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未成年》第31章


我突然害怕读过信了以后却无法相信其中的任何一个字,那是何等悲哀的一件事情。
到最后,我还是没有拆开信,直接将它丢进了垃圾篓。
再次拎起行李箱,右手都扣在了门把手上,却怎么也无法下定决心拧开门。
这一次离别就是永远了吧,让我再看一次这幢公寓,将它的样子永远刻画在心里吧。
我将每一扇门都打开了,手指抚过每一样家具,仿佛这样就可以带走这里的气息。
最后,是加西亚的卧室,这一次,他没有锁门。
那里还是原来的模样,我坐在床边,看着枕头上残留的浅浅压痕,突然之间,我对这样的自己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我,到底在做些什么呢?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是无法恨他?只要用恨意覆盖了其他的妄想,那么至少可以让淌血的伤口稍微平复一点吧。
我站起身,正要离去,突然看到床头柜上摆放的《皇家百科全书》,这是加西亚最喜爱的书籍之一,我经常看到他捧着阅读,不时出神。
我拿起了那本书,随手翻开,一片纸轻飘飘的飞了出来。
弯腰捡了起来,随意瞥了一样,瞳孔瞬间收缩。
那是一张素描,上面画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少女,撑着花边小阳伞,披着及腰的卷发,将背影留给作画的人。
画像的下方写着一行小字。
“送给加西亚。PS:请不要恨我。”
这行字的下面又添上了一句,好像是临时起意,字迹有些潦草。“当然,我知道你永远不会恨我。”
多么自负的语气,那是坚信自己被深深爱着的人才能说出口的张狂的话语。
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女人吗?
我攥着那副素描,身体滑落到了地上,肩膀擦到了床边那面冰凉的穿衣镜,我侧过头,看到一张泪痕斑驳的脸。
那是谁的脸,又是为了谁,竟会如此悲伤?
我将额头抵在镜子上,面对着镜子里的倒影,哭得撕心裂肺。
镜子的内外,双份的眼泪,这是我给他留下的最后一件纪念物。
仿佛将一生的眼泪都哭干了,到最后眼角再也无法涌出一滴泪水,我将素描夹回原来的地方,起身离开。
走到大门边,犹豫了一下,我从垃圾篓里拣出那封信,将它塞到口袋里,然后决绝地走出了大门。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知道有什么东西被永远地切断在了身后。
再见了,加西亚。
Chapter 30
脚夫将我的行李丢上公共马车的车厢顶上,用绳子牢牢扎好。
“小姐,可以启程了。”驿站的车夫帮我拉开车门。
“谢谢。”我拢起裙子坐进了车厢,这辆公共马车的目的地是依云镇,除了那里我实在想不出哪里还能让我落脚。
我的旅伴们都已经到齐了,坐在对面的两位绅士一位正在阅读《赛马周报》,另一位则百无聊赖地挫指甲,和我坐在同一端的是一对母子,孩子吵个不停,让我心烦意乱。
或者应该说从离开加西亚的公寓开始,我就觉得心烦意乱,老是觉得人群中有几双监视的眼睛。
是玫瑰神秘会方面的,还是阿尔伯特少爷的人?我不动声色地赶到驿站,但是这种被监视的感觉始终没有消失,哪怕是马车开动的现在。
我低下头,将脸隐藏在垂落的鬓发后面,手指摩挲着口袋里的那封信,莫名的就觉得获得了一些勇气。
一路上除了孩子的吵闹和母亲的安抚声以外,另外两名旅客一直保持着礼貌的冷淡,看上去他们并不相识,但是偶尔,两束会意的眼神会短暂相撞又倏然分开。
天色渐渐暗下来,雾都早已被抛在了身后,前方就是夏伍德森林,马车刚驶入,浓密的树荫就将下午变成了夜幕。这时,我分明看到那两名绅士对视了一下,下巴微不可察地点了点。
有什么事情即将要发生,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攥紧手里的信,暗暗祈求黑暗君王的帮助。
突然间,马匹一声嘶鸣,马车猝不及防地停了下来,失去平衡的旅客们东倒西歪,就是现在,我打开车门,一跃而下。
“抓住她。”一名绅士丢掉《赛马周报》,大声喊道。
我跌跌撞撞朝密林深处跑去,谁料刚跑了几步,一个巨大的阴影就笼罩住了我。
“嗨,小妞,往哪里跑呢?把身上的值钱东西都交出来。”一个龇着大黄牙,肩膀上扛着板斧的魁梧汉子拦住了我。
大脑延迟了两三秒才给出了答案——遇到强盗了。
回头一看,果然,可怜的车夫已经被捆的结结实实了,那对母子哆哆嗦嗦地将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丢到地上,那两名绅士被三个壮汉反扭住胳膊压在车厢上搜身,而车厢顶上早就爬上去了两个手脚麻利的年轻人,他们愉快地将行李一件一件丢下来。
我逃过了被玫瑰神秘会或者阿尔伯特少爷逮回雾都的命运,却又撞到了强盗的手心里,这该归进好运还是厄运里?
