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春》第97章


身后的追兵骑着快马,很快就将这架马车围在甬道上,当先一个手持明晃晃长刀的兵士喝道:“车内何人,还不速速下来!”
沈安青定了定神,随着宫婢一道撩开帘子下车来,向着那兵士道:“未知何事,拦住车马?”
那兵士目光冰冷,在两个女人脸上扫来扫去,口中道:“你们是何人,不知道宫门已闭,竟然敢随意出入,还不从实招来。”
沈安青自袖中亮出凤符,冷声道:“婢子等奉皇后殿下之命,前去王府取药,正要送去太极殿,你等竟敢阻拦!”
那兵士并不理会,却是死死盯着车里,口中低声道:“进去瞧瞧。”数个兵士一道扑上去,挑开帘子,却只见里面空空荡荡并无人在,兵士一怔,转而看向沈安青:“还有个人呢?”
沈安青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原本便只有我们二人,何来第三人。”
兵士哪里肯信,在车里一阵乱翻,仍是不见人影,顿时恼了:“一准是在方才的路上跑了,都快些与我回去好生搜寻!”
他待要把沈安青两人连同宫车一起扣下,却听沈安青道:“如今圣人虽是病情险急,但未必没有回天之力,若是之后圣人病情见缓,叫皇后殿下知晓,你胆敢扣押持凤令取药的人,只怕是获罪不小!”
那兵士也有几分犹疑,虽然得了嘉成长公主之令搜查太子,严防太子进宫,但如今内宫情势不明,若是真如这宫婢所说,圣人病情有起色,只怕到时候自己真要获罪!
他迟疑一会,退了一步,目光阴鸷地盯着沈安青:“那便放你们进去!记得闭紧你们的嘴!”耽误之急是去追那个不见的宫女,这两个暂且放过便是了。
他带着那些兵士调转马头,向着来路追了过去。
看着兵士走远,沈安青只觉得脚下一软,几乎要跌坐下去,却是顾不得自己,扶着宫婢的手靠近马车,低声道:“殿下,他们走了。”
自车底辕架上慢慢翻下来一个人,动作敏捷地下来翻身上车,藏进车里,道:“速速进宫去,既然他们发现了我进宫了,必然在太极殿也要动手了。”宫车飞快朝着太极殿飞驰而去。
太极殿。殿门紧闭,门前立着众多禁卫与宫婢,一片死静,丝毫看不出往日的庄严雄伟,只有一片肃杀之气。
宫车无法行驶到太极殿门前,沈安青与宫婢下了车来,李晟低着头紧跟在后面,还未走近宫门,已是被禁卫拦住了,喝道:“何人竟然敢擅闯太极殿!”
宫婢上前欠身道:“婢子等是奉皇后殿下之命,前去取药送来太极殿,还请通融。”
禁卫持剑厉声道:“圣人有命,任何人不得进入太极殿,违令者斩!”
一时间殿前的禁卫兵士都虎视眈眈望着这边,更有几个已经仗着剑向这边走过来,是要将他们三人带走。
如今要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在殿前被抓走,就这样功亏一篑,让崔奕他们陷身万劫不复?沈安青心思飞转,只觉得一切都已是迫在眉睫,忽然她高喊出声:“皇后殿下,皇后殿下,婢子们奉命去王府取了药来……”向着死寂的太极殿,她在赌,若是朱皇后与赵瑛娘在殿中,必然会开门的。
兵士已经涌上来,一边咒骂着一边要拿下她们三人,却听殿门吱呀一声打开来,赵瑛娘素白着一张脸走出来,厉声道:“住手!皇后殿下有命,让她们三人进来!”
兵士并不立刻松开手,却是冷冷逼视着她,全然不曾将她放在眼里!沈安青暗道不好,恐怕已是震慑不住这群兵士了,那么即便是李晟进去,也只是等死!
