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绿衣》第33章


大哥低头行礼:“顾先生。”
我坏笑着滴溜溜地盯着顾先生,他拍拍我的头,撩起下摆坐到我哥那边,露出脸上淡淡的笑纹:“噫,和年轻人聊天感觉自己也会变年轻,你们不会不欢迎我吧!”
我道:“那怎么会呢,我们都最喜欢先生了,先生,你想知道刚才我们在聊什么吗?”
顾先生挑眉:“哦?说来听听。”
我奸计得逞:“呐,听者有份,我们在聊过年的红包呢先生!”说罢伸出手去。
顾先生一愣,大哥说:“秀秀,怎能对先生无礼。”
顾先生边摇头边摆手,呵呵笑:“无妨,郡主坑我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不错,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回头我和外面那个老家伙商量一下,给你们一人一个。”
“真是多谢先生啦!”我道。
话题突然扭转,大哥抱拳道:“先生,董徯有一事请教。”
“大公子请讲。”
“&¥#%……@¥%#¥”
“@#%@#*(*@#%……)”
他俩竟然讨论起武当心法来,我听得头昏眼花,马车不大,火盆烧得暖暖的,姐姐不时撩起车窗帘向外看,心情大好,我简直无聊透顶,伸出头对外面驾车那人道:“李叔叔!你一个人驾车一定很寂寞吧!”
李叔叔悠悠道:“还没出城,你先生就躲进去了,一个人看风景总是很无聊,郡主要不要一起?”
我兴奋道:“好呀好呀!”
李叔叔又喊道:“二小姐要不要也来?”
姐姐忙拿起一件毡帽斗篷替我披上,边道:“不了,秀秀一个就够叔叔忙了。”
爹终究不放心,还派了李叔叔和顾先生与我们一道回京。
他二人在王府地位非常高,我从小和他俩在一块的时间,甚至比和我爹的时间都长。李叔叔曾经飞驰沙场,据说还是位大将军,可惜后来在厨房烧火;顾先生是我爹年轻时的至交好友,长在京城,做过李叔叔的参军,和李叔叔经历过同生共死,二人关系很好,经常形影不离。
我从小就仰慕顾先生,觉得他比我大哥还要斯文英俊,说话又好听,人又温柔,平时先生忙着管账,我就和李叔叔玩,李叔叔曾泪流满面地对我说:“郡主了却我一大心愿啊!”顾先生觉得我俩闹挺,拿着账本躲到厨房去了。
我听李叔叔讲他在战场上的英雄事迹,走马立刀杀人,如同探囊取物,便无比向往军营紧张刺激刀尖舔血的生活;顾先生听后每每嗤笑,说他把我带坏了,兵营哪有京城好,歌舞升平青楼林立,大姑娘和小倌一抓一大把,比苏州还热闹繁华。我又开始羡慕京城,更羡慕活在京城的人,比如慕容与。
马车很快驶到苏州城门,今日出城的人很多,要排队,李叔叔马鞭一指:“咦?那不是经常缠着你那小子吗?”
我顺着看过去,果然看见脸色苍白的顾小五猫在胡同口的高墙后,见我看他整个人一惊,连忙躲起来。李叔叔笑道:“嘿嘿,听说这小子被雨淋一回,病了半个月都没下床,平时看着挺壮实,真完蛋!”又说:“郡主,要不要去嘲笑他?”
我有些动摇,可想了想还是算了,“算了,等过几年咱们回来再说。”
马车排队缓缓前行,过了一会,快出城门时,一个小孩跑来和我说:“小哥哥,刚才有个大哥哥让我把这个给你。”他递给我一节彩绳绕成的花扣,两边多出来的绳子长到可以挂在脖子上。我把花扣揣进怀里,拍了拍小孩的头。小孩不走,伸手道:“小哥哥,我看你像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东西送到,你也收了,给点小费零花呗?”
我道:“嗯……这样,你回去找刚才的大哥哥,给他带个话,说我收下了,他给的小费比我多哦~”
话还没说完,小孩掉头就跑了。
李叔叔挤眉弄眼地说:“我就说嘛,那顾小五指定没安好心,还好你拒绝了他,不然我就鄙视你。”
我道:“叔你知道断袖是啥吗?顾小五亲口和我说他是断袖,”我神秘兮兮地说:“我问了很多人才知道,原来断袖是男人喜欢男人,怎么样,稀奇吧!哎,叔叔你呛到了么?”
