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歌飞》第34章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从没有和她一起去过二十四桥,却和她在一起看过夜空的绚烂,一起吹奏过箫曲,那便是一世的牵忆吧。
十.欲持一瓢酒,远慰风雨夕
更新时间2012216 16:28:25 字数:14953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或许在之后很久很久的时间里,沙媺都不会把她那支箫管拿出来吹奏了吧。
第二日,沙媺与何文腾交接好兵马后就乘船离开了湖北,并未知会任何人,萧伯梁亦是追赶不及。
她又是只身一人了。
她把红娘子的一对弯刀沉入了长江底,带着她的八柄短刀,乘着冷风,一袭青烟纹碧棉裙,罩着云水宽袖棉衣,外面只多了一件五色流彩披风,银凤镂花长簪别过了她好久没有高高挽起的长发,手腕上只有两个白银缠丝双扣镯,在苍苍茫茫的长江里显得愈发的单薄。她额头上长长的伤疤被花钿遮掩住,淡雅中含有一丝娇媚。她扶着船沿,风在她耳边呼啸。艄公的声音隔着风送来:“姑娘要去哪儿?”
“顺流而下,我要去扬州。”
“好嘞,姑娘坐好了,今儿个顺风,江心没有结冰,肯定会比平日个还早到一两个时辰!”
“那到时候我多给你些银子便是!”
“那老汉就多谢姑娘了。”
手指触过冰凌,感觉到一阵刺痛。沙媺缩回手,心中却不由地想起了李开和萧伯梁。“我这样的不告而别可好?……至少不用连累他们了吧。”
她日日悬心李开和萧伯梁,殊不知,他们两个也是夙夜兴叹没有找到沙媺跟着沙媺一起走,不然好歹也有个照应。
说不想念,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扬州。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可惜,这季节并不是烟花三月,而是大雪纷飞的寒冬。
沙媺撑着一把与她同样单薄的油纸伞,在白皑皑的路上走着,仿佛风一吹来,就要将她的伞连同她一起吹走。
街上的店铺早早地下了门板,空旷的路上沙媺能听见自己踏在雪上清晰的脚步声。
瘦西湖畔,大雪依旧掩盖不了艳丽的纱灯。夜色苍茫,前去踏雪访花魁的人不在少数。
“敢问这位公子,这儿名气最大的是哪个院子?”
“姑娘也去逛那儿?”一位路过的男子斜着眼看着清丽的沙媺心下有些不可置信。
沙媺略略颔首,那位男子便道:“那家万宝楼是最红火的,不过里面的两位花魁宝蕊、宝葵姑娘,在我看来,还不及姑娘半分呢。”
那个男子调笑的语气让沙媺心里很不舒服,淡淡地说了一声“多谢”,便向万宝楼去了。
“哟,姑娘是来找人?”老鸨子风风火火地走了上来。
“不是。敢问妈妈需不需要会吹奏箫管的人?”
“啧啧啧,原来是来卖艺的。”
“妈妈只说要不要吧!”沙媺仍是淡淡地笑。
“姑娘如果愿意卖身,那我老婆子肯定力捧你当我这的头牌!”老鸨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沙媺,“在我看来,姑娘的年纪也不小了,我们万宝楼又是这儿最好的,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啦!”
“沙媺卖艺不卖身。”
“沙媺?”老鸨子两眼放光,“你是秦淮沙媺?你姐姐就是沙才不是!”
“正是。”
“老婆子也不曾眼花,看姑娘一眼便知是顶尖的人物——既是贵客就里边儿请吧。”
沙媺仍是浅笑着,跟着老鸨子进去了。
“妈妈可知我和我姐姐是什么样的人了。我说卖艺不卖身,那以后就休提卖身之事。我不要妈妈一分钱,自有家私使用,只是为了有个安身之处罢了。”
“好,沙姑娘既肯屈尊来到这里,便是老婆子积福。不敢说每天有什么山珍海味、绫罗绸缎给姑娘用度,至少吃住也不至折损了姑娘。”老鸨子和颜悦色道。
沙媺也平心静气地和老鸨子说道:“我既已来到这里,也该和着这里的规矩。这里姑娘的名字都以‘宝’字开头,我也算入乡随俗,妈妈以后唤沙媺‘宝荻’便是。”
“好,一切都依姑娘的。”
“我无心和这儿的几位花魁姑娘一较高低,所以妈妈不要什么都依着我的。我只要那大厅里的那个水榭,每日我会在水榭吹箫。”
“好,东边的暖阁给你收拾好了,等等会有小丫头带你去,这儿给你备了些菜肴,就当老婆子给你接风洗尘吧。”老鸨子一拍手,走上来几个小丫头,一溜地将数十样小菜摆了上来。
“那宝荻先谢过妈妈了。”
“那我先走了,堂前客人还等着我招呼呢!”老鸨子笑着站起来,两个小丫头跟着去了。
“奴婢芸儿、奴婢荔儿见过宝荻姑娘,从此听凭宝荻姑娘使唤!”
