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我们裸婚》第63章


她23岁,青春虽然尚未成为旧年华,但却也耽搁不起。
所以她决定离开于洋,有些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跟夏小雪不一样,她可以快刀斩乱麻。
虽然即便此刻想起于洋的脸,她的心会紧一紧,但她宁可相信,那是得不到造成的幻觉,只有离开,才是治愈疼痛的灵丹妙药。
当她故作轻松地敲开于洋办公室的门,于洋正在一一把桌上的补品放到环保袋里,看到她来了,他温和地笑着挠挠头。
“啊,你来得正好,我买了一些补品,你帮我拿给小雪。你知道,我不方便去的。”
“嗯,好……”方芳的声音有些萎靡。
于洋看到了方芳的不对劲,但并未停下手中的忙碌:“怎么了,方芳?听你声音不大对头啊,是不是照顾小雪太累了?对了,从今天开始你不用上班了,我放带薪假给你,等小雪康复了你再回来。”
“于总,我今天是来辞职的。”方芳一股脑地讲出这话,生怕一个迟疑,自己就会变卦。
于洋却并不意外,脸上依旧是那温和的笑:“为什么?我一直很欣赏你的办事能力的。你知道,这个世道,想找到一个更适合你的工作还是比较难的。”
“很多时候,我其实没有那么现实,”方芳笑笑,“面包虽然难找,吃馒头也是可以的。”
“可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为什么?”
“理由重要么?”
“本来不重要,可是,身为一个长辈、一个大哥、一个欣赏你的人,这就重要了。”
“因为我喜欢你!”方芳讲完这句话,脑袋“嗡”的一下就响起来,她的脑袋短路了。
“我知道。”当于洋微笑着讲完这句话,方芳的电路板也跟着烧掉了。
“我这个年龄,不能说身经百战,也多多少少懂一些事情,怎么能看不出来呢。”
“那……你……”方芳难得地卡壳了。
“可是方芳,我问你,关于我,你知道些什么?或者换个问题来问,你认识我这个人么?”
“我……”
“回答不上来了是吧?方芳啊,在你眼里,我充其量也就是个钻石王老五,虽然在我自己看来,钻石也是石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喜欢的并不是我,只是一种年轻女孩子对任何成功中年男性的幻象。你说你喜欢我,可我这个人,你一点都不了解,何来喜欢?喜欢的,只是一个空壳而已,我说的对不对?”
方芳被问得哑口无言,在于洋面前,她被分析得透透彻彻。
“所以呢,身为你的幻象,我有责任和义务,不同意你辞职。”
“这对我不公平,”方芳还想嘴硬一下,口气却软了下来,刚刚女烈士的感觉已经消失了,“没有你这样的。”
“我怎么样了?少一个幻象的对象,多一个教父不好么?来,东西拿着,”于洋把那包满满当当的补品递过来,“我还有一个项目要谈,记得帮我问候小雪。”
说罢,他拿着车钥匙出了门,剩下方芳呆若木鸡地站在办公室。
痴傻地站了一会儿,方芳舒出一口气,再次活了起来,她笑了,那笑容轻松明快。
于洋跟她不是一个段位的,她回首自己几分钟前还刻骨铭心的暗恋,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肖亦凡到了与父亲约定的地方,王府井附近的一个四星宾馆。
与之前见面的豪华酒店不同,此处多了一丝平凡的气息。
并没有经历等待或者情绪的酝酿,他一进旅馆就看到了父亲。
他身材变得消瘦,脸色发白,但穿戴依旧整齐,可一眼望去,父亲的气场开始变得微弱起来。
恰好一队旅行团经过,远远的,父亲竟瞬间湮没在了人群里。
肖亦凡看到父亲的时候,一下子便看到他略微斑驳的鬓角,他鼻头止不住地有点微微发酸。
一个路边的小酒馆,夜幕降临,小酒馆买卖不甚好,倒也清静。
二人就那么对面坐着,桌上一瓶酒、两个菜,空气有点闷。
“亦凡,我们两父子有多久没有这么在一起吃饭了?”肖爸爸先开了口。
“挺久了吧,”肖亦凡笑笑,像是为父亲解释,“你一直都太忙了嘛。”
“呵呵,也不知道那些年在忙些什么。”肖爸爸沉重地点点头,低头喝一口酒。“来,亦凡,干一杯。”肖爸爸举起杯。
肖亦凡跟父亲碰杯,一饮而尽。
“小雪如何?”肖爸爸问起的时候,略带踌躇。
“还在医院呢。”肖亦凡答得有些黯然。
“你们现在关系如何?”
