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公主在敌国奋斗史》第87章


七天之后,太叔衍重新回到卫国,据车夫说他只要稍微加快速度,丞相就会呕吐不止,身体十分虚弱。
老臣为治水病倒,虽说水患还是存在,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于情于理,晋王当然要前去慰问一下。
桓止去的时候太叔衍正躺在床上,双眼无神,桓止就站在他跟前,他仔细辨认了半天才认出来,白色的胡须动了动,似乎是想说话但说不出来。
桓止站在床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半晌,只见太叔衍哆嗦着想站起来行礼,桓止适时制止道:“丞相为国为民,劳累至此,实在不必如此多礼。”
太叔衍脸上没有表情。太叔棋附到他耳边又大声重复了一遍晋王的话,他这才有了反应,眨眨眼,重新躺下来。
看这样子不像是装的,桓止叮嘱了几番后起身离开。
半个月后,太叔衍的身体状况稍有起色,以年迈为由向晋王辞去丞相之位,并表示想回到自己的封邑里颐养天年。
宋绯正躺在榻上小憩,闻言问道:“太叔衍这是什么意思?是知道朝中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所以很识时务地辞去丞相之位?抑或是以退为进?”
“他汲汲营取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宋绯抚着肚子半坐起来,想了想说:“或许人上了年纪,以前看不开的事情就突然看开了,尤其是经历过一场大病……”掌心突然传来异样的感觉,她轻呀一声。
桓止一惊,几步走过去,握着她的手紧张道:“怎么了?”
宋绯抚着圆滚滚的肚子,脸容沐浴在曦光中,突然笑起来:“孩子又在踢我。”
桓止也跟着笑,手贴到她的腹部,闭眼感受了下:“没有啊。”
宋绯摊手:“他现在又不踢了。你再等一会儿。”
两人都屏息凝神看向宋绯的肚子,可是迟迟没有动静。宋绯伸了个懒腰:“他又不动了,算了我,你忙去吧,等他再动时我叫你。”
桓止微微笑道:“不急,再等会儿。”
宋绯也就任由他了。这回足足隔了半个时辰,腹中的胎儿又开始踢腾起来,不用用手感受,隔着薄薄的春衫就能看到宋绯的肚皮在动。
小家伙踢得挺欢快,来来回回踢了十好几下。
桓止盯着看了许久,欣欣然笑起来,他初为人父,这是第一次实实在在感受到她肚子里孕育着一条精力旺盛的小生命,言语无法表达,他抚着她的肚皮,轻轻地唤:“小世子……”他生下来就是世子,没人能撼动分毫,他绝不会让孩子重蹈自己的覆辙。
宋绯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点了点头:“是,他是晋国的世子,将来还是晋国的王。”
关于太叔衍要回封邑一事,桓止准了。三天后,太叔一家收拾行囊,准备车马,缓缓驶出玉都城。
宋绯站在城墙上看着,喃喃道:“可别是放虎归山。”
桓止意味深长道:“虎归了山也还只是老虎而已。”
话说太叔衍回到自己的封邑后安分守己,闲赋在家,每天就是种种花,养养鱼。人活到他这个年纪,什么都有了,儿女双全,又有大片的封邑可食,简直是最理想的状态,何必再搅到官场里去呢?
