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时光》第53章


谭晶晶扁了扁嘴,“说得好听。”
江水明说:“乔北,你回头看看吧,这不是以前那个玉树临风、事业有成的高干子弟了,恐怕他以后连自我照顾的能力都没有了……”
我顺手抓起病床旁边的大水果篮,用尽全力地猛砸过去,“滚!!!”
谭晶晶还想说什么,江水明捂住了她的嘴,拉着她,飞快地走出了病房。
我跌坐在病床边上,胡乱擦了擦眼泪,就转过头来,柔和地说:“葛萧,我答应你,我们在一起。”
葛萧没有转头看我,他说:“是我太自私,忘记了今时已不是他日。忘掉吧。”
那么长的一段岁月里,隐忍的葛萧都没有诉说内心的情感,他是在尊重乔北的选择,也是生怕失去守护者与被守护者之间微妙的平衡。在我的心里,何尝不是有同样的怯懦?是的,倔强的我绝不会接受并非唯一痴爱人选的葛萧的告白,可是,为什么在他自己决定放弃的黯然与落寞中,我的内心充满了感同身受的痛苦?
如果,执拗的乔北不会接受葛萧的告白,那么,内疚的丫头能不能对葛萧告白一次?
我轻轻地说:“狗,丫头问你,愿不愿意和她一起走完剩下的岁月?”
葛萧依然没有回头,“这算是对我守护多年的一种弥补,一种偿还吗?”
当然不是。
那一刻,我有很多很多话,关于过去的时光中,那些乔北瞬间看清的端倪,那些乔北片刻存在的心动……可我只是清清楚楚地说:“当然不是。”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比再多的解释都更有用。
葛萧慢慢地转过头来,眸子在大片大片的纱布的衬托下,显得更加黑亮。他凝视着我,说:“我现在的脸……而且,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健康。”
我说:“哦。”
这轻轻松松的一个字,也比再多的许诺都更真实。
葛萧的眼睛深处,宛若日出时蓝天碧海中一缕明亮的霞光。
他说:“请你解开纱布,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吧,如果你能接受……”
我平静地说:“不用了,我能接受。”
葛萧温和的声音里有不容拒绝的力量,“你必须让我安心,让我相信,不管我是什么样子,你都有勇气陪我终老一生。”
矜持克制的乔北会怎么说?乔北会说“不行,就这样贸贸然地解开纱布,或许会引起伤口感染的”,可是,那个乔北应该随着师伟的离开而消失了,不是吗?既然葛萧要求了,就应该按照他的心愿去做,不是吗?
丫头代替乔北说:“好。”
我平静地伸出手,解开了纱布的尽头,一圈一圈,毫不慌乱地解着。
葛萧那双看得进灵魂的大眼睛,温柔地看着我。
我的眼睛越睁越大,表情越来越飘荡着惊惶,终于,我抓着长长的纱布的尽头,惊呼一声,浑身发抖,“怎么……怎么会这样?”我丢下纱布想逃,已经被葛萧牢牢地抓住了双手。
葛萧说:“你刚才答应过我,不管我是什么样子,你都有勇气陪我终老一生。”
走廊里传来欢呼声,谭晶晶和江水明兴高采烈地冲进房间,江水明笑嘻嘻地拍了拍葛萧的肩膀,谭晶晶大笑着说:“葛狗,恭喜你如愿以偿。”
我瞪着葛萧,葛萧面带微笑,“瞪也没有用,反正刚才你已经答应了。说过的话不能后悔,我有证人。”
除了几处深深浅浅的划痕,葛萧清明的眉眼、挺拔的鼻梁、白皙的皮肤……何曾有一丝改变?什么毁容,都是他们三个自导自演的连台好戏。
我哭笑不得、咬牙切齿,“葛萧,你居然也骗我。”
葛萧说:“我没有。”
谭晶晶就又开始撇嘴,“一点都不老实,刚才你都快笑场了。”
原来刚才葛萧扭过脸去、浑身发抖,不是被谭晶晶的话刺痛了内心,而是再不转过去,就要忍俊不禁了。
想到刚才我大发雷霆、义愤填膺,不过是被蒙在鼓里演了一出儿女情长的独角戏,我彻底恼了。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我愕然接了电话,“何晓诗?”
电话那端,她声线平和地说:“明天上午9点,我们去莫愁湖南边的那家咖啡馆好不好?”
