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画堂》第49章


想到此,官娘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眼中浮着雾蒙蒙的灰气,她眨了眨眼,复抬眸看着他时目光澄澈无匹。“你知道的,我一直盘算着离开… …我很不喜欢待在你身边。”
她坐直身子,偏了偏脑袋,唇角忽噙上笑意,“郎君请回罢,官娘还要赶路呢。若晚了,恐客店满了无处落脚。”
“何官娘!”
浓黑瞳仁中染上戾气,公良靖面无表情地别开视线,极力克制地道:“你的路引是假的罢?我希望你最好清楚自己在同我说什么。”
官娘梗着脖子,手指捏得紧紧的,“那郎君就去告诉外头的差役好了,让他们把我关起来,不过是坐牢而已。”
不过是坐牢…而已?
公良靖怒不可遏地看着她,阴郁醇厚的嗓音没有半点起伏,“是我惯的你不知好歹了。”
她打量他不会动她么,公良靖从没有想到一向温顺乖巧的官娘会说出这番话来,即便平日有几分倔强,却也是讨人喜欢的。
他如今听她说出的话像刀,一把把笔直戳进他心坎上,痛楚是意料之外的。然而他的骄矜不容许他再作出任何让步。
“很好,记着今日的话。”
话毕,官娘微微抬眼,只来得及看到公良靖消失的一截玉色衣角,像一阵风。
“放他们走。”马车外,公良靖挥了挥手,光线在他脸上割出深浅不一的暗影,耳边的人声喧嚣如同风过竹林的声音,簌簌簌响得缭乱。
围着马车的差役们立时让出一条道,来安儿看着郎君的神情,结了冰似的,在这暑天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出的凛凛寒气。他叹口气,不想官娘这般的不识好歹,有好日子不过偏生要路途奔波去劳什子的青平府,怪道郎君要生气了。
来安儿打小就在公良靖身边伺候着,他最是晓得郎君。这时见公良靖踏着步子越走越远,颀长的身影在视野里因日光而朦胧几分,竟有几分说不清的落寞透身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先写到这里,晚上看着再码点!(。。。传说中的二更→_)
QAQ 顺便整理整理思路什么的。
官娘和九郎真的被我分开了 QAQ 不管怎么说,九郎必须深刻的意识到什么。(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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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话说马车前站着的璎玉见放行了;赶忙坐到车架上;也不去管后头的官娘;马鞭一抽马车就滚动着辘辘向前;他就怕还要有什么变故出来,故而马车赶得极快。
直到安全出了城门;马车平稳行尸在官道上;璎玉才把头回过去一点儿;看着紧闭的帘子道:“我若早晓得你是从那府里头逃出来的;看我还载不载你… …”
这声音听着没日常那么阴柔了;到底露了几分责怪;官娘坐在里头低了低头;忽地掀开车帘;声音略略放高了,“谁同你说我是逃出来的,再说了,”她到底是底气不足,气势一下子又弱下来,“我给了你一大包银子的。”
虽说那些银子明面儿上璎玉的讲法是都充作了买路引的费用,但终归大多数是进了他的口袋,拿人家手软吃人家嘴短,这时候便也不好再多说了。
官娘看他不理自己,便靠回车壁上想事情,也不想说话,心中既有对未来的向往,也有些茫然。
其实,外祖家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她并不清楚,更糟糕的是,她连住址都记不清了,当时只模糊看到信上写了的,可是那封信却偏偏叫可恶的公良靖給拿了去。都是因为他,害得自己到时候或许要多费些功夫了…!
