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和地球人一般见识》第91章


商量过啦,他说可以带上你。别人都不行,你的话就可以……”
丹枫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已经差不多半年了,他每天都能听到祈忆凌描述一些他早就知道的事。如果那些事在祈忆凌看来特别重要的话,他就能省掉早上叫她起床这个步骤——就像今天这样。幸好祈忆凌很会自娱自乐,根本不需要他勉强装出很有兴趣的样子,自个儿就能眉飞色舞地把前一天晚上发生过的事完完整整地描述一遍。
等祈忆凌说完,丹枫却突然提起了兴致,一边走一边问她:“你有没有觉得那个王子有一点点像我?”
“怎么可能!”祈忆凌几乎跳起来,激动地反驳,“王子他很白好不好!”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呃,好像你也挺白的。”想了想又说,“王子长得很漂亮!”又看他,这回是仔仔细细地端详,因为看得太认真,几乎被自己的左脚绊到了右脚,“呃,你也长得好看。”
丹枫终于忍不住笑了。
祈忆凌却还在苦思冥想,到底王子和面前的这个男孩有什么不同。她把其实不太清晰的回忆截取了一段,定格,分析,舍弃;重新提取,定格,分析……如此循环数次,终于在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兴奋地喊了出来:“王子的头发是银白色,啊不,金黄色的!”
丹枫望着她雀跃的背影,笑了一下,又笑了一下:她终于成功把连环画上王子的形象全部套进他身上了,他是该替她高兴呢,还是该替自己郁闷呢?早在他第一次在后半夜把她从睡梦中叫醒带进自己家的玻璃花房的第二天早上,他就发现她对自己在半睡半醒状态下发生的事选择性失忆了——她记得那个花房的所有细节、他们说过的所有话、他带给她看的所有东西,就是想不起来他就是那个她口中如天使降临般美好伟大的小王子。
第一次听她描述的时候,他好几次想把真相告诉她,但是看着她那津津乐道、回味无穷、陶醉万分的样子,他又不忍心打破她的幻想,只好反过来怪自己干嘛让她看了自己家里那么多乱七八糟、专骗小孩子用的连环画童话。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他们在“地球以外的光阴”越来越长,在“秘密基地”的共同回忆越来越多,他又开始庆幸她强大的幻想能力让她得以从现实的困厄和不解中逃脱出来。
多年以后,祈忆凌还是会向她认为最亲密的同伴絮絮叨叨地描述她在秘密基地里度过的这许多光阴。但是,她再也没有用“王子跟我说”这样的句式,而是选择用这样的开头:“有一段时间,大概是我六岁左右的时候吧,我每天晚上都做同一个梦,梦见王子带着我去了一个漂亮的地方……”
她选择用“梦”来避免他人对这种荒诞记忆的嘲笑,并试图博取惊讶和艳羡。而在她内心深处,越来越愿意说服自己相信那是从外星球来的王子,陪她度过充满不安和恐惧的每个晚上,还承诺过等她长大以后就带着她离开这个乏味的地方,回到光年之外的世界。
还上着学前班的丹枫也不会预料到,在许多年之后,这段由他主导、由她完善的漫长的插曲,成为了祈忆凌深信B612小王子确凿存在的理由。
76、番外童年·在人间(4) 
“当然是竹蜻蜓比较好了,有了竹蜻蜓想飞到哪里就能飞到哪里!”
“随意门才是最好的,一打开门就到了想去的地方——”
“随意门好?随意门开在大海中间好不好?随意门开在天空里面好不好?随意门开在太空里被星星砸中最好对不对?”
放学的时候,丹枫没有在学校门口看到祈忆凌,他一个人踢着石子回家,在花园里拔了会儿草,想想还是决定去找她。还没走到她家门口,就听见她霸气十足的声音,走到她家天台才看到她又窝在隔壁厨房顶上,和一个比她还小一两岁的小破孩争执。
“喂!”
丹枫仰头叫了一声,祈忆凌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自己的对手一眼,然后朝丹枫耸耸肩,示意自己还有事要处理,让他先一边玩儿去。
丹枫翻了个白眼,倚着她家后门的门框,无聊地看着台阶对外那个仰着脸争得脸红耳赤的小女孩。她显然不是祈忆凌的对手,尖着嗓子念叨了几声“竹蜻蜓”,还是想不到什么有力的反驳,只得恨恨地说了句:“哼!随意门就是比竹蜻蜓好,有本事你跳下来跟我说!”
