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害人不浅》第55章


苏秉正也不明白,自己的烦乱究竟来自何处。他不信这世间就真有这么巧的事——偏偏卢佳音就是认识苏秉良的,偏偏就让他在这个时候发现这桩事。这其中构陷的痕迹十分清晰,就连王夕月也是被人当枪使了。
他只怕这其中有真材实料……真是好笑。明明是这么破绽明显的构陷,可他竟下意识觉得,卢佳音会喜欢苏秉良也不是多难以置信的事。
幸而要验证也是不难的——得知苏秉良叛乱时,苏秉正已然开始追查他当年究竟是怎么得脱死地。且看追查出的结果如何吧。
苏秉正接连三日没有来蓬莱殿里。
这一日天晴,晨光早早的便亮起来。
虽依旧打听不出端由来,可阿客明白乾德殿里必然发生了什么于她不利的事,且让苏秉正相信了。
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亲自去乾德殿追问。似这般数日见不到苏秉正一面,只会令她越发的被动起来。
便早早的起身梳妆、更衣;令甘棠等人照料了三皇子,起身前往乾德殿。
乾德殿肃整如昔,便如去年她新近复生,头一回来见苏秉正情景。
吴吉瞧见她的时候,显然是惊了一跳。也不问她的来由,便道:“贵人且稍待,容小人去通禀。”
阿客抬手拦住他,自发间拔下乌木簪子放进吴吉手中,道:“我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见到陛下的,还请您成全。”
吴吉握了那簪子,躬身应下,便往殿里去。片刻后出来,道:“贵人请进。”
阿客随他入殿,她在乾德殿里住过不少日子,可再次进来,依旧觉得这里恢宏得压抑。那阳光自窗格间落进来,人走在长得仿佛望不见尽头的回廊,只有相似光影一重一重的流转。
等尽头峰回路转,便先有金碧辉煌的雕梁画栋,书房高耸的门洞开着,宁神香的白雾自两旁的金兽里腾起。一重屏风后,苏秉正坐在案前,正在翻阅一本折子。
阿客进屋便踩在线毯上,那线毯产自宣州,最厚实柔软,绣鞋随步而没,便如走在云端。阿客踩不实,心里一时竟有退缩之意。
——苏秉正已抬了眼望她。有那么一瞬,那目光竟如出鞘之剑般冰寒刺人。这杀气一闪而没。阿客不曾被他这样看过,待回味过来时,便已寻不见。
阿客托吴吉呈上来的簪子,正摆放在苏秉正案头。
他淡漠望着阿客,道:“这么急匆匆来寻朕,是有什么事?”
阿客稳了稳心神,柔声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陛下已许久不曾去蓬莱殿里,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令陛下不喜了?”
苏秉正握住了那柄簪子,他握得用力,指节都泛白了。面色却还平静。
他沉默了许久,方道:“朕记得你有一枚白玉葫芦,上雕了梵文大悲咒,十分精妙。是怎么得的?”
阿客道:“臣妾已不记得了。想来是陈年旧物,上个月偶尔翻出来,便带了几日。并没记起来历。”
苏秉正倏然便一帕子东西砸在她的脚下。红线毯柔软,那东西砸下来便再不弹起,帕子开了一角,露出里面的东西,正是那枚白玉葫芦,并一枚白玉双环。”
阿客脑中便嗡的一声响——连环可碎不可离。那是当年良哥儿对她说过的话。一个男人居然向往这样坚贞的情感,她曾因此取笑他。可终究不能否认,她心底里也是默默憧憬的。
因这枚白环,她终于记起来——良哥儿曾有一枚玉牌,上面有他亲手所雕梵文大悲咒。那是他赠她辟邪护身的牌子,可她不曾收下。
苏秉正阴鸷的望着她,道:“再想想,现在记起了没有?”
阿客知道自己已露了行迹,她只是说不出话。怔怔的望了那玉环许久,才道:“我确实记不起了。还请陛下示下。”
苏秉正道:“你私传物品出宫,那宫女和侍卫都已招供了!如今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话说?”
阿客道:“我殿中物品究竟有些什么,自己也是说不清的。自然有女官统筹。我亦不敢保证人人都是好的。如今受人陷害,可见我识人不明。只是说我私传物品出宫,我却万万不敢认。陛下准许三娘时时入宫陪伴我,我若真要送什么东西出去,只需给三娘便可,何必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转托一个宫女?还请陛下明鉴。”
她脑中一片空白,只随本能辩解,言辞苍白。
苏秉正道:“我信你不会这样糊涂。我只问你,当年你未入宫时,可曾与人有过私情?”
