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爱拾遗》第17章

「呃……对不起……我并没有趁人之危的意思……」吴悠再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道歉。虽然她的脑袋饱经那一吻肆虐之後，混乱得像是被搅烂的豆花一样，难以思考，但那股蜂拥而上的愧疚感，让她不得不说话。
陆衡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紧接在彼此的第一个吻之後，竟是迎来她的抱歉。他不禁大怔，随即又搂著她笑出声来。
「吴悠，你真是……照理说，比较吃亏的人是你才对，不是吗？」陆衡将下巴倚上她的肩窝，放任自己放心地依赖著。
「吃亏？」吴悠苦笑，「我就是之前把这一生所有的亏都吃尽了，所以不管再发生什麽意外，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
陆衡一听，身子忽然变得僵硬，「这是什麽意思……你是说，你把我看成『意外』？」
「我只是不想让你产生误会。」吴悠轻轻地拍抚著他的背，同时叹了口气。
没错，眼下她是倚在一个厚实的胸膛里，让一个结实的拥抱暖热地围绕著……的确是很美好、很甜蜜，可是却还不至於让她头昏脑胀到搞不清楚自我定位的地步……
「陆衡，我几乎把爱情的馀额都耗尽了，所以才更不想拖累任何人。要不然，我早就答应了英杰的追求，也不会害他纠结自苦了那麽久。」
此时此刻，她早已不是那种缺乏爱情就会活得如同行尸走肉的女人；或者，更正确地说，在她前一段失败得十分彻底的恋情结束之前，她也想像不到自己也会有这样心如止水的一天。
但搁在眼前的事实就是──她已经聪明地戒断了爱情的瘾头。所以，才能活得如此平静安好。
陆衡听完立即正襟危坐，以前所未有的肃穆神情凝视著她，反问：「你就这麽有把握吗？」
「什麽把握？」吴悠让他问得不明所以。
「你有把握……不再为谁心动吗？」
「这跟有没有把握无关，而是……我已经习惯了。」
不知在思索些什麽的陆衡，却蓦地笑了，「既然你都这麽说了，那很好。」
「很好什麽？」
「我们来个条件交换吧，吴悠。」陆衡伸手捧著她的脸庞，与她愈靠愈近，「把那颗你自认为不动的心，交到我手里……我就把我的心换给你。」
「呵，这样一来，对你有什麽好处？」吴悠只觉得好笑。
「你不用管这麽多，答应我就是。」
「我答不答应其实都不会改变最後的结果，」一抹名为悲哀的黯彩浮上吴悠的眼底，「陆衡，我以过来人的经验劝你一句──原本不属於你的世界，千万别试著硬挤进去，那样只是为难别人和自己而已。」
「呵呵，那真不好意思，我从小到大一直在干这种事，而且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谁真的成功阻止过我。」陆衡说完，不再给她申辩的机会，便又再次吻上她。彷佛在沙漠中乾渴已久的旅人，恣意汲取著绿洲的甘泉……
吴悠试图使劲推开他，却挣不开他有力双臂的箝制，愈来愈薄弱的理智终究也让他的热情销融於无形。
只是，她心里仍旧有一道清晰的声音在提醒她──
总有一天，陆衡会离开的……
是的，他会为了她以外的因素而离开，一定。她一直都很清楚这一点。
如果明知如此，却还任由自己因为一时软弱而爱上他，那麽，最後因为犯下同样的错误而痛不欲生，就只能说是她活该，完完全全的自作自受。
她……真的担不起这样的风险。
、路爱拾遗　73
走出火车站时，已经接近傍晚时分。吴悠的老家位於大都市的郊区，还得转搭一趟长途公车才能抵达。
所以，当她带著陆衡回到家中，早就过了晚餐时间。但吴妈一听说女儿要带朋友回家过周末，还是特地预留了两人份的晚饭，就等著他们一到家，便有现成的饭菜吃。
只不过──
「爸、妈、哥，你们不是吃饱了吗？为什麽客厅的电视开著不看，还要跑来跟我们挤餐桌？」吴悠无奈地放下筷子，挑眉问著脸上摆明写著「我想看好戏」的家人们。
「呵呵，小悠呀，难得你带朋友回家来过夜，我们总得表示欢迎嘛。」说话的是趁著老婆单独回娘家，自己也跑回家当大少爷的大哥。
「你们难道不觉得……你们已经欢迎过头了吗！」如果可以，吴悠真的很想像敲地鼠那样，用槌子把哥哥欠扁的嘴脸敲下去。「妈，陆衡不吃辣，你不要一直夹宫保鸡丁给他吃啦！」