很快我就知道了答案。
骑在一匹棕色牝马上骂骂咧咧的强盗头子无意瞥了我一眼,杂乱的黄色浓眉纠结了一会儿,似乎在艰难地辨认什么,最后强盗头子粗哑的嗓子里终于发出了一声惊喜的叫唤。
“黛西,是你!”
“嗨,好久不见了,老伙计。”我扬了扬手,用土伦监狱通用的手势打了个招呼。
维克多布莱克是个名副其实的恶棍,即使在恶棍满地跑的土伦监狱他也是一颗闪闪发光的明星。
作为土伦监狱的明星级人物,维克多的脾气不是太好,惟独对我非常友好,这是因为九年前他得了登革热,喝了我的一付草药以后奇迹般的捡回来一条命。虽然我解释过,这多半是依靠了强盗头子非人的顽强生命力,但是他一直非常固执地将我当成救命恩人。
在他的另眼相看下,我在土伦监狱的生活一直不错,即使两年前他被同伴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保释出去后,都没有什么人敢来招惹我。
看来,强盗头子出狱以后并没有忏悔以前的罪孽,又做起了熟悉的买卖。
“黛西,没想到你也出狱了。”强盗头子跳下马几步就走到了我面前,熊掌一样的手拍着我的肩膀,欢畅地哈哈大笑。
“去年出来的,感谢国王陛下的特赦。”
他瞅了瞅我的脸色,突然凑近,低声说:“怎么了,有麻烦?”
我不禁吃惊于强盗头子对危险的敏感,不愧是天天和麻烦打交道的人。“是的,不小心惹上了点小麻烦,不过托你的福,已经不要紧了。”
他顺着我的视线看去,那两名绅士被反剪着手推掇在地上,根本毫无招架之力。维克多对手下使了个颜色,三名壮汉将可怜的肥羊们捆绑结实了塞进车厢,然后再将马匹从马车上卸了下来带走。看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肥羊们都无法离开这里。
做完了善后的事情,维克多揽住我的肩膀以示亲密。“亲爱的小黛西,要不要来我这边?”
我一脸茫然。
“你知道我们这一行风险很大,经常有伤亡,如果有一个医生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尤其是一个巫女医生,巫术和医术双管齐下,哪怕是死人也能救活。”
我明白了,维克多一直对我蹩脚的医术和同样蹩脚的巫术念念不忘,再加上彼此熟悉底细,招揽我入伙是一件非常合算的事情。
“对不起,维克多,我和你一样都是念旧的人,还是老行当适合我。”我必须拒绝,因为扼杀了一块魂晶而入狱,这是一个过失,而如果做了强盗的同伴,那就是堕落了,我的良知不允许我做这样的事情。
“黛西。”强盗头子的眼睛眯了起来。
我的心突突一跳,我想起来了,在土伦监狱的时候维克多就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甘休的人。
揽住我肩膀的那只蒲扇大手加了几分力道,强盗头子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我的拒绝,异常欢快地大笑。“来吧,黛西,你会喜欢我的那些伙计们的。”
肩扛手提战利品的强盗们闻言纷纷对我露出了欢迎加入的笑容,根本无视我瞬间惨白的脸色。
维克多的老巢在夏伍德森林的深处,一个像模像样的小型村落,农妇汲水,孩子嬉戏打闹,大多是强盗们的亲眷,不知道底细的人会错以为是一派和谐宁静的乡村景色。
作为地位独特的医生,维克多特地分给了我一间单独的小木屋,屋子里除了简单的生活必需品以外,另外还配备有几套不错的医疗设备和必须的医药。木屋的内间作为我的卧室,外间则作为医疗室使用。
最近维克多和他的伙计们工作量不大,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像样的抵抗,所以我除了替几个调皮的孩子们包扎磕破的膝盖以外就无所事事了。
逃跑是完全不可能的,村落里的男人女人孩子都得到了监视我的命令,无论我走到哪里都可以察觉到关注的视线。况且,夏伍德森林可不是供游人喝茶散步的公园绿地,这里到处徘徊着饿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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