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江南.秋娘》第11章

“不嫁了，都不嫁了！”姨娘生气地坐在主位上，叫了个小厮进来，“你去通判府里，就说，我家姑娘没打算做小，他欺瞒在先，这门亲事做不得数！”小厮连声应者，出门去了。
“原来大人是要姑娘做妾？可他当日……”玉妞也顾不得自己哭了，“这样不更好，不用嫁了”秋娘微微笑。
“夫人，姑娘，在下告辞了”柳元还一直没走，坐在一边。
“多谢公子及时相告，老身不尽感激”姨娘站了起来，虽然心中仍有气，但还是很郑重的行了个礼。
“如需柳某的地方，尽管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最后两句，柳元把目光投向了秋娘，秋娘微微低下头来，让人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第　18　章
去了有半日的功夫，小厮回来了。
“张大人说婚事定了，就改不了了，三天后准时接人。”小厮跪在地上。
“咣啷”姨娘手边的茶盅被甩到了地上。人人都噤了声。
“姨娘莫要生气了，气坏了身体不值当。”秋娘上前安慰，脸上仍是淡淡的，仿佛这些都是意料之中。
“姐姐，要不你逃走吧”玉妞在一旁说。
“对了，秋娘，你快收拾行李去吧，阿”姨娘一把拉住秋娘，把她向里屋推。
“张锋岂会善罢甘休，他定会堵在这里要人。”秋娘微微一笑，“姨娘不必太劳心，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秋娘看这门外，眼神远远的。
“姐姐，要不，我替你嫁！”玉妞鼓足了勇气，眼神坚定，“反正我躲在这里，我爹娘迟早会找到我，到时候我还得嫁一个七十岁的老头，还不如替姐姐嫁了。他们也拿通判府每办法。”
“不行，张锋可不是可以糊弄的人，”秋娘摇头，“若他一时气起……”秋娘顿了顿，“再说，你躲在这里，只要不常出门，你爹娘也未必会发现。”
“别说了，让老身细想一个万全之策！”姨娘皱着眉摆着手，慢慢的走进了里屋，秋娘看她步履不稳，忙上前搀扶。
玉妞还在大厅里，想些什么……
通判府里。
“文……张大人，秋娘……”
“不必说了，这秋娘我是娶定了！”张锋看着柳元，气定神闲的喝茶。
“襄阳城里漂亮姑娘多的是，张大人又何必非要娶她？”
“柳兄阿柳兄，现在整个襄阳都知道我张锋张通判要迎娶秋娘，若是就这样了了，那我这颜面何在？我还不成了襄阳城里的活笑话？”张锋重重的放下茶杯。
“可你当日明明和我说，若得高中，定会回来取秋娘为妻的。你这不是出尔反尔？”柳元从座位上站起来，几乎吼出来了。
“那如何？我要仕途顺利，就必须娶我夫人。”张锋走到柳元面前，盯着柳元笑着说，“权、利，我所欲也；秋娘亦我所欲也。”
“二者不可得兼！”柳元瞪着他。
“谁说不可得兼，现在我不就马上可以得兼了么？”张锋得意得哈哈大笑起来，“老弟阿老弟，说到底，帮了我大忙的是你啊，若不是你的画打动了那老妇人，让我能赶在夫人到府之前定下亲事，这秋娘，我还真不一定娶的到呢，哈哈哈哈，老弟，等到摆酒之日，我敬你三大杯！”
“谢了，张大人的美意，小人领不起！”
“看来，张大人骗老身，还不只骗了一次阿”秋娘的姨娘站在大厅门的不远处，一个小厮还在旁边要拉她出去。
“放开我，我是你家老爷的丈母娘，还不让进么？”姨娘甩手给了那个小厮一个大耳刮。
“原来是夫人。请进请进，下去吧”张锋冲挨了打得小厮瞪了一眼，挥了挥手。
“我从没想到，当年到百花苑里文质彬彬、谦谦有礼的君子，今日竟变成了欺瞒妇孺的无耻之人！”姨娘咬牙切齿，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张锋。
“夫人言过了，张某不过爱慕秋娘，转了点弯罢了”张锋冷笑，回头看了看柳元，“若你们是想来说服我退婚的，那二位请慢走。张某不送！”说罢，冷笑着近了内室。
“无耻！”姨娘气的牙齿都要咬碎，柳元忙扶她出来，“那幅画是你画的？”姨娘拉着他的手，忽然问道。
“柳某助纣为虐，心中有愧。当日张锋说想要一副姑娘的画像，放在卧室，以慰相思。我就……　”
“算了，不必说了”姨娘摆摆手，叹气。
“那柳某先告辞了”柳元行了个礼。
