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浮生》第32章


就这样,她被送到了大姨家,大姨把她照顾得也很好,最起码肯定比在她自己家享受的条件好。可是在他五岁的时候大姨突然不知道哪根神经短路了,非让雪萍改口,以后不能再叫她“大姨”,必须叫“妈妈”,而且叫姨夫“爸爸”,这人也真是的,要是从小你就教她叫爸爸妈妈,这肯定都是不再话下的事儿,可是你半路里突然变卦,就多多少少要有些麻烦了。雪萍的亲生父母倒是没说什么,他们也赞成改口,而且说早就该改口,其实以前他们是不同意改口的,但自从他们生了儿子以后就变得大方了,而且雪萍她妈妈的地位也明显提高了。可是这个仅五岁的小孩子居然不同意,她就是不改口,吓她甚至打她,她也还是叫他们大姨、姨夫,最后不改口就不让她吃饭,可这个倔强的丫头就是不改口,不过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并没有真的不让她吃饭,打她的时候也并没用多大的力气。
有一次她饿了,就偷偷地一个跑回家,可是到家后只让她吃了一顿饭就又把她送走了,而且叮嘱她不要再回来。大姨那边也很快就说话了,人
家全家人要去南方打工,也不管了,孩子您还是带回去吧,这几年的养育就当是尽一下当姨的义务。那时候计划生育很严,计生办的同志们比现在的城管都厉害,可以直接把人抓走,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带走,也就是说这个家,路雪萍是绝对不能回的。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又被舅舅收养了,那时候舅舅刚刚毕业分配工作,日子也不是很宽裕,但他对雪萍很好,而且就让他叫舅舅,这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路雪萍以后的日子就有了着落了,看起来还很不错,毕竟舅舅是有工作的人,是拿国家工资的人,在那个时候能在事业单位混一职就已经很不错了。
但这一连串的辗转迁移也在她的心灵里留下了深深的暗影,她表面上活泼开朗,大大咧咧,可是内心的深处的酸楚谁又能体会?她不愿诉说,甚至连自己都不敢去想,也不习惯去回忆,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压根就没有“倾诉”这个概念,凡事只能窝在心里,让时间去慢慢地将它们溶解消化,但时间不是万能的,有些东西是消化不了的,回忆也偶尔会回到过去,让她重温那些曾经的痛苦。
路雪萍也想找一个能和自己分享苦乐的人,最近两年她感觉自己和舅舅的观念差别是越来越大,矛盾当然也在所难免,在心灵深处她深深地明白:舅舅是她这辈子最亲最亲的人,他的恩情永远也报答不完,可是在有些事情上他还是会跟他吵架,吵完就后悔、自责,但如果重新来过的话,她还是会吵。
路雪萍的交往圈子不大,在这个圈子里能和她分享苦乐的似乎只有邱子默,但现在看来似乎又……唉!走吧,都走吧,所有的痛苦让我一个人承担,下次就是去阎王殿采访也不会再叫你邱子默了,你就走你的阳关大道吧,俺走俺的林荫小路……
、人到高处颜自粉
邱子默一回到公司,就听到一个新的消息,说是公司的一名员工从楼上摔下来,一只腿可能要废了。这跟他这个业务经理没有太大的关系,而且他也确实很忙,况且又在外边玩儿了一天了,他也没多问,就匆匆忙忙地去整理自己的工作去了。
后来他又无意间听到员工们议论着些什么:“唉,有时候人啊,就是命,天注定的事儿,谁也改变不了……”,“就是,工作做得好,被老板器重,嘿,想不到最后竟落个……据说是要残废喽……”听到这儿,邱子默的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便向人们打听事情的详情,现在他打听个事儿跟以前可不一样了,以前他想问什么,那必须用请求的语气再加上百分之百的诚恳,可是现在,嘿嘿,哪一个不是毕恭毕敬、小心谨慎地耐心回答?生怕说错了那句话,而且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又怕说多了让经理不耐烦,那个态度呦,就像是没结婚的女婿第一次见到老丈人。
仔细一问还真是的,那个从楼上摔下来的员工不是别人,就是涂根,就是那个曾在上班前及时把邱子默叫醒的涂根,就是那个靠打工维持生计并供应两个孩子上学的涂根,就是那个工作踏实勤恳平时喜欢嘿嘿傻笑的涂根,就是那个在大家的心目中印象很坏而他是个特例的河南民工——涂根。
下班后他带了些营养品去医院看涂根,在医院的病房前,邱子默透过房门的小玻璃窗口看到在里面躺着的面容憔悴的涂根,他的眼睛半睁半闭着,身上盖着被子,可是如果只看被子而不看露出的头和胳膊,你根本看不出被子下面是盖着一个人还是早晨起床后由于时间紧而忘记了叠被子。床边一个陪护他的同事跟涂根年龄差不多,好像是天梦的一个装卸工人,看起来跟涂根关系差不多,此刻他正坐在凳子上打盹。
邱子默轻轻地推开门,走进去,他们两个同时都醒了,看到邱子默走进来涂根挣扎着要做起来,可是他的身体真的很虚弱,平日里在公司生龙活虎、干起活儿来热火朝天的他此刻竟没能坐起来,那位陪护连忙站起来让座,他似乎想跟邱子默握手但又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不知道自己够不够格,邱子默把带来的礼物放下,然胡双手握住他的手说:“这位大哥,辛苦您了!”他显然很感动,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嘴里只是一个劲儿地重复着:“木事儿,木事儿——还有,经理您叫我老牛就行,大家都这么叫我,嘿嘿。”
邱子默笑着点点头,让他坐下,他自己坐在床边,又握住涂根的手微笑着说:“根哥,感觉咋样?”