丹枫嘴角一提,估摸着这无赖对泼皮的战争也该是时候鸣金收兵了,正打算转身叫祈忆凌下来,却听见身后低沉的一声巨响,对面那个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小女孩突然像见鬼似的煞白了脸,愣了两秒,之后惊恐地往后退两步,最后张慌失措地跑远了。
丹枫也愣住了,他突然不敢转身,也说不出话来。还在猜想着什么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祈忆凌絮絮叨叨但掩饰不住颤抖的声音:“竹蜻蜓飞得慢嘛,竹蜻蜓要飞多久才能飞到王子的家啊!随意门一下子就能到了,这都想不到还敢和我——”
丹枫感到自己的胸腔里那颗刚才仿佛停止跳动般寂静的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搏动的声音是如此巨大,大到盖过了祈忆凌的胜利者宣言,大到让他忘记了自己在什么地方、正在做什么动作……
“喂!”
祈忆凌惊讶的嗓音把丹枫的神志唤醒了,他垂着双手站在离她只有一拳远的地方,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呼在自己的下巴上,温暖得让人想哭。
“你疯了!”丹枫怒吼出声,那仍未转变的童音划破了村庄的宁静,低空中排成一列的不知名鸟儿被惊得乱了阵营,扑腾着翅膀胡乱飞舞,甚至有两只径直朝对方撞了过去。但队列中的领队很快调整好了队列,它们回到适当的位置上,挥动翅膀渐渐消失在染着霞光的远空中。
祈忆凌从三米多高的平房顶跳到水泥地面上,脚上穿的是基本上没有缓冲作用的塑料拖鞋,虽然全身都没有明显的伤处,但是从脚板底一直蔓延到尾骨的剧痛还是让她没有办法马上离开落地点。她原本一直保持着骄傲的笑容站在原地,丹枫这一声怒喝比腿上的痛楚还要叫她难受十倍,她的眼泪几乎是喷着出来的。
丹枫忧伤地看着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刚认识她的那一天。她出人意料地受伤,他却笨拙得只会质询和责问。他舔了舔嘴唇上咸涩的液体,试图平息自己的恐惧和愤怒,之后尽量温柔地问:“还能走吗?”
祈忆凌猛力摇着头,眼泪从眼眶中以奇异的角度飞出来,甚至有一滴溅到了丹枫的眼里。在丹枫的手快要碰到她的手腕时,她大力甩开了手,随后反手要用力拍回他手上,但是手最终还是停住了,她继续用力摇着头,摇一下说一个“不”字,等丹枫收回了手,才噙着泪瞪他:“不要碰我!”
已经是仲秋了,太阳在西天斜斜地挂着,阳光落在□的皮肤上居然还有点毒辣。丹枫无处可放的视线窘迫而焦虑地四处游移着,最后停在了斜对面那所房子二楼的窗檐下。那是刚才落荒而逃的小女孩的家,有一个土黄色的燕子窝干巴巴地贴在上面,等待着来年重新被叽叽喳喳的声音填满,或是被哪个冒失的孩童拿竹竿一下子捅掉。
“小七……”丹枫下意识地叫了她一声,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春节过后就一直摆在天台里的一盆橘子在风中沙沙地响着,好像把他要说的话都吓走了。
祈忆凌没有说话,她静静地等待脸上的泪痕干透,握起双拳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自己隐隐作痛而又微微发麻的双腿,没有神采的眼睛仿佛在看着丹枫落寞的侧脸,又仿佛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阳光的温度被地平线一点点收回了,祈忆凌终于轻轻地挪动了脚步,微微弯着腰,拖着身体朝通往客厅的门廊走去。
丹枫听到她拖沓的脚步声越变越小,听到她坐下后一把椅子咿呀作响的声音,才转身看着她走开的方向。门廊的尽头依然是这间屋子一成不变的昏暗,她没有坐在他视线所及的地方,他朝前走了一步,听到电视里传来吵吵嚷嚷的人声,停了步,转身出了门。往回家的路走时,他一路扶着身边长着稀疏青苔的红砖墙,脚步缓慢而沉重,仿佛受了严重的腿伤。甚至到了晚上,他熄灯睡下后,很快就被噩梦惊醒,于是开了灯,呆呆地看着一只小绿蚊子,它没有叮人,也没有回避光线躲到黑暗的世界里,反而乐此不疲地扮演着一只飞蛾,一下一下地往台灯上撞。
第二天他早早起来吃好早饭,到她家门前候着,却被她出门下地的母亲告知她一大早就上学去了。
他心情忐忑地走去学校,刚进校门,忽然看到昨天那个小女孩慌慌张张地跑向学前班的课室,她的身后是几个同是学前班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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