马车一摇一晃的,半下午的时候璎玉在路边的卖茶人搭起的简易茶棚里吃了杯凉茶,良心发现,又給官娘装了一袋水扔给她。
官娘睡得糊里糊涂的,也没喝几口,肚子里也不觉得饿,直到天色黑了,他们进了一个小县城,找了家小客店住了一宿,第二日又早早出发。
官娘觉得很奇怪,璎玉似乎很赶,比自己还要急。不,其实她还不是很急。
就这样过了几天,一路上璎玉会在一些经过的县城里补给些干粮,偶尔心情好还会买点水果給官娘吃。
终于,这一日,他们的马车行进梅城,进城时的安检同样也很顺利,事实上,那些在大夏天靠在城门楼阴影里的士兵们因暑热无暇顾忌这些出入梅城的行人,查检之时不过是草草了事。
官娘提心吊胆的心境经了这一路彻底烟消云散,她甚至怀疑其实自己的路引是真的,又或者花了大价钱得来的东西果真是值得的。
傍晚时分,璎玉将马车交给店门口的伙计,伙计牵着马车往客店后马厩里走。
官娘跳下车来,眼前是一间二层楼的客店,二楼上挂着长长的幌子,黄底黑字书了店名,从店中大堂内传出各式的人声,隐隐还有酒菜香飘散出来。
璎玉带着官娘坐到边角靠窗的位置,店里人很多,幸而这里还有空位。
店伙计很快就迎上来,官娘心知璎玉是个抠门精,果不其然,他在那一边墙上挂着的木牌上看了许久,最后只叫了一罐酒,那是他自己喝的,还有一叠花生米并几样十分便宜的下酒菜。
官娘分明在木牌上看到了什么赤白腰子、蜜煎雕花、羊脚子、莲花鸭、胡饼、汤骨头… …
她咽了咽口水,拿着筷子戳着白米饭,胡乱吃着,眼睛好奇的在堂中各色人等身上张望。毕竟是头一回离开上蔡县以外的地方,便是过去也没有机会这样坐在店里吃饭,因此看什么都新奇的很。
璎玉拿起碗吃了一大口酒,白净的脸颊上吃得红红的,添了几分媚色。“官…不对,秦相。”他叫了官娘路引上的名字,官娘把视线转回到他脸上。
璎玉打了个酒嗝道:“此处是梅县,这处小县城就在青平府边儿上,挨得极近的。”
官娘点点头,等他下文,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听他道:“打明儿起我们就分道扬镳罢,我还要过几日才去青平府,你却没有必要在此地停留的。”
官娘扒了口饭,点着头,“啊… …好,真的不远了吗?”能被白“照顾”这么久已是多出来的福气了,官娘只希望自己能顺顺利利到达青平府,然后找到外祖家,从此过上了无忧无虑的日子。
“不远。”璎玉回道。一边又吃了一大碗酒,扭头看着窗外头行走的人群,也不知在想什么。
入了夜,官娘数了数荷包里花Ф囊樱较衷诨挂坏愣济挥媚兀潭中⌒牡匕鹄捶沤砂锾硎詹亍?br /> 外头的月亮银白如霜,月光像一匹白沙从天上笼下来,官娘站在二楼窗前看了许久,直到哈气连天才回到床上躺下,怀里抱着包袱,倒也安稳,很快就睡得黑甜。
与此同时,同一片夜空下,公良靖却睡不踏实。
下午他从陌五娘处回来,陌五娘这几日身子又不好了,病恹恹的,却格外惹人怜惜。他仍旧会不时把官娘想起来,却告诉自己那是个不识好歹的丫头,她走得干脆,没的自己巴巴地还要念着她的,岂不好笑。
况且表妹如今身上不好,近来不知是听了府里哪些婆子乱嚼的舌根子,把官娘之事说与她听了,一看到自己就直掉眼泪。
打心眼儿里,公良靖这几日不止生过一回要往青平府去的心思,只心里终归还是放不下莲照的身体。
陌五娘住在府里毕竟不明不白也没个名分,府里下人们最是势力的,知道乔娘不喜欢这陌五娘,暗下里也没少給她闲气受。
长此以往,这病哪能轻易好,陌五娘又晓得了公良靖那不露面的几日根本不是去了外县,而是找那何官娘去了。她不曾见过何官娘的,不晓得那是怎样一个人,生得如何,平日里见了公良靖也不敢露出自己知道的模样,只是心里头终究难受,眼泪不由自主就落了下来。
公良靖照例安抚完表妹回到书房里,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他先时还想着莲照连花带雨的脸庞,没一会儿,却不自觉记起那个为官娘赶车的男人,他那时只瞧了一眼,生得细嫩白净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竟不知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放心让官娘跟着一个陌生男人离去。
公良靖在床上翻了个身,越想越暴躁,盖在身上的薄毯歪了歪,一股若有若无的甜香气味弥散开,似是官娘身上的味道。
这又是好些天不见官娘了,他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忽而烦躁地坐起身,披衣直往西厢而去。
夜里静静的,月华如练。脚步声停在西厢门首。
夜风把院中栀子花的幽香送进鼻端,他打开门,西厢里的布置还是官娘走时的模样,没有一点儿改变。躺在床上,仿佛还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心悄然放松了些,又微微收紧。
睡到后半夜里,福至心灵的,却不期然在枕下摸出个物事来。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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