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妃》第89章


“皇上马上要立你为后,你高兴都来不及吧?何必呢?”
白穆仍旧没有反应。
“还听说你的眼睛盲了?”裴雪清继续道,“哦,不对,是见到皇上的时候才会什么都看不见?御医嘴里的因着过度刺激,见到不想见到的人,便会短暂性的双目失明?噗……喂,你这招欲擒故纵也玩儿过火了吧?你……装的吧?”
裴雪清说着,拿五指在白穆眼前晃了晃。
白穆这次终于有了反应,她转首看着她。
傍晚的天空,仿佛一瞬就黑了下来。
满目的黑,寂寥的空洞,无法呼吸的暗沉……裴雪清手里的帕子不经意就落在地上,无意识地后退几步,挪开眼。
只这一眼,心跳就漏了好几拍,莫名的恐惧感让她之前所有的玩笑心思都消失殆尽。
裴雪清慌忙地捡起地上的帕子,转身便走。
临到后院门口,却又停了下来。
“白穆,前两天才知道这个名字。”她背对着白穆,笑了笑,带着自嘲的语气,道,“初初听到那圣旨,还想凭什么啊,哪里来的达官贵女,一飞就冲上枝头做了凤凰……知道白穆是你之后,却不那么愤恨了,竟觉得是你应得的。”
“那时候你浑身都是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死死地抓住我的裙裾,给我指了个方向。”裴雪清顿了顿,“你肯定不知道你当时的眼神……那时我就想,你爱那个人,真是到骨子里了,我也一定能那么纯粹那么勇敢地爱一次。”
“可我爱上的,终究不过他俊俏的皮囊罢了。这么些年,我早就怀念深山里的单纯美好,无拘无束了。”
夕阳将裴雪清的倒影拉得细长,她的声音不再尖锐,带着轻柔的细软,诚恳道:“我该谢谢你,让我有机会离开这里,深山也好,道观也罢……只要不是这皇宫,我便是自由的。我也祝福你,早日拥有自己的自由。”
裴雪清说完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涟漪宫仍旧安静,安静得仿佛没有人的气息。
白穆在日落前把草药都收了回去,再将白日抄过的医书整理好,墨砚洗净,毛笔放好,再梳洗了自己,换了身轻薄的衣物,躺上床,沉沉地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应该很平淡的说……还是不知道哪里触到我神经,写得掉眼泪……
某童鞋说这个社会需要正能量,深以为然啊!原谅我阴暗时期的构思吧……
74 番外 连理(二)
先皇病危,两位殿下更是水火不容之势。二殿下不遗余力地又组织了几次暗杀;大殿下不再对这个弟弟心慈手软;雷霆之势迅速制服二殿下手下的爪牙,不顾太后反对给他灌了毒。
二殿下失势;朝廷势力柳洛两分。大殿下允诺洛家会娶长女洛秋颜入宫;并极力拉拢柳轼;几番博弈险险坐上皇位。其中曲折我并不太清楚;只知他时常与柳洛两家彻夜长谈,不眠不休之后还要面对太后激烈的争吵,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迅速消瘦。
登基伊始,朝廷局势一片混乱。大殿下可以说有四年时间不在朝廷;大势早去;他登基,只是迅速除掉商少宫之后别无选择的选择。
大殿下承诺洛家娶洛秋颜时,我曾提醒他,柳家只有柳湄一女,柳丞相又无近亲,若娶洛秋颜进宫恐怕会引起他的不满。他笑着摇头,柳湄虽死,但柳轼自有法子再送一个女子进宫。
大殿下说得没错,就在他登基不久,民间疯传,商都有一名女子酷似柳湄,柳轼相见之下落泪大哭,认了她做干女儿,称呼她为柳如湄。
消息传到虔心宫的时候,大殿下,不,应该是皇上了,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
我再明白不过,不可怠慢洛家,也不可得罪柳家,如今的局势就是这样前狼后虎,举步维艰。
当夜皇上就带着人马出宫,要“深情款款”地接那女子进宫。
我并未跟着前去,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只是皇上回来之后,时而弯唇浅笑,时而紧蹙眉头,时而拿起奏折,时而又甩开负手踱步,我实在看不下去,便问了声:“皇上,事情如何了?”