桓止令人时刻关注着太叔衍的一举一动,对方奉命监视了一阵,回来禀报说:“丞相老矣,无能为也矣。”
桓止道:“那也得看着他,切勿掉以轻心。”
宋绯临盆是在四月末,那时是在深夜子时,星光正好,桓止被枕边人掐醒,不是平常玩闹的掐,而是真掐,细长的五指深深陷入肌肤里,他的右臂上都被她掐出血痕来。
掐还不够,她又凑上嘴来咬,双眼水汪汪像在水里泡过一样,嘴里只发出一个绵长的单音:“疼……”
临盆就在这几日,桓止早有准备,所以并没有太过慌乱,她想咬他那就由着她,她平日里太过识大体顾全大局,难得见她这样使小性子,他乐意纵容。
守夜的侍女发现不对劲,连忙跑出去叫人去了。
早已待命多时的医师以及侍女有条不紊地走进来,放下床帷,该轰出去的轰出去,就连晋王也被轰了出去。
因为分娩太过痛苦,而等待太过煎熬,一门之隔,两人都觉得这次时间过得分外缓慢。
宋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仿佛用尽生平所有的力气,恍恍惚惚看到天光自地底漫起,眼前一切都变得明亮起来,浑身虚脱,听着孩子嘹亮的哭声,觉得自己就算死也值了。她长长地吁了口气,乏力地闭上了眼。
只是乏力,却没有睡意。她听到轻缓的脚步声踏进来,宫人声音压得极低:“陛下,是个男孩。”
他纠正道:“是太子。”
宫人连忙附和。
宋绯睡了一觉醒来天又暗下,掀了掀眼皮,看到儿子正躺在自己怀里,她勾起唇角笑了笑,又看看桓止,半晌,轻声说:“四月末,好险,我好怕他也是出生在五月。”
桓止抚了抚她的额头:“瞎想什么,就算是五月生,他也是晋国唯一的世子,没人能撼动。”
宋绯喃喃道:“幸好,我儿子比我聪明多了,选对了时间。”他就算是五月五出生,她也不会嫌弃,她怕的是儿子和他一样遭受不公平的待遇。
桓止哦了一声道:“你是在说自己笨么?想想你女扮男装充作卫世子,我晋国朝野上下除了个别几个竟然没人识破,你这样还叫笨的话,那我的臣子们该是有多笨,这么一算,晋国的未来堪忧啊。五月五出生的怎么了,世人只是太偏执,没有你,我不会像现在这样开心圆满。”
宋绯被他逗笑,低头抿了抿嘴角,抬头时他的吻落下来,正中眉心,她头一偏,捂住了脸,桓止去拉,她却死都不肯松手,他好奇问她怎么了。
宋绯仍然捂着脸:“我现在一定很丑。”
桓止拉开她的手,仔细端详了下:“嗯,确实有点丑。”
宋绯:“……”她说自己丑叫自谦,他若说出来那叫榆木疙瘩,不开窍。她别过脸,他又缠上来,轻吻了下她的唇角,“这么丑我都亲得下去,阿绯,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宋绯又忍不住笑起来:“不知道。”
阖宫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小孩子出生后还有好多的事要做。比如祭告宗庙,然后命名,再颁布天下昭告诸侯,立为世子。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麻烦,每一步都有讲究。
最后名字定下来,单名一个“礼”字,桓礼。看似很简单的一个字眼,其中却颇有寓意。宋绯对这个名字还算满意,礼儿,礼儿,越叫越顺口。
这日,桓止闲来无事,和宋绯在后花园的凉亭里散心,日光暖暖,清风和煦,小桓礼在桓止怀抱里正睡得香甜。
宋绯慵懒地靠在美人靠上,这时,内侍突然慌里慌张地闯进来。
小桓礼被惊醒,哇地一声哭出来。桓止回头轻斥道:“有什么可慌的!”
内侍诚惶诚恐地跪下:“陛下,南边突然传来消息说太叔丞相逃到楚国去了。”
、第83章 山如画
太叔衍在自己的封邑里休养了一段时间;安逸、闲适;这里远离政治中心,环境清幽,很适合颐养天年。可这种生活不是他想要的;他要的是纵横捭阖;呼风唤雨。可是他不敢表现出来,装出与世无争,打算老死这里的模样;就是为了让晋王放心。
太叔棋呢初来乍到;十分不适应这里。奴仆比以前缩减了一半;赌场也远没有聚闲楼的豪华;酒菜也及不上玉都的大燕楼,青楼里的姑娘跟玉人馆的更是不能比;他家里随便一个侍女打扮打扮都比这里的女子强,唉,真是处处相比,处处皆是落差。
太叔夫人是个随和的妇人,性子也是随遇而安,她劝太叔衍道:“这乱世里,诸侯混战,有些人连生存都成了困难。我们现在这样,不愁吃穿,一家人平平安安地,不好么?”
太叔衍拂袖说:“真是妇人之见。”
太叔衍左右犹豫,眼看日子一天天蹉跎过去。某一天,他在河边上遇到了一位自山上下来的青衣人,一副士打扮的模样,他自称是鲁国人,对太叔衍道:“丞相当初是何等的风光,难道真甘心后半辈子留在这里?”
太叔衍不说话。
对 方又道:“丞相是贤能之人,天下皆知,晋王将您外放到此处,其他诸侯听到消息后都欣喜不已,说晋王此举是在自斩双臂啊,我听说楚王有意让您做丞相,你想想 这话若是传到了晋王耳朵里,晋王会怎么想?而且你在晋为官数十年,掌握了不少机密,晋王会留你么?”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一顿,“丞相还是早做打算吧。”
太叔衍正是顾虑此事,就算自己有心隐归山林,晋王能放得下心么?他迟早会找借口除掉自己。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秦国现在和晋国关系不错,那里不能去。而齐国远不如当年强盛,连着几代国君都没有作为,已有江河日下之势,倒是楚国,虽曾被晋打败,但强盛不减当年,而且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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