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相逢》第74章


第二天,王振下令全军改向东北方向的宣府前进。众将官皆不明其故。
大同参将郭登、大学士曹鼐等向王振建议道:“从这里回师京城,走紫荆关是正路,走宣府乃是绕一个大弯。况且探马回报,也先和大将赫宁知道我们撤出大同而没有上当,当下整顿军马,从后追击而来。大人应该从紫荆关回京,不应再取道宣府,以免被瓦刺大军追及,后果不堪设想。”
王振一听,面色大变,怒气冲冲地说道:“你是文官一个,行军布阵之事你懂得多少!”
唐瑀亦劝道:“瓦剌行军迅速,如果不赶快找一座坚固的城池落脚,被他们从后一赶上来,我们就很危险了。义父应当听从曹大学士的意见!”
王振摇头道:“吾儿目光怎么和那帮腐儒一样短浅?义父早已命令都督吴克勤、成国公朱勇领精兵五万殿后,若瓦剌军果从后面追来,那将是敌劳我逸,吴都督与成国公的军马大举将其掩杀,瓦剌势必死伤惨重。一切事宜,自在义父算计之内,你和他们一样,不必再说此事。”他连唐瑀的劝说也不听,一意孤行,坚持朝宣府方向前进。唐瑀心想:王振老贼真多变故,之前明明下令取道紫荆关,现在竟然有近路不走走远路,他又想耍什么花样?
王振又道:“义父会让你和单途一起,带一队人马协助吴都督拒敌。到时记得让蒙古人尝试一下销魂散的厉害!”
唐瑀领命,道:“义父放心,孩儿一定不会让蒙古人好过的!”他暗自高兴,以往销魂散不知害了多少英雄义士的性命,今天用它来对付蒙古人,总算是用到正途之上。
明军又再前进了二十里。只见后面尘土飞扬,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瓦剌大军的旌旗。
王振摸着下巴洋洋得意地笑起来,谓英宗道:“皇上请看,不出奴才所料,瓦剌大军果然自投罗网。我军精锐之师已经全部殿后迎敌,也先这次插上翅膀也飞不了了。连日行军,皇上一定累坏了。咱们加快脚步进入宣府,到时成国公定已取下也先人头,献与皇上!”
“说得好!说得好!朕有先生神机妙算,定能建立不朽功勋,与永乐大帝千古齐名。哈哈哈哈……”
英宗完全没有感觉到形势的危急,王振一句“自投罗网”,让他和这个过分失信、不知所谓的奴才击掌相庆。不过很快地,瓦剌大军的雷霆万钧之势,就让这君臣二人吓得肝胆碎裂。
成国公朱勇、都督吴克勤领五万大军一字排开,成展翼之势,妄图拦住瓦剌大军。赫宁一看见明军摆开这等阵势,高兴得合不拢嘴,谓也先道:“王振果然是个纸上谈兵之辈。欲以步兵拦截我军精骑,即使有十万之众,也不足为惧。”
也先也为明军的愚蠢举动暗暗发笑,下令大军分成若干部,就从正面突入,先冲散明军阵势,再逐个击破。
朱勇本以为五万精兵足可挡住瓦剌前进的步伐,谁知他们好像长了十个胆子,毫不畏惧地疾驰而来。将士们开始害怕起来,脚步偷偷向后挪动。说时迟,那时快,赫宁一马当先,领着先头部队直刺明军阵来。两军相距已剩下不足五百步。由于地面尘土飞扬,明军只能隐约看见一堆人影,并不知道瓦剌究竟有多少人正杀过来,加上听见敌军地动山摇般的喊声,心中的恐惧就越来越大。不知何处开始,有人叫了一声“逃啊”,接二连三有士兵扔下兵器四下逃窜。还不到一眨眼功夫,惊慌失措、争相逃跑的举动像瘟疫一样蔓延到整支大明的“精锐部队”。本来一字排开的阵势,被如洪水一般涌来的瓦剌骑兵疯狂杀入,顿时断成好几截。瓦剌骑兵在上,明军步兵在下。漫天飞舞的尘土让明军步兵完全看不清周围的事物,为求自保,有些人举起长枪到处乱刺,偶尔会戳中瓦剌骑兵的战马,令马匹受惊将上面的人摔在地上;但就多数而言,乱枪刺死的皆为明军自己人。而瓦剌骑兵,只要稍稍俯□用刀往旁边乱砍,就必有斩获。朱勇见前面的部队乱作一团,计无可施之下,命令弓箭手朝敌军放箭。“嗖嗖嗖嗖!”箭如豪雨一般泼向敌军,看起来架势还是挺可怕的,箭一离弦,前方也立即传来阵阵惨叫声。不过瓦剌骑兵个个身穿厚甲,就算持刀枪与之近战,都未必能够刺伤他们,更何况几百步之外射来的箭?很明显,这惨叫声绝大多数来自明军。
吴克勤谓朱勇道:“如今要击败瓦剌大军,几乎是不可能的。唯今之计,只能是与他们硬拼,以拖延出宝贵的时间,等皇上能平安进入宣府。”
