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相逢》第72章


“快点告诉义父,这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孩儿与王山、郭胤离开洛阳,在路上遇到一伙强盗打劫。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根本打不过他们。王山和郭胤都被割喉而死,孩儿也中了剑,失足跌落山崖,被大树树枝架住,才逃过一死。”唐瑀扯开上衣,把脖子、肩膀等多处刀伤露出来给王振看。王振看见他身上的都是新伤,而且多为要害之处,开始有点相信他说的话。
唐瑀见自己的话有所效用,便再添加些许悲伤和愤恨的表情,继续道:“义父啊,河南贼寇如此猖獗,孩儿不日带一队人马将他们的山头铲平,为王山、郭胤报仇。”
王振正色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蒙古大军正攻打边关。大敌当前,还去管这些黄毛小贼?义父痛失侄儿和外甥,比你悲痛一千倍一万倍!待我麾军杀退蒙古人后,还愁杀不了此等小贼?”
唐瑀装出一副因为失言而惶惶恐恐的样子,连连说道:“是!是!”
“唐瑀,义父这次要随皇上一起北上亲征,想把你也带上。你替义父炼制的销魂散这次可以大派用场了。什么毒箭毒镖的,到时由你负责押运。”
“是,义父!不知什么时候出发呢?”
“后天!”
“后天?”唐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短的时间我们能准备得来么?”
“怎么不行?”王振面带愠色说道。“这次皇上亲征,或许蒙古人一听到他的名字就望风而逃,不用费我一兵一卒。叫你负责押运这些毒箭毒镖,就是等蒙古大军仓皇溃逃,我们从后追击他们时才用。你现在快回去准备一下!”
唐瑀心想:这样也好,北上的时候顺便查探一下宝藏的位置。到时人赃并获之时,还愁整你不死?
回到家后,他吩咐丁溪将玛瑙项链藏好,待王振一离开京城,马上将它交给于谦。丁溪噙着泪花,道:“瑀哥,我们夫妻俩刚刚重逢,又要分开了。”
唐瑀抚着她耳际的秀发,笑道:“不用担心。我这次随王振出征,就是想借这个机会搜集他的罪证。王振垮台了,以后我们就不用再担惊受怕地过日子了。”
丁溪从头上取下那支金色的小蝴蝶钗交给唐瑀。
“瑀哥,把它带在身上。见到它就像见到我和紫荇一样!”
“嗯!”唐瑀接过金钗。看着它,就好像回到当日在南阳城两人初次见面的情景。
话说正统十四年七月十五日,明英宗朱祁镇命御弟——郕王朱祁钰留守京师,兵部侍郎于谦总理军务;亲自点拨京军精壮五十万人,准备行粮辎重,出师迎敌。随行人员有司礼监王振,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永顺伯薛绶,都督吴克勤,兵部尚书邝埜,户部尚书王佐及内阁大学士曹鼐、张益等一百多名文武官员。不过明军声称有五十万,实际上不过二十余万,足足夸大了一倍。作梗者,王振是也,居心当然就是想壮大声势,让蒙古大军吓破胆子。
其时明军在大同的战况十分糟糕。西宁侯驸马宋瑛,总兵官武进伯朱冕,左参将石亨与瓦剌骑兵先后交锋。瓦剌骑兵佯战佯退,引诱明军深入埋伏。起先石亨与宋瑛见敌人后退,下令乘胜追击。宋瑛担心石亨抢了头功,便越追越凶。石亨见敌人行踪可疑,方思有诈,命部队赶快撤回大同。但为时已晚,一声炮响,蒙古骑兵从四周如洪水般涌过来。前面的宋瑛收不住脚,只好与瓦剌骑兵决一死战,最终不敌对方,负伤阵亡。石亨根本不敢回头望一眼,只管往大同方向飞奔。身边随行的士兵越来越少。逃回大同时,只剩下十数骑,自己身上也多处受伤。另外一队由朱冕率领的人马同样遭遇敌军的埋伏,全军覆没,朱冕亦战死。
大同失守的消息传到正在行军的英宗耳中,慌忙问王振如何是好。王振道:“各路大军,唯大同一路由也先亲自率领。皇上正要打击此路,擒贼擒王。也先这一路人马被击退,其余三路便不战而胜了。”英宗听毕转忧为喜,命右都督樊忠领一部分人马继续北上,而自己的大部队就转向大同方向进发。
这五十万的大明精锐之师,听名字倒是响铛铛的,实际上哪能与当年成祖亲征时的相比?他们平时缺少训练,又纪律松散,行军时士兵们有说有笑,经常有人落伍和走失。还未与瓦剌大军交锋,老天爷就已经降祸于他们身上。
七月二十日,天空突然狂风大作,雷鸣电闪。运粮的马匹受惊过度,四处乱窜。粮车随着马匹到处乱撞,粮食洒得遍地都是。士兵们根本管不住那些发了颠的马匹,霎时乱作一团,不少人被马踩死,甚至被自己人踩死。有士兵挺起长枪刺向狂奔而来的战马,却不慎刺中自己人。唐瑀监运的十五辆马车,有十二辆翻侧,车上的毒箭洒得一地都是。毒箭的箭头本来有蜡纸包裹,可现在被人和马乱踩一通,蜡纸纷纷脱落。有士兵不小心摔倒,手脚被箭头划过,当场中毒。
等到狂风停下来时,邝埜传令收拾人马,一经清点,死伤三万余人,其中将官六十三人;走失战马七百余匹,粮食及其它辎重等损毁超过八成。整支部队士气一落千丈。邝埜见出师不利,急忙入禀英宗,恳求撤军回京。未等英宗批示,王振已怒斥道:“我军尚未与敌交战,你身为兵部尚书,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带头扰乱军心,该当何罪?”