皇上像突然想到什么,道:“宣裴瑜觐见。”
裴瑜是皇上早年就安排在洛家的一颗棋子,对皇上极为忠诚,但在听过皇上的吩咐后,长跪不起。
我也很好奇,皇上并不如先帝少年得志时那般手段狠辣,为何突然下令要将那日随他出宫的御林军分别处死。
“手段隐蔽些。”皇上对裴瑜的反对置若罔闻,只补充道。
那日随皇上出宫的御林军,少说有三十名,都是裴瑜一手j□j出来。我看到裴瑜出去的时候双拳紧握,面色惨白,而皇上在他出门前又补充了一句,“裴总领,朕相信你,有些该忘的事情,一定会忘掉。”
我想,定是出宫那夜发生了一些不能让旁人知晓的事情,皇上才下如此很手。
但我也明白皇上已经是皇上,有了他自己的计较,不该问的,便不能问。皇上却始终把我当自己人,裴瑜离开后不久,突然道:“陵安,阿穆来了,朕要护住她。”
阿穆。
这是我第三次听到这个女子的名字。
即便我与皇上这样的彼此信任,也只是在很多年后才知道“阿穆”的全名是白穆。或许打从重遇她的那一刻,皇上就下定决心不计后果竭尽所能地保护她,连她的名字都生怕旁人知道了去。
这女子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那样是名温婉的大家闺秀,刚刚入宫那日,宫人就对她连字都不识几个大肆议论,还有她脸上过于浓烈的妆,看到皇上时狂热到肆无忌惮的眼神,都让宫人鄙笑不已。
美貌不如柳湄,学识不如柳湄,性子不如柳湄,是哪里让皇上动了心?
而后许多年,我都百思不得其解。我只知道每次要去朱雀宫,皇上的眼底便悄然燃起一束跳跃的光亮,兴奋地像孩子似得,尽管几乎每次过去,都会以争吵结束,只知道白穆离开皇宫的那几年,他每每小心翼翼地打开宫外传来的消息,在勤政殿内长久地看着她那幅画像,只知道那幅画像他极怒之下命我烧毁,却在我转身去找火引的时候不见了踪影,待我找到它的时候,已是垂暮之年。
白穆进宫之后,名为柳如湄。
其实我不知道她和皇上之间相处的细节,每次他们单独相处时都会把身边的人都遣散,留我和她的婢女碧朱在殿外守着。但是我在殿外,还是能听到些许里面的动静。他们好好待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有争吵,我最常听到都是那女子哭着问“你为何不肯认我”。
说实话,那哭声听得人挺心疼,经常她在里面哭,我和碧朱都在外面抹眼泪,接着皇上怒气冲冲地出来,回到虔心宫后,整日整日地没有言语,过不了几天又回去找她。
外人都以为她跋扈,而皇上顾忌柳丞相才一忍再忍,每次怒气冲冲地出来,又和颜悦色地回去。其中内情,能猜到的可能也只有我和碧朱。本来只是这样的话,那女子再怎么闹也没关系,但洛秋颜及笄,进宫了。
或许也只有在民间才能长出白穆那般没有心思的女子,放眼宫廷,不说后宫嫔妃,只一个个的宫女们,大臣儿女们,哪个多多少少没有点算计?洛氏的长女更是不容小觑。
皇上刚刚登基,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洛氏和柳家争权夺势的傀儡罢了,要更好地控制傀儡,当然要死死捏住他的把柄。
皇上的把柄是什么?
洛家想找到,以便用来要挟皇上对付柳家;柳家想找到,用来压制洛家;太后也想找到,用来要挟皇上给商少宫解药,还能帮柳轼拿稳大权。
皇上和太后早在登基之前就已经为了商少宫撕破脸,而太后并不知道先皇早就对皇上道破了她与柳轼的j□j,一直在皇上面前演戏,假装帮洛家对付柳家,皇上冷眼看着。
倘若白穆不曾出现,这场仗打起来,皇上会轻松很多,但白穆出现了,还是顶着柳轼干女儿的身份。对洛家压制过甚,白穆很快会成为无用的棋子被柳轼抛弃,对柳家压制过甚,白穆在后宫的日子不会好过。这场博弈,皇上要收回大权的同时,小心翼翼地维持三方的平衡,随时顾虑到白穆的生死,又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发现他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但这些道理,从未接触过宫廷争斗的白穆显然不懂。她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以为皇上只是失忆,只要她让他记起一切,两个人就能幸福开心地过日子。
每次皇上心焦力猝,扶着额头整夜不眠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他对我说,陵安,阿穆来了,朕要保护她。
是的,皇上为了保护她,无所不用其极。
那应该是一个雪夜吧,洛秋颜的进宫让皇上和白穆的关系一度降至冰点,很长一段时间里,白穆都不和皇上说话,那个雪夜她终于再压抑不住,再一次哭着求皇上。
从前她的哭闹从皇上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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