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何心》第60章


如今洛子欺的位置坐着第淼,是我要的第淼。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一如之前分别时的模样。大劫过后,他竟然温和了不少,看见我看他,他便回以温和一笑。
我这个时候,却想起子欺的笑起来。那阳春三月一般的、暖化寒冻的微笑,似乎从未吝啬过,至少是对我。那日他坐在车上,初春的东风从车外吹拂进来,他伸手堵住自己的嘴巴,不动声色地低声咳嗽。
眼睛又红了。
第淼问道:“阿连,你在想什么?”
我扭头看着车帘外倒退的集市人群,漫不经心答道:“没什么。”
云铸始终看着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
闻人府离钥安皇宫不算远,我们大约半个时辰就到了。我跳下车,“闻人府”牌匾上已经挂上了白花,两条白绸被风吹起来半丈高。
两个仆人垂手站在大门两侧,看见我们靠近,便低声道:“府中公子去了,你们若是来吊唁的,不如过几日再来,比较合礼数。”
去他妈的礼数。
“……”
我挣脱了第淼抓着我的手,脚下的步伐都控制得不好,一路扶着墙进去。
第淼在我身后与那小厮说道:“无妨,我们并不在乎这个。”
云铸依旧跟在我们身后,仍旧没有说话。
偌大的一个院落中,在边角种了一些洛子欺爱的花草,如今已经长得茂盛。中间那口陶缸中,两尾红鲤鱼追逐嬉戏,一株荷花已经有了花苞。
大堂横梁白花下,是洛子欺的灵位,一鼎香炉中插着两根香,升腾着两缕青烟。
停在屏风后的一口漆黑的棺材,显得尤为刺眼。
直到这时,我仍然不能相信,日日与我喝茶作乐,四处奔波的洛子欺,是真正的,永远的离开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前两天以该文案为名,让自己休息了两天。昨天看了《穆赫兰道》,感觉整个人都不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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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失:离开钥安
那口漆黑的棺材旁边,颓然坐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我们,对着棺材直愣愣地看着。那一身白衣,我一个晃神还以为是洛子欺坐在那里——如果这一切都真的只是他的玩笑,该多么好。
他一侧脸看见了我,一下子像是看见了猎物一般,滕然站起身来,咬牙怒道:“连锡!你还有脸……”
“云锦!”身后的云铸终于开口。
那人站起身来,我看清楚那人正是云锦。他似乎也是一夜未睡,眼圈红肿着。洛子欺毕竟是可以随意进出他家中的挚友,云锦也没有继续置气的意思。
我还有脸如何?云锦被云铸一把拽过去,终究是没说出后半句来。第淼站在我身后,脸色也并不好看。
在洛子欺灵位前站定,一旁垂首站着的婢子中,忽然有一个抬头看了看我,又垂下头去。我觉得格外眼熟,仔细想了想,试探着叫道:“小莫?”
她又猛地抬起头来:“在。”
是了,就是这个最后一次见到洛子欺时,还陪在我们身边的女孩。是她踌躇在洛子欺身边,最后还替我备了马车。
“过来。”我朝她招了招手。
她颇为不安地小步走了过来。
“替我拿两根香来。”
她微微一愣,但反应还算快,不动声色地递过来两柱香。我点着了香,插在灵位前的香炉中。
洛子欺啊,我连锡欠你的这辈子算是没办法还了,若有来世……罢了,若有来世,你投胎做个女孩子,我投胎做个男人,说什么也守着你一生一世。
从今往后的路,其实也并不能像洛子欺说的那样风调雨顺起来。有很多事情,都等着第淼去做。而第淼的事,就是我的事。
就算如今我悲痛欲绝,我们在钥安也不能留得太久了。我擦掉脸上的眼泪,也把最后一口眼泪憋回肚子里去。
努力换了个平静的表情,转身对第淼道:“水君,子欺我见到了,我们择日就回瞬水去。”
“好,洛子欺我会命人厚葬。”
“等你整顿好国家,洛子欺估计都去投胎了。这里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我会办妥的。”云铸拦着云锦,财大气粗。
“也好,瞬水劳您记挂,用不了多久定比钥安繁华百倍。”第淼冷着脸,开着玩笑。
可惜我根本笑不出来。
我给小莫使了个眼色,对第淼道:“水君,我们女孩子还有些体己话要说,先告退了。”
第淼有些吃惊,眉头蹙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头。
小莫自然搞不清我的意图,出了闻人家大堂,便问道:“姑娘找小莫究竟有什么事?”
