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红尘》第41章

抬眼看了看身旁对峙着的几个人，他的心里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荒凉。
“浅妍…”他喊她，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沙哑。
莫浅妍回头，微微眯着眼。
“好好照顾自己，我带着璇罗去找大夫。”他说完便将莫璇罗抱起来，颤颤巍巍的。
“她死了。”这是莫浅妍说的，她依旧面无表情，眼神冰冷。
“是吗。”他却像是没有听懂她的话似的，抱着莫璇罗慢慢走远。身边的姥姥想要阻止，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让他们都走了。
莫浅妍面色虽然未动，心中却也恍惚了一下。
她不是不明白易千魂转身走开时眼中那深深的疲惫，那神色仿佛感染到了她，让她都有些疲倦了，紧紧捏着的拳头也不自觉的放松了一些。
其实到了今天，大家为了一颗珠子家破人亡，这究竟值不值得。现在已经没有人告诉她答案了，她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亲人都离她而去，争夺这些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远远的，她还是听见易千魂那低声的轻叹：“浅妍，好好的…”
好好的什么？
她无意识的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司南影玄，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莫青霜，仿佛是感觉到了她的注视，他转过脸来眼神里竟有一丝哀求。
他终究算不得一个狠心的人，即使已经跟莫青霜划清了界限，却总是不忍心迈出最后一步。
就像对待席芙蓉。
她与席芙蓉的相处算不得融洽，毕竟是要得到司南影玄的爱情，她们又怎么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和平相处。
于是，便有了不大不小的争端。莫浅妍一向清冷惯了，可席芙蓉却不同。她在影庄是地位最高的女人，她将影庄上上下下打理得仅仅有条，就算是司南影玄也对她敬佩三分。
他是依赖她的，或许不是在情感上，而是在她的办事能力上。
所以，莫浅妍常常会碰到笑脸相迎的席芙蓉，她对她体贴、关怀，甚至可以算得上殷勤。可是，莫浅妍却时常遭受到不大不小的困扰。
比如庄里的人常常玩耍时溅她一脸的水、用膳时少送一碗米饭、她碰过的珍贵东西总会应声而碎…事情虽小，加在一起总是让人烦心的。
这些司南影玄都知道，她听见他数落过席芙蓉，席芙蓉也应承了，可事情却也没有多少好转。
对于这件事，莫浅妍插不上手，他与席芙蓉之间有着比跟她更深厚的感情，这不是爱情就可以抵消的，对于他这种不忍心，她无能为力。
“你知不知道，北墨烨是怎么死的？”莫青霜突然的问题打断了莫浅妍的思绪，她转过脸看着她一脸讥诮，面色变了一变。
“看看…我早就知道你什么都知道…虽说是受了蛊惑，可你心里不是什么都明白嘛。你可是比我还要绝情的人呐，亏我那儿子还傻子似的以为你是个柔弱的受害者。呵呵…”
“你的儿子不是傻子。”莫浅妍说话的时候没有表情，她没有看司南影玄，因为自己的眼睛里有种冰冷的东西，她不想让他看见。
“呵呵。他是比北墨烨那小子聪明点，至少他不会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这一点他比他那个自私的爹做得好了太多。”像是开始回忆往事，莫青霜的眼里全是回忆。
听见她再一次的提起北墨烨，莫浅妍的眼神显出狠戾。
“哟，你生气啦！觉得愧疚啦！何必呢，他可是心甘情愿为你死的，你又没有强迫他。”莫青霜没有被她吓到，反而很有兴趣似的。
莫浅妍听见骨骼碰撞的声音，回过神来自己的手已经狠狠的掐住她的脖子，似乎一使劲她的脖子就会被捏断。
“闭嘴。”她咬着牙根吐出一句话。
莫青霜知道，若她再多说一句，她的脖子就要断了。可那又怎样呢？她现在没有金钱、没有美貌，甚至没有了绝世的武功，她以前什么都有最好的，可现如今却再也不能了，她已经回不去以前的生活了。她的大儿子恨她入骨，二儿子骄纵跋扈，绝非是赡养母亲的善类。这么多年，她竟然连一个亲人都不曾拥有过，当真是有些可怜了。
抱着必死的决心，莫青霜挑衅的看着莫浅妍。
作者有话要说：文章接近尾声了，各位亲，若是有什么建议请提出来哟。