“嘿嘿,木有啥大事儿,
唉!我真笨,老板让我给他帮忙,那是看得起我,可是我脚底下一滑,我就……我就掉下去了,唉!比猪还笨!对了经理,你恁忙你咋来了?还带着东西,你让我……让我……”
“今天不是很忙,就过来了,再说了,那事儿不怪你,你安心养伤吧,啥都别想,这些天工资照常给你发,另外出这事儿责任在公司,他们肯定会给你补偿的,你别急着出院。还有这位大哥,”他转过脸来对老牛说,“你这些天的工资也照发,他们都给你说了吧?”
“真哩?他们没说呀?”他显然有些惊喜又有些不敢相信。
“真哩,没说可能是他们忘了,回去我给他们提个醒,这些天难为你了。”
“不难为,不难为,在这儿比在厂里还得劲哩,要是再给工资,我宁愿一辈子住在……”老牛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邱子默拿出一只烧鸡递给涂根,他推让了好久才终于有些不好意思地接住,然后就用他那不太干净的手撕掉一小半儿递给老牛,老牛没加思考一下子接住之后又递回去,有些羞涩地说:“我不饿,你吃。”说着他咽了一口唾沫。
“吃吧,老牛哥,袋子里还有呢,还有水果蛋糕。”听到邱子默这么说之后,老牛才用他那看起来似乎也不干净的手往嘴里送起来。
这时候一个年轻的护士进来了,要给涂根做体温测量,她看到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民工那副吃相和沾满油的嘴角和双手,脸上露出一丝强烈的不屑,邱子默瞪了那护士一眼,她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把体温计夹在适当的位置后赶紧离开了。
邱子默离开以后,涂根和老牛乐开了,老牛先说:“老根,可以呀,你看连邱经理都来看咱们了,嘿嘿,真好!还带来这么多好吃的,只是烧鸡有点小了。”
“你那牛肚子,五只烧鸡塞进无,也填不满,有得吃就不赖了,平时谁舍得买呀?”
“这人哪,有本事了,就是不一样,你看邱经理,恁年轻就这么有本事,还被大老板的女儿看上了,以后这一辈子不久光等着享福吗?吃香的,喝辣的,有钱花,还有面子。”老牛越说越羡慕。
“所以说呀,咱得让孩子们好好上学,将来才不会像咱们一样一辈子下死力,也挣不了几个钱。”
“对,上学,就上学,除了上学,木有别哩出路,老根哪,你先等一会儿,我出去打个电话,让俺娃儿俺妮儿好好读书,将来像邱经理一样,才能吃得起烧鸡,他不好好念书,我回去打死他!”
“嗯,中,咱们也得多挣钱,多省钱,好好供应他们才是,娃们上学也不容易。”
“唉!不容易,真不容易!我知道我上学的时候,咋学也学不会,最后就回家放牛去了。我放牛可在行了,那次……”
“好了,别吹了,赶紧打电话去吧,早去早回。”
“嘿嘿,中。” 
邱子默一回到公司就开始埋头工作,真是比高三时的备考还要紧张。高三的时候虽然忙,但只要做好“学习”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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