“不怎么好……”
肖爸爸沉默,引颈又喝了一杯酒,正要倒酒,被肖亦凡给拦住了。
“你都什么身体了,喝两杯行了。这次来北京,无论有什么事儿,先去检查下吧,我明天起早去给你挂个专家号。”
肖父看着肖亦凡,有些唯唯诺诺地笑起来,此时的他觉得能从儿子这儿得到善意的反馈非常贴心。
“你陆伯伯已经替我办妥了。”
“哦……”
“你跟陆露还有联系么?她是个好姑娘,做个朋友也是好的啊。”
“我想,还是不要联系对她好点吧。”
肖亦凡不再说话,给自己倒酒,端起杯来,拿在手里。
“亦凡,过去有些事情,爸爸做得不太对,给你道个歉。”
“爸!您说什么呢。”
“看到你长大了,能担事了,爸爸其实挺高兴的,”肖爸爸下意识地理理头发,“有件事呢,我压在心里好多年了。现在是时候跟你说了。”
“嗯?”肖亦凡放下手中的酒杯。
“其实当年,你妈妈走的真实原因我并没有告诉你。那时你还小,不懂,可是现在你大了,你有权知道真相。”
肖亦凡看着父亲,眼神里充满了不确定。
肖爸爸低下头去,说:“你母亲当时离开我们是因为……是因为我做了一些事情,她伤心才离开的。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觉得对不起她,我早就想找机会跟你说清楚,不过一直没有机会。”
“一些事情?什么事……”肖亦凡话问到一半,下意识想到了点什么,瞬间闭了嘴。
一瞬间,肖亦凡的世界安静下来了,他仿佛一棵冬天的树,停留在上面的乌鸦瞬间集体聒噪着飞掉,只剩下他一个人,仿佛永恒一般,面对着沉默和旷野。
他这些年来怨恨母亲,无数次地暗自伤怀,一次次地数落母亲的狠毒和绝情,原来一切都是父亲造成的。此时的他,感到羞愧和愤怒。羞愧的是自己对母亲的误解,愤怒的是父亲对自己和母亲的欺骗。
肖爸爸叹口气,说:“她一直想来看你,是我不同意。对不起,亦凡,过去的我太自私了。”
说罢,肖爸爸一脸平静地看着肖亦凡,像是一个犯人,在等待法官的宣判。
肖亦凡在桌下的手,紧紧地攥成一个拳头,他感到一阵眩晕。
沉默的空气,充斥在两个人间,他们仿佛隔绝在其他人之外。
终于,肖亦凡伸出手来,猛地干掉自己面前的那杯酒,缓缓说道:“爸,事情都过去了,你还提它干吗?”
肖爸爸脸上的肌肉轻微地颤动,一瞬间,老泪纵横。
肖亦凡赶忙递纸巾过去,埋怨道:“爸,您这是干吗呢?别人还以为我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把您气哭了呢。”
“爸爸这是高兴,你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爸,您太累了,我送您回去休息。”
把父亲送回宾馆,肖亦凡面无表情地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了王府井。
华灯初上,好多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脸上都不约而同地带着欣喜的表情,这繁华的北京城令他们这般欣喜。
他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想抽根烟,摸遍全身,却找不到打火机。烟还叼在嘴上,他整个人都呈现出一个滑稽的样子来,一阵风吹过,他的眼泪忽然就悄无声息掉了下来。
他终于在夜的北京,旁若无人地流下泪来。没有人注意到他,谁要管他。
可是,有一个小孩注意到了他,那孩子大概五六岁,戴着一个老虎的小帽子,衣服有点脏,脸上有点被冻着的红,被同样衣着简朴的父母牵在手里。
他从肖亦凡身边经过,看到肖亦凡,拉拉父母的手,示意他有事情要做。
父母放开他,他小胳膊小腿地跑过去,伸手把口袋里的一颗水果糖放入肖亦凡的手中,十分郑重地拍拍他的手,奶声奶气地说:“给你糖,不要哭。”随即便跑回自己父母身边。
肖亦凡抬头看着他远去,那可爱的小男孩不时地回头跟他笑,他摸一把脸上的泪,也对他笑起来。
而后,他站起身来,往地铁站走去。
又去了一趟医院,夏小雪有方芳在护理,已经睡了。
他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家,洗澡的时候,身上竟然有不知名的伤痕,他也没去管,他太累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凌乱的头发,深陷的眼窝,几日过去,竟苍老了许多。
他并没有过多地感慨,用手机定了一个早上的闹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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