天天在这里等着大家哈。
嘻嘻。
、只待来生
红光乍现，莫浅妍的手刚要用力却被人狠狠的抱住，回头看，果然是司南影玄。
他不是个无情的人，虽然与莫青霜没有母子之情，可终归是自己的母亲。十月怀胎，这一点是怎么样也没办法抹杀的。
对于司南影玄，莫浅妍是矛盾的。
为了救他，她可以牺牲自己，可却不是深爱。
她可以接受他的身边还有席芙蓉，还有其他的女人。对于他的偏袒她也可以装作不知道，一笑而过。
可是，爱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莫浅妍心里最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她真正爱的人却不能在一起。爱自己的人，却又不是自己想要的。
现在，他为自己的母亲求情，对于他这样高傲自负的男人来说委实不易，若是不应今后两人必有嫌隙，若是应了…
一瞬间，就连莫浅妍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她手指一紧一推，只听见脖子‘咔嚓’一声，断了。
司南影玄过了半响才震惊的看着莫浅妍，她竟然真的就这么当着他的面掐断了她的脖子。
“浅…浅妍。”他喊了她一声，声音有些凄惶。
莫浅妍回头，眼神淡淡的，看不出心思。
良久才道：“我一直都不是心宽的人，她若不死，我也活不长久。”
是了，她们之间深仇大恨，连他这个做儿子的都不惜与她断绝母子关系，更何况是这样的仇敌。他没有什么值得抱怨的，他的母亲本就该受到这样的惩罚。一招毙命，这也算是她最好的死法。
可听见莫浅妍低低的，不含丝毫情绪的声音，他仍旧有些心伤。
他知道，自己纵然爱她，疼她，可她的心却从来都不在他的身上。
他留不住了。
可仍旧不能死心。
“我们回去吧。”他起身，踉跄了几步来到她的面前。他没有看莫青霜青白的脸，堪堪避开这种场景只是伸手去扶莫浅妍。
莫浅妍也不看他，只是盯着手中的凤血珠，然后随手向后一抛。
姥姥不再老态龙钟，一跃而起抓住了那颗珠子紧紧攥在手里。
“这是我答应你的那颗珠子，至此浅妍浅妤再也不亏钱你什么，若是麒麟再有什么灾祸杀戮，请将我撇清在外，我只是安安静静的与浅妤好好生活。”
“这恐怕也由不得你了，世上出了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女，你还清净得了么？不如跟我我回去，那才有安宁。”姥姥规劝道。
莫浅妍只是摇头。
僵持些许时间，姥姥终是叹气走了。走时她说：“莫要担心易千魂，我知你并不是毫不在意他们死活的，若有可能，我一定救了璇罗。”
“好。”她的这一句似是叹息，隔了许久才发出来，此时姥姥已经走远了。
“你也走吧。”她抬眼看着司南影玄，眼神里有些歉疚。“我从未用过真心待你，这一点你心里一定都知晓。”
司南影玄眼里闪过一丝惊惶，握住她的手久久不放，“我都知道，我都知道。可即使如此我仍不愿放手，你不爱我没有关系，我爱着你就可以了。”
后来，竟带着哀求。
莫浅妍浅浅笑着，摇头。
“我这样的人，不配你如此真心相待。影庄的庄主最是意气风发，趾高气扬的，这种模样不适合你。还记得在画舫上第一次见到你，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度，真正让人记忆深刻。”她缓缓抽出被紧紧握住的手，目光里澄明一片。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他的思绪恍然，已然已经进入回忆。
“是的，我记得。画舫交错的那瞬，我记得了你的模样。”她笑。“可是，我却没有把你放进心里，这对你不公平。”
她很累，她需要休息，一个人。
“告诉我，你要去哪里？”司南影玄局促的站在她的面前，再也没有了那份骄傲。他放不下她，便只能放下自己。
“我也不知道。”她伸手抚上他深深皱起的眉心，“你的芙蓉是这个世上最爱你的女子，虽然她常常用手段对付我，可却抹杀不了我对她的好感。她与我都是一样的人，能如此真心诚意的女子，你应当珍惜。”
“妍。”司南影玄急切的喊，却终是留不住她。
心不在，人怎么可能会留下。
看着她渐渐走远，司南影玄心中有种压抑的悲苦无从宣泄。
掌风一扫，已经烧焦的残垣断壁轰然倒塌，盖住了莫青霜那张青白的脸。
“死在佛门之地，也算是我做儿子的一点孝道。若有来世，请不要在生下我，我不想要你这样的母亲。”走时，他喃喃的说道，声音虽轻却决绝。
待他走后，毁了的寺庙再度轰塌，下陷了一丈多深，直让那一方朝拜的土地永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