我自然不是来找她解闷的。
回想起那夜光景,小莫自然是知情的。洛子欺虽然和我颇为热络,但是对于别人其实也算得上是冷清的人。这个小莫既然能知道,说明她在洛子欺身边并不是泛泛之辈。
我想知道的事情,恐怕就要从这个女孩子身上问到了。
“小莫,你家公子在去之前,是不是病了很久了?”
“姑娘也注意到了么?公子他的确面色一直都不好。”
“他究竟得了什么病?”
“小莫并不知道公子他得了什么病。”
“你不知道?”我心下一凉。
小莫低头仔细道:“公子常年在外,各国各处都有府邸,小莫只是在这里服侍着公子。公子已经好几年未曾回来,这一次回来,面色就出奇的差。”
“你们府中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怎么了?!”对于如此不娇气的公子,对于如此守口如瓶的洛子欺,我真真是要被心塞死了。
“小莫问过好几次,公子都不肯说,只说是……”
“风寒?他说风寒对不对?”
“……对。”小莫不知道我究竟要问出什么来,头越发地低了。
他既非凡胎,风寒又从何谈起?!只怕是这障眼法要瞒过所有人。可是他既然决定要把心脏给我们,这障眼法之下,还隐藏着什么呢?
我心中越发的不安。按说尘埃落定,到如今我应该抱着第淼欢欣鼓舞,对着洛子欺长吁短叹怀念我们的好时光,可是——我总觉得还有事情。
而预感告诉我,直到这个障眼法解开为止,一切都还不会沉淀下来。
第二天,我还是和第淼一同坐上了回瞬水的马车。
云铸和云锦为我们送行。他们站在城楼上,低头看着我们挥别。两人雪白的衣衫被烈烈地清风扬起,云锦眼中还带着悲伤的神色,云铸倒是微笑着喊道:“后会有期!”。云锦紧紧地握着云铸的手,什么也没说。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喜欢穿白衣,其中有一个就是洛子欺。在我看来,洛子欺是把白衣穿得最好看的人,云锦也比不上他。
春天何其短暂,等我们马车飞驰起来的时候,风变得猛烈起来。城郊的桃花已经谢了,被风卷着打着旋儿过来。我伸出手去想要握住哪怕一片也好,可是它们全都随风而去,一刻也不肯停留。
“阿连你在做什么?”第淼百无聊赖地拖着腮看着我。
我们原本可以靠第淼的千里飞御之术,立刻到瞬水去。因为他身体初愈,被我按着非要做马车不可,弄得他无精打采,只好跟我没话找话。
“车外有桃花。”我把车帘子掀开给他看。
“阿连喜欢桃花?”他垂下眸子去,我随便一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我不喜欢天水圣殿里种满桃花。”
“……”他一愣,然后笑起来,“为什么?”
“因为有那一树萤槐就够了,阿连喜欢萤槐。”我微微笑起来。
中间那十年不是白过的。我终究再也不可能是那个可以抱着他撒娇的女孩子了,不管他是为我好还是怎么样,那十年的寂寞我是一个人扛下来的。所以到如今养成的坏毛病,就是不喜欢讲话。
之前洛子欺在的时候还好,如今只对着第淼,旧病似乎又犯了。他若不讲话,我就安分守己,一点乱子都没有的,有时干脆连思维也一起断了。
我百无聊赖地看着车外的风景,他百无聊赖地托腮看着我。这么僵持了半个时辰,我竟然逼得他先开口了。他轻咳了一声,说道:“阿连你心中……是不是有洛子欺?”
没想到等来的是这么一句陈年老香醋,我一下子笑起来,逗他道:“你不理我十年,可都是人家照顾我的。我心中有他又怎么了?”
第淼的脸迅速阴沉了下去。
我看自己点的火很快就要着了,我还没有灭火的经验,欲呼不及,第淼已经黑了脸喊道:“停车!”
马夫吓得一拉缰绳,马儿长嘶一声,果真停了下来。
“你干嘛?”
第淼也不绕弯,黑着脸继续说道:“去淹了闻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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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失:吃药吃药
我几乎是用全部地力气拖住了第淼,怒道:“你要是这么做,我就死在你面前!”
第淼终于站定了身子,转过头来,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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