「欸唷，你们又没事先讲，我怎麽会知道啦！」吴妈有些不好意思，转而挟另一道炸鱼排到他碗里。
「吴悠，没关系啦，吴妈做的菜很好吃。」陆衡笑著安抚她。
「没关系？你去照镜子看看，嘴唇都肿起来了！」
「陆衡，来来来，乾完这一杯就消肿了！」吴爸给两人各自倒了满满一杯冰台啤，就要跟他碰杯。
「爸！根本就是你想找藉口喝酒而已吧──」吴悠本来还想出声阻止，但陆衡却在桌面下握了握她的手，不著痕迹地对她眨了下眼，随即二话不说与吴爸乾杯，一口乾完了那杯啤酒。
「吴爸，这杯我先乾为敬。」
「好！你这小子不错！」他的识相之举让吴爸很高兴。
「爸，你最好适可而止喔！」吴悠对老爸丢出警告。
大哥却笑著打趣她：「小悠，这是台啤，又不是高粱！才一杯你就心疼啊？要是阿诚那酒虫也在，陆衡就要直接乾掉一整瓶了！」
「吴志豪，你老婆撇下你回娘家，你干嘛不去找吴志诚拼酒就好了，还回来做什麽？单纯是为了蹭饭吃吗？」吴悠真的很受不了这两个狼狈为奸的哥哥。
「哈哈哈，阿诚跟阿芬出国去二度蜜月，你好意思要我去当电灯泡喔？不过，话说回来，还真是好加在这礼拜我有回家，不然我怎麽能逮到……呃，不是，我是说怎麽能看见妹妹和准妹──呕！」吴大哥突然闭了嘴，原因不是别的，正是因为吴爸和吴妈在同时间一个踩他的脚、一个敲他的背。
「陆衡，别光顾著说话，难得来家里玩，多吃点嘛！」吴妈笑盈盈地说道，温柔得一点也不像才刚一脚把儿子踩得脸皱成一团。
「谢谢吴妈。」
「对啦、对啦，你尽量吃！你吴妈别的都不行，就一手厨艺好得吓吓叫！」吴爸也朗笑著附和。
「老伴，你说什麽呀？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吴妈一边说，一边作势要伸手捏丈夫的耳朵。
「没、没有啦，你听错了！我是讲我的水某欸最好了，娶到你是我上辈子烧好香、祖宗有在保佑！阿诚，你说对不对？」
「啊！快七点半了，湖人和尼克的live要开打了！」大哥见风转舵的本事一流，立即拎了那罐喝到一半的啤酒开溜为上。
「这臭小子！」
「你们慢慢吃，我去切水果。老伴，垃圾车要来了，家里垃圾快去包一包。」
「好啦！」吴爸应和著，等吴妈走进厨房里，又回过头来说：「陆衡，晚点我们再来单独喝两杯──」
「爸，你有完没完啊？」吴悠忍不住翻白眼，同时朝吴妈的方向喊：「妈，爸说他今天晚上又要跑出去喝酒了啦！」
「嘘、嘘！小悠，我没说我要出去喝啊！」吴爸马上比手势要她噤声。
结果下一秒，吴妈数十年如一日的狮吼声就传了过来：「吴天财！你还不给我过来拿厨馀──」
「喔，好好好，马上来啦！」吴爸赶紧遵命。
「陆衡，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他们一直都是这麽白目。我上面两个酒鬼哥哥就是被我爸这样培养出来的。」吴悠已经懒得理搞笑派的家人了，乾脆先对陆衡洗脑比较快。
「呵呵呵，别这麽说嘛。在我看来，他们都是很有趣的人。」陆衡发自内心地说，愉快的心情竟也让他将堆成小山般的饭菜吃得乾乾净净，十足给吴妈面子。
「……算了，你可以接受就好。」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吴悠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想当初，第一次带黄佑祥回家，他就很难消化家里人的过度热情，也连带地让她觉得尴尬不已。
「吴悠，我很喜欢你的家人，真的。」陆衡神情认真地望著她说，紧接著却因为吃得太多而打了个大大的饱嗝。
「哈哈哈……你真是……半点说服力都没有……」吴悠不禁乐笑出声。
「我是说真的──嗝！」陆衡想解释，却再次不受控制地打起嗝来。
吴悠愈看愈觉得好笑，就愈是笑得欢快。
却不知道，她这睽违已久的笑声，让正在看球赛的大哥倏然分了神，没有像往常那样在林书豪得分时大声欢呼。
也让厨房里切水果的吴妈眼眶微微泛起泪光。
「老伴，你听到了吗？我们家小悠，又开始会笑了。」
正在绑紧垃圾袋的吴爸也微笑著点头，「嘿啊……所以我就说嘛，我还蛮喜欢陆衡那小子的。」
当晚，吴悠替陆衡准备了枕头、薄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