姨娘点了点头，上了停在大门口的轿子。
“等等”轿夫正欲起轿，姨娘连忙喊住。她走出来，向街角的方向张望。“奇怪了”她自言自语。“明明看着像玉妞的。”
姨娘没发现，他出门不久，有一小队官兵，也出发了。
夜里。
“秋娘，走吧。”姨娘催促她。
“我不走”秋娘摇了摇头。
“秋娘，我和你直说吧，我房里那幅画是……是张锋让柳元代画的，我真没想到阿。”姨娘迭声叹气。“这画是柳公子所作？”秋娘微微一笑，似乎明白了什么，“你笑什么”“难怪他会送我玉箫”秋娘看着桌上的玉箫。
“柳公子……唉，老身做孽啊……”姨娘的样子，竟是要哭出来了。
“你明日就要……，我这心里……”
“姨娘，我扶您进去休息吧”秋娘看姨娘脸色不好，便扶她回到房间躺下。
月色依旧，只是人不同了。
秋娘走在院子里的月光下，手上拿着那只玉箫，轻轻地吹了起来。清幽的声音在夜空中宛转回荡。
“姑娘，”一个魁梧的身影，从远处走来。秋娘惊回头，原来是柳元。
“姑娘，我本想乘夜色带你走，可是，外面现在已经围满了官兵了，虽然，他们与我有些交情，可是……”柳元摇摇头，叹一口气。
“柳公子”秋娘轻轻一拜，“多谢了。”
“柳某未曾帮上忙，姑娘何必谢我。”柳元有些无措，眼里满是无奈。
“秋娘是谢柳公子的情谊”秋娘微微一笑，低下了头，“秋娘若今生不能相报，就只能待来生了”
“秋娘，我……”柳元想伸出手来，迟疑了一下，又缩了回去。秋娘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公子，请回吧”秋娘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秋娘”柳元看着她的背影说，眼神坚定的说“柳某必当—”
“公子不必说了”秋娘停住脚步，转过身来，遥遥的看着柳元，“公子想说的，秋娘已尽知。天意难测，我若能逃出生天，定不负公子的情谊，但求公子多多保重。”秋娘的声音已经不自然了。
“不，我一定不会让你嫁给他！”柳元大步走近，紧紧握住秋娘的手。
“公子”秋娘并不挣脱，抬眼看他，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在两人之后的墙角，一个人咬着帕子，不觉也滴下了泪。
“姐姐，起床了”玉妞揭开帐子，秋娘躺在里面，眼睛睁着却不动，枕边湿了一片。
“姐姐，再不起来就来不及了，”玉妞拿过一碗汤，“衣裳已经准备好了，再过半个时辰，轿子就来了呢。”
“这是什么？”秋娘端起汤碗。
“今天姑娘没功夫吃饭，所以我给姑娘熬了点人参鸡汤。”玉妞低着头说。
秋娘一饮而尽。
、第　19　章
“吉时已到，新娘上轿—”
“秋娘—”姨娘拉着新娘的手，迟迟不肯放，泣不成声。围着的一圈小姨们，也哭成了泪人。新娘蒙着头，也默默哭泣，却不曾言语，只是默默放开姨娘的手，坐上那顶眩目的大红花轿。　
“我的秋娘阿—”姨娘冲上去，拉住轿子，死命的不让走，可媒婆走上来，扯开她的手，将她推倒在众人怀中。
轿子荡悠悠的走出了院门。
响亮地锣鼓唢呐声掩盖了轿子里的嘤嘤啜泣……
一个人站在路边，手拧成了拳头，青筋毕露。
一天过去了。襄阳城里便有了两大新闻，第一是襄阳通判娶了百花苑的秋娘；第二便是知府教头大闹通判府抢人，结果被关了起来。
等到秋娘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正蒙蒙亮，她觉得头好痛。
她还在家里，姨娘坐在床边，正在轻轻的哭。
“姨娘，我睡了多久？”秋娘起身。
“你睡了一天一夜了”姨娘擦擦眼角，微笑着说。
“那……婚事……”秋娘大惊，她知道张锋不可能善罢甘休。
姨娘叹口气，“玉妞把你用迷药灌到，穿上嫁衣　，偷偷代你出嫁了……”“什么？！那被张锋发现了还得了？”秋娘失色，急忙穿衣。
“还有，柳元大闹婚礼，被关了起来。”秋娘呆了，滴下泪来。“他……他傻了……”
“谁说不是呢……”
“夫人，夫人，柳公子来了……”　一个小丫头气喘吁吁的冲进来。
“快让他进来！”秋娘急忙说。
虽然被打得鼻青脸肿，但是一进房间，看见秋娘坐在床上，柳元还是脸涨得通红。“公子是如何逃出来的？”
“是玉妞，不，是秋娘放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