“……”
我和姐姐第一回出远门,看什么都好奇,这一路走走停停,走了一个多月才到长安。
顾先生和李叔叔每天都早出晚归,不知道被什么事忙得焦头烂额,娘给包的好多超级大包裹也终于派上用场,南宁王大公子进京,各个官僚士子王侯公孙少不得都要一一见礼回礼。大哥也每天忙得团团转,只有我和姐姐比较闲,在京城的王府里东瞅瞅西瞧瞧,看看各位贵人送来的礼物,日子开始越过越无聊。
这天,我终于决定出门转转。
第27章 梁小四【新】
来之前我把长安想象得比天庭还好,比如到处都是提着明艳花灯款步而行的宫装美女,每天晚上天空中都会有七色烟花竞相绽放,长安城的百姓沐浴在吾皇恩泽之中,个个锦衣玉带气度非凡,人人都像小时候见的慕容与那么丰姿俊逸。
等到真的踏足长安四四方方的青砖长街时,我疑惑地问:“哥,这真的是长安么?为什么这么冷啊?”
“刚开春,都要冷一阵。”哥将我从车上抱下来,紧了紧我身上厚重的绒毛大氅,嗓音温润得如同滴露和云;蕴开在清冷长安中,仿佛瞬间添花补柳,温暖如春。
南宁王府宽大匾额上,镀了金的正楷赫赫昭昭,彼时天光正盛,更衬得门匾金光闪闪,“真想不到,”我站在门口,回头笑道:“还挺气派。”
我哥正扶着姐姐款款下车,闻言抬头向我看来,竟然原地双双呆掉了,我不明所以,顾先生最先开口;双目含笑:“今天是什么日子,郡主竟然穿女装。”
李叔叔道:“就是啊,还披这么可爱的镶毛披风!”
当然是因为我以为长安满街都是宫装美人,不想被比下去才穿女装。但来了之后,十里长街居然冷清得一个人都没有。我很沮丧,于是随便找个理由:“总不能头一回来京城大宅,就让人误会么,呵呵。”
之后的几天时间,前院客人像水轮机一样一个接一个地来,送走这个就迎来那个,姐姐如往常一样绣绣花,喂喂鱼,我无聊地看着池塘里一尾又一尾簇红锦鲤争相抢食,心道你们可真厉害,倘若是人;不穿衣服光秃秃泡在三九寒天的冷水里,哪还有心思吃饭呢。
京城的南宁王府多年无人居住,这次我们三兄妹提前来,府里丫鬟小厮几乎没有,好在平时娘教导我和姐姐亲事亲为,也不是那等娇生惯养的金贵小姐,但我们来后府里还是临时添了些人,他们都不像专伺主子的下人,行动言语也颇大方,无聊之余,我开始观察这些在王府里穿梭的人。
观察几日,终于让我选中了一个。
这天,我轻手轻脚走进后厨,一人正一手劈柴,一手书卷,念念有词摇头晃脑地看。他虽然坐着,但身量还挺高,细皮嫩肉,捧着书卷的手冻得微微泛红。
“嘿!”我在他肩上拍一下,笑嘻嘻蹲在一旁:“小哥儿,看你很用功嘛!”
他吓一跳,手一抖斧子“咣啷”掉在地上,莫名其妙地看我。
“抱歉,吓到你了,”我捡起斧子递给他,继续套近乎:“看书的时候怎么还砍柴?你看的什么书?”我伸长脖子。
他迟疑地把书凑到我眼前,憨笑道:“唐诗三百首。”
我心下好奇:“怎么不看诗书礼易,倒看唐诗三百首呢?”
那人微窘,凑近了说:“不瞒你,我从小就不爱读书,这次王爷快回来了,我爹怕我出去给王爷丢人,就逼着我看书。”
我了然道:“同感同感,我也这么觉得,大字认识几个得了,破铜滥铁读一堆,最后还是屁也考不上,没个鸟用!”
那人突然放下书和斧子,握着我的手热泪盈眶:“兄台!我感觉终于找到了知音啊!”
我俩相互倾诉一番衷肠,他才醒悟道:“咦?你是新来的?我怎么没印象呢?”
我说:“那有什么,你爹招了这么多人进来,没必要都记住,凑合凑合行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他面色凝重,肃然地说:“可这些人都是我亲自招来的,而且大部分都是亲戚,”
想了想,又道:“虽然很多亲戚我也不认识,但我还是不记得你啊!你是不是在骗我?你究竟是谁呀?”
我见瞒不下去,才开口承认:“好吧好吧,败给你了,这都看出来了,我其实是大少爷。”
“大少爷?”他站起身,“尽胡说!我见过大少爷!”说着将手里斧子向地上一摔:“兄台虽然与我志趣相投,堪为知己,但你私入王府乃是死罪,念你没犯大错,趁我还没叫人,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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