让我的脸在一瞬间充血。
太过分了,擅自决定改变我的形象,完全没有问过当事人愿不愿意,这样不顾及别人的感受的行为……还真像是阿尔伯特少爷的作风。
“对不起,黛西小姐,请不要阻止我们的工作。”
我苦笑着,这次没有抗拒。我无意在这件事情上反对他的命令,这对我而言事关尊严,而对他来说,只是将降低他品味的东西从视阈内简单抹杀而已。
深灰色的裙子出奇地合身,简直像是为我量身订做的,女仆为我拉上背上的拉链,我看着穿衣镜中的自己,顺口问道:“这是伯爵夫人的衣帽间吗?”
红头发的女仆回答:“不,夫人的私人衣帽间在她的套间隔壁。”
原来这间衣帽间不是已故的伯爵夫人所有啊,我漫不经心地想,一边扣上袖子上的大粒珍珠纽扣。
突然,我猛然后退了一步,正蹲在地上为我整理裙摆的女仆吃了一惊,仰头问道:“您怎么了?”
“这不是伯爵夫人的衣帽间,那么谁在使用这里?”镜子中的我,耳垂上荡着一对红宝石耳坠子摇晃得像是一颗战栗的心脏。我低声问着,虽说是发问,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果然,女仆们面面相觑,没有人回答。
我楞了楞,在一张深红天鹅绒凳面的踏脚凳上慢慢地坐下来,然后,毫无预兆地干呕起来。
“小姐,黛西小姐,您怎么了?”女仆们慌乱的为我拍背。
反胃仍在继续,我腾出一只捂住嘴巴的手,用力地撕扯着裙子,想将它从身上脱下来。慌乱之下,领口上点缀的珍珠被抓了下来,滴答滴答滚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帮我……帮我脱下来。”我整个人都在发抖,“衣服上……有死人的味道。”
是的,那个味道,是火焰和焦炭的味道。
那只僵死的手臂曾经穿过这件裙子的袖子,她或许曾将金发披散在领口上,已经化为黑炭的小巧耳垂上也许悬挂过同一副耳环。
不,不止她一个,一定还有其他的金发玩偶们曾经站在这里,看着自己被妆点成阿尔伯特少爷记忆中的那个人。
死亡的气息从衣服的每一个线脚钻出来,然后狡猾地钻进我的每一个毛孔,我恨不得能锐声尖叫,恨不得立刻用剪刀撕开所有的布料。
红头发的女仆从口袋中掏出一瓶嗅盐,在我的鼻子下晃了晃,勉强将我从歇斯底里的边缘拉扯回来。
换回原来衣服的我蜷缩成一团,双手抱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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