“不好了,不好了……”远处一阵骚动,有人高呼:“玄武门被破了,快走……”
一时间兵士大乱,纷纷收了兵器四散溃逃而去,看来嘉成长公主并没有完全掌握南北大营,只是调动了部分兵马到宫中,无法阻挡救兵。
趁乱,赵瑛娘一把拉着李晟快步进了太极殿去,沈安青也紧跟在后面进去,宫婢将门死死插上,不叫人闯了进来。
沈安青看着李晟与赵瑛娘向内殿而去,她却是脚下再没了力气,软软靠在殿门边滑坐下来,这一切已经费尽了她的勇气和心力,不管之后如何,她都已是尽力了,只盼这一世不要再重蹈前生的覆辙,她已经有舍不下的人,不能够再那样死去。
第一百一十五卷 自是游人老 年年管吹新
“郡王妃,喜车到了府门前了。”翠萍笑嘻嘻地进来报说。
沈安青笑着道:“快去催催你采容、金玲两位姐姐,怎么这么会子还不见这两位新妇子出来,只怕一会子要教张灵宝和顾三郎急坏了去。”
不一会子,两位侍婢扶了一身新装的采容与金玲出来,只见二人一身朱红大袖襦裙,翻着高髻簪花,一脸羞答答地低着头,俱是不敢抬眼多看,把个沈安青乐坏了,不禁笑道:“采容却也知道羞了,怕是一会子见了新郎子更是要红了脸。”
采容又羞又恼低声道:“娘子却又来笑话婢子……”
沈安青看着她们二人,不禁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道:“我哪里舍得你们,好在你们都是嫁了作管事媳妇,虽然不是时时在眼前,但总还能见着,还叫好过些。”
采容此时眼中含了泪,拜倒下去:“娘子,婢子还想在跟前伺候你。”金玲也是泪光闪闪拜在跟前。
沈安青白了她一眼:“说什么啥话,你这不是叫顾三郎急坏了去,安心去吧,日后还会召你们进来说话。”
金玲轻轻笑道:“采容如今可是得偿心愿了,真真成了管事娘子了。”
采容却是瞪了她一眼:“你难道就不是,张灵宝如今可是府里的大管事,你也是大管事娘子呢。”
金玲掩嘴笑着:“顾三郎也是郡王最用得上的人,前几日还赏了座宅院,如今采容也该叫顾夫人了。”
沈安青笑着看着她们二人斗嘴,只觉得一切恍然如梦,似乎自前生的阴霾中醒来还是不久之前,却已是人物皆非。
带着她二人到了内堂,宣城长公主早已高坐在上席,向她们笑道:“今日是咱们府里嫁新妇子,可是大喜之事。”
采容与金玲俱是拜倒在跟前:“殿下。”
长公主忙抬手笑道:“快起来,快起来,今日是你们全大礼的日子,不讲究这些虚礼。”
沈安青笑着在长公主身边坐下:“殿下倒比我还欢喜呢。”
卢娘子一边奉了茶汤与沈安青,一边笑道:“殿下方才还在念叨,怎么不见新妇子过来,还让我过去催一催呢,可不是心急。”
长公主没好气地道:“偏生你嘴快,又说与青娘知道。”
卢娘子笑着自打了一下嘴:“瞧我这张嘴,又叫殿下恼了。”
沈安青笑盈盈看着她们说笑,却是真心替卢娘子欢喜,那日动乱,叛军冲进府里来,二夫人几个都被吓得自顾自躲了去,只有她不顾自己,留了下来,只身护住长公主,与叛军周旋许久,待崔奕带了兵赶来才作罢,总算得了长公主的感动和认可,她与隶郎日后在府里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待接亲的马车走得远了,崔奕才回来,笑着道:“今日怕是府里热闹地紧吧?”
沈安青笑着道:“是呢,连殿下都是十分欢喜,府里可是有日子没有这样的喜事了。”她上去替崔奕脱了外袍。
崔奕点点头,叹了口气:“自二婶带着元郎和淑娘去了那边府里,这府里就冷清了不少。”他伸手抱住沈安青:“今儿得了张帖子,郑家给贤娘定了一门亲事,这月初九就要行大礼。”
沈安青吃了一惊:“如何这般着急?”
崔奕淡淡道:“许是觉着合适,怕耽误了贤娘。”
沈安青料想,在郑家必然又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们这般急匆匆把郑贤娘嫁了出去,只是那又如何,与她已是没有关系了。
她接过侍婢送上的手巾,替崔奕擦了一把脸,轻声道:“睐娘可已到太原?”
崔奕笑着点头,拉着她的手:“有杜青莲在,你只管放心。”
沈安青低低一叹:“自李令月被废为庶人,嘉成长公主府已是树倒猢狲散,幸好杜学士此时肯娶了睐娘过府,也能保她万全,只是太原终究山长水远,我很是放心不下。”
崔奕轻笑道:“好在他二人都是极喜欢的,杜青莲也是个有抱负的,终有再回京都的一日。”
沈安青微微颔首,离那场动乱已经过去数月,幸得圣人开恩,嘉成长公主李令月被废为庶人,一干主谋被流放剑南道,未曾祸及家眷,长公主府、窦府都已是查抄了,府中众人也都四散而去,窦老夫人又急又气,在一月前病故了,大夫人却是跟着窦子蕴去了岭南赴任,蛮荒之地只怕难有回转之日。曾经能够决定她生死的窦二夫人此时却是拉扯着痴傻儿子窦昆卷着包袱悄悄回了楚州去,那边还有她的娘家,只是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诏谕下的那日,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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