户部尚书王佐极力支持邝埜,也奏道:“正因为我军甫踏征途,就已经暴露出纪律松弛、浮躁急进等缺陷,更加不宜与敌交战。臣以为应该撤军回京,严加整饬,待做足准备再行参战。”
成国公朱勇,永顺伯薛绶也纷纷认同王佐的意见。
王振大声驳道:“我军一出京城,就如离弦之战,焉有复还之理。况且我军乃正义之师,由皇上亲自率领。未交战就先撤军,难道要给蒙古人制造笑柄吗?”
英宗见两派意见各有各的道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忽有探马回报,言也先率领的瓦剌骑兵突然退出大同,望东北逃遁。王振大喜,谓英宗道:“皇上请看,也先听闻皇上亲征,已经吓得落荒而逃。如今收复大同不但指日可待,而且易如反掌。现在退兵,何其荒谬?”
王振的这番话立即使英宗的心坚定下来,他点头道:“嗯,先生说得有道理。朕亲征蒙古,岂可空手而回?立即传朕旨意,今日先稍作安顿。明日速速向大同进发,收复失地。”
英宗主意既决,王振洋洋得意,喝左右道:“邝埜、王佐妖言惑众,扰乱军心,如不罚罪,众怒难平!来人,将二人拖出去杖打六十,罚跪军营之外。”邝埜、王佐连忙向英宗喊冤。英宗已经深深陶醉在王振刚才的一番话中,似乎看到自己不日将凯旋而归,认为二人的确有罪,应该按军法处置。邝埜其时已经六十五岁,可怜被人打得皮开肉绽,还要罚跪在地上。天上飘来乌云,不久便大雨倾盆。雨水淌过二人背部的伤口,像被洒了盐似的,剧痛难当。有一名士兵看得心痛,取来两件簑衣披在二人身上。王振得知,指那士兵的行为亦属违反军纪,当同罪论处,杖打六十后与邝埜、王佐一同罚跪。
是夜,王振的亲信彭德清仰观天象,觉得甚有不妥,立禀王振,说大军若再前进,必遭大败,还是趁早撤军为上。王振坚决不接受彭德清的意见,继续做他的凯旋美梦。
唐瑀领医士二十人,为受伤的士兵包扎伤口。忽见一名医士手脚特别娴熟,暗暗惊奇,欲上前询问。那名医士一见唐瑀走过来,假装要取东西走到一边去。唐瑀加快脚步追到那人面前问道:“请问阁下是谁,可否相告姓名?”
那医士默然不答。唐瑀见他总是背着自己,觉得不妥,一手抓住他的手臂。那医士随即挣脱。唐瑀无意中瞟了那医士面容一眼,大吃一惊——这竟是秦筱露!
“筱露妹妹,你怎么混进这里来了?”
秦筱露傻笑道:“来看你咯!”
“你疯了么?我们现在是行军打仗,随时都会死!你一个弱质女子,哪经得住这般折腾?”唐瑀一向认为秦筱露是一个慎重的人,这次贸然跟着自己前来,他实在感到很恼火。而秦筱露也从来没见过唐瑀发这么大的火,被他这么一骂,心里十分委屈。
“我……我……怕你一个人忙不来,想帮你分担一下!”秦筱露结结巴巴地说道。
唐瑀知道自己刚才语气太重了,安慰她道:“对不起,筱露妹妹,我误会了你一番好意。但这里太危险了,你还是回去吧。”
“不,我不回去!我就是想帮你救人,你看,这么多士兵受伤,就这么十来个医士怎么忙得来。而且路上你一定会很辛苦,这样我可以帮你打点一些事务,让你能喘口气。”她说话时的样子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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