阿客只觉视野模糊,良哥儿音容宛在眼前。可她依旧摇了摇头,道:“没有。”
苏秉正缓缓的道:“好,好——你自己看!”
他将手中折子用力的丢过来。那折子擦过阿客眉角,摔在毯子上。血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可她亦觉不到疼。只俯身拾起那折子,静默的读着。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在本章结尾找回来些感觉
好吧,本文终于进入尾声了……
、50明月(四)
当年良哥儿中了苏秉正一剑;并没有伤到要害。终南山寺出家人慈悲为怀;悄悄的将他救下来;藏在寺中。等风头稍过,良哥儿便隐姓埋名,离开了长安。
也许是因为阿客的关系;他最后去了涿州。化名梁孟庸。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便遇上了卢佳音一家。
他虽在学业上不用心;到底也是师从名门,与乡野间的读书人气度不同。天子开科取士,卢佳音的兄长有心科考;卢佳音的父亲便请梁孟庸开馆授业;他就成了卢家座上嘉宾。数年间多得卢家人的照应,几乎是常年住在卢家。
当年秦明桥求娶卢佳音;卢佳音的父亲与继母都是愿意的,然而卢佳音抵死不从。此事之后,梁孟庸便离开了涿州。卢佳音大病一场,第二年春天才将养过来。等到秋选,她便自荐入宫了。
阿客逐字逐句的读那折子。每一字都像一道惊雷,震荡在她脑海中——想不到卢佳音家与良哥儿竟有这样的过往。
苏秉正既然怀疑她与人私传物件,显然是她宫中有宫女被人收买,陷害于她。只怕苏秉正已听了不少说辞。然而那些说辞到底是从旁处听来的,他大约会有所保留。可卢家与良哥儿的关系,却必是他派亲信之人查出来的。兼是意外所得,只怕他已深信不疑。
与谋逆之人扯上干系,卢毅这一生也许再无出头之日。甚至苏秉正若要追究,卢家上下都是要被良哥儿株连的。
与此相比,卢佳音与良哥儿之间可能有的私情,反而只是细枝末节。
——然而苏秉正如今追究的,分明就是卢佳音与良哥儿之间的私情。
阿客脑中一时只是嗡鸣不止,她猜度不透苏秉正的心境。只能端端正正的跪下来,道:“陛下……”
苏秉正面色冰寒的望着她,等她的解释。
可阿客不知该怎么解释——这是卢佳音的过往,她根本一无所知。甚至究竟有没有过“梁孟庸”其人,她都是不确定的。她也只能说:“我并不记得有过这么一个人,枉论与他有私。”
苏秉正一时竟冷笑起来,“你说上面所说都是假的?”
阿客摇头道:“不敢。折子上说梁孟庸指点成国公读书,陛下只需传成国公询问便知。当年臣妾年少,养在深闺少见外男,实在说不出所以然——若有知道的事,自然不敢隐瞒陛下;可臣妾不记得的事,也不敢随口乱认。”
卢毅与良哥儿有私交,苏秉正断然不会再令三郎与他亲近。可卢毅也是他亲自选定了要继承范阳卢家的人,他大约不会公开审讯他——阿客怕的是苏秉正不给卢毅申辩的机会,便悄无声息的处置了他。若只是贬谪了、永不录用,倒还好些——可苏秉正是连自己的堂兄都能下杀手的性子,他不会心软的。
胡乱申辩反而徒添疑窦,不如先听卢毅的说辞,再考虑其他。
可苏秉正仿佛早料到她的答案一般,怒极反笑,“好,好……你不想说,朕也不问了。来人!”
阿客脑中嗡鸣更响。她抬头望向苏秉正,他便如立在地狱烈火上,目光里透着重伤的野兽般的凶狠。那气势刺人见血,可他自己也未必不觉得疼。阿客便有些茫然,她想他不该是这样的,仿佛整个人都被愤怒和意气驱使着。不分轻重缓急,简直……就像个被妒火冲昏了头的男人。
片刻后她心中忽然一沉……是了,此刻他也许就只是个被妒火冲昏了头的男人。透过她,他看到的分明就是当年的卢德音。她已嫁了他,心里恋慕的却是良哥儿。那日良哥儿自她衣橱里跌出啦,他已发了狂。只是他的喜欢那么卑微的向她敞开着,他伤不了她。可那伤口在他心里亘了十年,不能发作却也不曾愈合。到了今日,才终于被人再度挑开。
十年的压抑与发酵,一经挑开,便到了磨牙吮血的地步。
此刻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听,不会信。因为只有撕碎了她,才能令他心中稍得平稳。
外间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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