朱勇知道大势已去,遂仰天长叹一声,说道:“你说得很对,除了这个办法,我们已经没有其它选择了。”他转身朝宣府的方向大呼三声“万岁”,自己亲自挥剑,引数十骑冲向敌军。吴克勤深感其诚,亦随后赶上。
却说唐瑀与单途带领的人马随后也遭遇瓦剌骑兵。唐瑀朝单途大呼道:“单将军,保护辎重军车!”那辎重军车内装的都是带有销魂散的有毒武器。单途挥起长枪连刺数人下马,只身杀回辎重车旁边。
唐瑀也几经辛苦,才退回单途身边,说道:“快取出玉笛子对付他们。”
这玉笛子名字听起来挺美的,其实是一种不折不扣的杀人兵器。外形比真笛子要短,只有一半长度。内藏十支数涂有销魂散的毒针,用完即止。幸好此时周围没有多少敌人,单途才得以下马打开车门,取出一只装满玉笛子的木箱,将一支支玉笛子交给同行的士兵,并吩咐他们一定要朝着敌人面部射出,因为毒针是穿不过瓦剌兵的盔甲的。
众人严阵以待。刚好有一小股瓦剌骑兵冲杀过来。单途手持玉笛子,大拇指一按下机关,“嗖”的一声,毒针急速飞出,正中一骑兵的左眼。那人当场坠马,随即毒发了。其他人也纷纷效仿单途,将毒针瞄准敌人面门射去。一下子这里倒一骑,那里坠一将,这一小股敌军竟然都在毒针之下遭了殃。大家连连拍手叫好。可是,这样侥幸的事不会太多。玉笛子只能瞄准敌人面部这么小的一块地方发射,命中的难度可想而知。而且一旦多个敌人蜂拥而上,迫使你与之近战时,这暗器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事实就是这样,前方的明军又被瓦剌冲开一道决口。数以百计的骑兵迎面杀来,唐瑀这边的人还想用玉笛子迎敌,但哪里来得及?毒针还未射出,自己就已经成了刀下鬼。唐瑀怕辎重车落入敌人之手,想上前保护,但敌人实在太多,完全抽不了身。那辎重车所系的三匹马均受了惊吓,有两匹挣脱了缰绳狂奔而去,剩下的一匹拖着车辆朝后面逃跑。但辎重车太重,马拖着它十分费劲,跑不了几步就自己绊倒在地。马车也跟着翻倒,里面的东西洒得一地都是。
“啊!”只见唐瑀身后的单途,冷不防被一瓦剌将领一枪穿过胸膛。那人还使劲将枪一扭,单途当场口吐鲜血,坠马而死。
“单将军!”唐瑀失声叫道。那将领杀完单途,又挺枪直取唐瑀而来。唐瑀连忙闪避。那人步步进逼,突然一枪朝他腹部刺来。唐瑀手忙脚乱,居然扯了一下缰绳,马头向上翘起,叫战马为自己挡了这一枪。那匹马被瓦剌将领刺中颈部,鲜血喷溅,剧痛难忍之下,将身一抛,把唐瑀从马上甩出几丈远。
“嗨——”瓦剌将领大喝一声,很快又杀过来。唐瑀刚爬起身,看见旁边有一支玉笛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它拾起朝瓦剌将领面门射去。所谓情急之下,常建奇功。虽然前两针都虚发了,但第三针却不偏不倚正中那将领人中。他还没来得及惨叫,已经毒发坠下马来。将领的战马见主人落马,向前冲了几步便停下来仰天悲鸣。唐瑀见机会来了,扔掉玉笛子,上前拾起瓦剌将领遗下的长枪,急步冲到战马跟前一跃而上,用枪杆一击马屁股,两腿用力一夹。那战马以为主人回来了,自觉欢喜,迈开前蹄立即向前飞奔。
蒙古的战马果然不同凡响。一眨眼功夫,唐瑀已经狂奔了几里路。他的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糟了,筱露妹妹呢?他毅然掉转马头,又冲回敌阵。他心中不停地问自己:唐瑀啊唐瑀,你不懂武艺,这样孤身杀回敌阵,能救得了筱露妹妹吗?尽管他是这样想着,可握住缰绳的手就是不听使唤。
“筱露妹妹为了自己可以孤身犯险,我怎么能不回去救她?”——他沉住了气,逼自己下定决心。
回到刚才的地方,已经不见了瓦剌大军,原来他们朝着都督吴克勤的大军那边掩杀过去,这里只剩下遍地的明军尸体。唐瑀顷刻间满心悲痛。这些死难的士兵,大多都比自己年轻,这样就失去了宝贵的生命,其悲惨的命运不能不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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