“快起来!”沙媺急急地搀起来,“我这没那么多上下尊卑的规矩,你们还小呢,我只当你们是我妹妹。”说着就拿出一个荷包,拿出两对景泰蓝红珊瑚耳环赏给她们。
“宝荻姑娘,这个太贵重了,奴婢们经受不起啊!”
“放在我身上也是白白浪费了,还不如让你们戴着也好看。你们年轻,总要有些好的首饰,不然不就是枉费了这好相貌么?”
沙媺的话让两个小丫头脸蛋都红了,她们接过耳环又跪了下去,“谢宝荻姑娘的赏!”
不多时,老鸨子又命人给沙媺送来一套金首饰、一套素银首饰,万宝楼的其他姑娘听说了免不了再有一些香木红玛瑙数珠儿、赤金滴翠碧玉簪、累丝珍珠血玉钗、凤尾缕金对镯等等送到沙媺房内。沙媺一时间哪有那么多东西可回赠的?只好每个房里送去两片金叶子、一颗东珠作为回礼。
那些万宝楼姐妹们送来的礼,沙媺都用一个大的花梨木盒子装了,锁在柜里,钥匙却是随身带着的。这些东西,她永远不会穿戴出去,沙媺总觉得,别人送的东西,就该是珍藏一辈子的。
夜间,沙媺久久不能入眠。辗转反侧良久,又爬起来,挑亮灯,写下了一首诗:前度星夜落英声,花下一过管弦歌。红牙檀板丹青香,一拍一唱一嗟哦。
写完这首诗,沙媺心中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于是,又拿过一幅大的纸来,将诗中的意境描绘到纸上:松林中的小池塘边,两个儒士装束的人倚靠在池塘边的石头上,借着夜光,一个吹箫,一个数着从树上落入池塘的花瓣。
画完后,天已经大亮了。芸儿和荔儿都端着铜盆、漱盂等进来伺候沙媺洗漱。
沙媺正想着如何落款才好,就任凭着芸儿和荔儿帮她梳妆。
荔儿看着沙媺搁在台上的笔道:“莫非姑娘一宿未眠?”
“我初来这里,睡不着呢。”沙媺道,“反正闲来无事,就画个画儿解解闷。”
荔儿快人快语:“我瞧着姑娘这么好的画,卖出去就是五百两一千两银子也会有人要的!”
“那我真真是下笔如神了不是?”沙媺好气又好笑,“我画着画自己玩,这画并不能卖。实在想卖的,改日画得几幅,就挂在那水榭上,谁要买,出个价钱买去就是了,也不用给我,只当给你们的脂粉钱。”
荔儿和芸儿不禁笑道:“那姑娘岂不是要折煞奴婢们了。到时候我们总是要想着还要孝敬些什么的!”
“就你们嘴乖心巧的!”沙媺想起来什么,向着芸儿道,“你今儿个能出门帮我刻两个章回来么?”
“姑娘要什么章?”
“一个章叫‘芦荻客’,一个就是我的名字‘宝荻’。”
“是,我伺候姑娘吃过早饭就去。”
沙媺点点头,又拿出十两银子给芸儿:“你和荔儿要买什么新巧玩意儿,刻章多下的银子就任凭你们买去。”
芸儿荔儿走后,沙媺在画上题好那首诗,落款写上了芦荻遥羡采薇客,半生烟沙半为君。
“宝蕊有没有打扰到姐姐呢?”万宝楼的花魁宝蕊果然不同凡响:长眉、妙目,鬓边两缕发丝在风的吹动下轻轻拂着她的面庞,穿着八团云纹厚锦镶银鼠皮披风,里面的挑丝翡翠撒花洋绉裙更将她的樱桃小嘴衬得娇艳欲滴。
“哪里会?快坐吧!”沙媺忙忙地让座,看着宝蕊冻得通红的手时赶忙拿过一个手炉给她,“冷坏了吧?”
“今儿个我得空,就来看看张妈妈又收下了哪位神仙姐姐,果然是不出我所料,什么都很出挑呢!”
“宝蕊姑娘太客气了。论长相,姑娘比我会打扮,我逊色了几分。论年纪,我长姑娘将近十岁。我又有什么本事来和姑娘一较高下?我只是想要一个安生的地方而已,吹吹箫,画些想要画的东西。只是靠卖艺为生,更谈不上要与这儿其他的姑娘分个高下。”
“宝荻姐姐这么急着辩白?”
“就事论事而已。姑娘色艺俱佳,总不至于怕了我这个半老徐娘?”
宝蕊语塞,转眼看到桌上的画,又道:“宝荻姐姐画上的落款倒也真比别人特别些!那么长的一串子,不管是谁都是看不懂的。”
“天?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