挂了电话,我竭力压抑住愤怒说:“对不起,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我先走了。”说完,我看也不看他们,闪身就出了病房。
葛萧急切地喊:“丫头!”他的声音被我狠狠地关在了门内。
没走几步,谭晶晶就追了出来,可她并没有阻拦我离开,她只是把那个小盒子塞给我。
我刚想拒绝,谭晶晶说:“葛萧说,你不妨想一想,如果和何晓诗谈完,你还是不想收,那就送给何晓诗吧。”
我笑笑。
我说:“我会的。”
何晓诗心甘情愿地陪葛萧经历了生死惊魂,她应该得到它。
这大抵,就算是最好的结果吧。
我的确是恼了,恼到必须离开。
可我也没有说谎,我的确还有很重要的事。
水银灯璀璨如星河,我站在机场国际航班的入口处,并没有等太久,就看到了背着简单行囊的师伟和杜宇,从一辆出租车上走下来。
师伟的脸上,伤痕依然惨不忍睹,可杜宇看着他的眼神,却深情而专注。
杜宇和师伟,曾经一样决绝,一样狠心,对别人,对自己,都不肯给多一种的可能。
可在爱的面前,这从来不是问题。
这是只钟情彼此的义无反顾。
他们理应得到属于他们的幸福。
只属于他们两个。
与他人无关。
我慢慢地尾随着他们,最后静止在警戒柱的这一端,注视着师伟和杜宇手拉着手消失在安检口,他们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紧紧地依偎着,温暖甜蜜,十指相扣,仿佛长在彼此骨子里的青梅竹马,相拥相爱,从不曾经历百转千回的分离。
再见,师伟,我从未后悔,在青春年少时,曾迷恋阴郁的你。
再见,师伟,我从未后悔,在最美绽放时,曾陪你做的练习。
人来人往的热闹,终于渐渐萧条成午夜的剪影。我转身,却看见了不远处还站着一个人,笔挺的风衣,露着淡蓝色的衬衫领子,笑容平静——冯雪峰。
他显然是在我之后来的,他早就看见了我,只是没打扰我而已。或者,是他不愿意我打扰了他。
就像我对师伟一样,他对杜宇,也需要一次安静的告别。
不需要他人洞悉,不需要交换分享。
我和他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一起转身向机场外走去,一路无话。
人声鼎沸、音乐喧嚣的机场大厅里,我只能听见我和他的脚步声,谈不上轻松,也说不上沉重,敲击着光滑干净的地面,距离师伟和杜宇越来越远。
无法相爱的,终于各奔东西。
可这不是一个悲剧。
离开的如愿以偿,留下的,何尝不是有彻底的解脱?
等出租车时,我随着排队的人群向前走着,看着即将离开再也不会相见的冯雪峰,不知该说什么。
冯雪峰淡然一笑,“几次见面,总算有缘,去喝茶吧。”
我抚摩着小巧玲珑的茶具,神色喟然,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免俗,“恨杜宇的狠心吗?”
冯雪峰淡淡地微笑着,放下那盏茶,看着我,“乔北,如果你真正和你所爱的人生活过,你就会知道,你会感谢她带给你的每一分每一秒,你会感谢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正是那些从不重复的点滴,让你的人生每时每刻都处于美好之中。所以,就算她离开了我,我还是感念她曾停留在我的身边,感念她所带来的幸福。因为在付出时,她是真心实意的。这些都是我凭空得来的快乐,我感激都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去恨去怨?”
我对师伟,何尝不是如此?
我和冯雪峰的这一次喝茶,仿佛就为了这一问一答,余下的时间,我们再无对话,只是看着楼下随风摇曳的几树梅花,品着他泡下的功夫茶。
三道茶尽,我们再次相视一笑,起身准备离开。
到了楼下,冯雪峰微笑着说:“劫和运相辅相生,乔小姐,好自为之。”
我知道,他大抵是从江水明那里知道了葛萧的事情,我也知道,他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解脱之后的平静心境,忽然就被打破。一种刺骨的痛猛烈袭来,我低下头,缄默不语。
冯雪峰笑笑,指了指枝头,“就要开了。”
仿佛是道破了天机,黎明时分那略带漆黑的夜幕下,纷繁细小的雪粒在灯影中扑簌而下,在这肃杀的冬意中,衬得几朵将开红梅,有种残酷的,别样欢喜。
我到时,一眼就看见何晓诗。她正抱着靠枕在藤椅里打瞌睡,有种毫无心事的放松。
我一坐下,她就醒了过来,看着我的目光,干净明亮,没有一丝敌意。
何晓诗打了一个很卡哇伊的哈欠,笑眯眯地和我打着招呼,“乔北姐姐。”她紧了紧外套,娇憨地说:“这里好冷啊。”
我怜惜地看着才从生死线上走过一回的何晓诗,“才下过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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