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不要脸》第65章


躺在床上,孙蝶却是怎么都睡不着,按理说如今的事态一片良好,她该高兴才对不是吗?为什么会觉得心里涩涩的不是滋味?是因为今天见到了白夜吗?
孙蝶的手轻轻抚向腹部,正思索间忽然听见身后一阵开门声,紧接着床榻一沉,整个人已被拥进了一个带着寒气的怀抱。
这个怀抱孙蝶再熟悉不过,就算化成灰她都不会忘记。
“放开!”孙蝶使劲挣扎着那双钳制着她的手臂,却动不了半分。
“小蝶……”白夜紧紧抱着孙蝶,将头埋在她的颈间,黑发与她的发丝相互纠缠,有那么一瞬间,他言语中竟带着一丝脆弱和颤抖。
孙蝶愣住了,在她心目中白夜向来都是从容不迫的,就算是面对唐老太太也从未如此低声下气过,她一时之间居然无法拒绝他,只能任她将自己抱在怀里,不断吮吸着她颈间的热气,还有久别的芳香。
“……对不起。”许久,白夜从孙蝶颈间缓缓抬头,黑暗中的双眸空洞无神,似乎蒙着一层迷雾,怎么都看不透。
孙蝶心尖一颤,沉默地仿若一尊石雕,不回应也不拒绝,她现在能做到的似乎只有这样。
“对不起。”虽然得不到孙蝶的回应,但白夜却还是不断地说着,他话里翻来覆去只有这三个字,用的语气也都是轻渺谨慎,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对不起。”
孙蝶眼眶一热,鼻音有些重:“如果抱够了,就请白神医出去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惹人非议。”
白夜浓密的睫毛微微一颤,握着孙蝶的手紧了又松,复而又握住,挣扎半天,说了一句:“小蝶,我不走了,好么?”
孙蝶被他那这几个细微的动作惹得泪水连连,毕竟是全心付出喜欢过的人,虽然他的做法让她不能忍受,但也不代表她就能一次次把持着不被他融化。她的心始终还是不够冷,不够坚决。
“白神医曾说过什么话,现下都忘记了吗?”孙蝶吸了吸鼻子,一手掀开被子,背对着他冷声道:“出去!”
白夜浑身一僵,他的手臂看上去有些颤抖,事实上孙蝶也感觉到了他的僵硬,但她咬着唇没有回应,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是很矫情,但她需要的不是这种暗无天日时他才会说出的道歉,至少,至少是光明正大的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每次他对她的表白总是在漆黑的夜晚,难道她就那么见不得光吗?
白夜沉默了很久,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里带着说不尽的苦涩和卑微,他沉默了一会,轻声说:“我说过的话从不收回。”手指缓慢松开,感觉着指尖和怀抱中的温度渐渐散去,白夜起身离开,衣袂轻扬,墨发飞舞,雪衣背影在黑暗中仿若幽灵。
孙蝶紧咬着下唇。忍住没有哭出声,哽咽的低咒从她口中传出:“混蛋,白夜你这个混蛋!”
*
一夜的失眠导致孙蝶第二天脸色很不好,她沉默地坐在无争山庄的大堂里,耳边充斥着各派掌门的寒暄,眼前掠过江湖上那些少侠女侠大侠的身影,浑身上下毫无生气,散乱的鬓角,无精打采的眼神,无一不昭示着她心情不好,非常得不好。
夏怀隐与身边的武林人士说完话,便朝孙蝶走了过来,但她却毫无所觉,直到他立在了她身边,她依旧盯着远处的花坛发呆。
“孙掌门?”夏怀隐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孙蝶本正在发呆,忽然被这么一拍,吓得脸色刷白,连连后退好几步,搞得夏怀隐十分尴尬,面上有些挂不住。
“对不起,我只是……”夏怀隐说了一半,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沉默。
孙蝶的心跳地很快,她凝视着夏怀隐的脸再次陷入沉思,旁若无人。
夏怀隐见她面色难看地盯着自己,鬼使神差地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走到了人少的地方,让她坐到椅子上,倒了杯热茶递给她:“孙掌门看起来有些心事,不知可否跟夏某说一说?”
茶杯就在眼前,孙蝶再发呆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她接过来抿了一口,六神无主地拒绝:“没什么,我只是做了个噩梦,睡得不太好。”喝到一半,呛了一口。
夏怀隐赶忙为她拍了拍后背,自袖口取出一条干净白皙的斯帕,正要为她擦拭嘴角的水渍,便被一条手臂挡住。
这条手臂这两个人都不陌生,是白夜。
如珪玉般晶莹剔透的手上拿着一条比夏怀隐的斯帕更加洁净无尘的帕子,夏怀隐一怔,看着白夜的目光变了几变,再见孙蝶惊讶看着他的眼神,忽然笑了。
“是我逾矩了。”夏怀隐直起身,将斯帕收回袖口,略微歉然地对孙蝶道,“夏某方才见孙掌门呛水,一时情急才出手相助,实非故意为之,还望孙掌门不要介意。”
孙蝶摇了摇头,避开白夜要为她擦拭嘴角的手,淡淡道:“盟主多虑了,盟主一心为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又岂会介意?”略顿,看向白夜,声音冷若三九寒冬,“倒是白神医,如今你我已毫无干系,您这么做不觉得对我名节有损么?”
名节。
古代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名节,白夜自然不会不知道,他修长的身姿顿了顿,寒眸抬起,对着太阳时仿若琉璃珍珠般晶亮剔透,浑然天成的冷淡气质无声释放,便是身为武林盟主的夏怀隐,也被他这寒气惊得频频侧目。
素闻百草山庄庄主白夜医术天下第一,却不曾想武功也如此高强。夏怀隐眨了眨眼,回想着前几日属下的禀报,这白夜在婚礼上丢下新婚妻子,携师妹离去,所作所为不改一贯霸道冷漠,竟是半点都没在意妻子的处境。一时之间,便是心善如他,也忍不住对白夜生了三分冷意。
“孙掌门所言极是,白神医既已做了选择,何必再纠缠不清呢?”此言一出,不仅是白夜,连孙蝶也忍不住看向了他。
夏怀隐笑了笑,抬手递向孙蝶:“孙掌门可愿随夏某到后院一叙?”
孙蝶垂眼望着那白净细致的手,忽略余光里那目光如炬的眼神,点了点头,抬手将夏怀隐的手缓缓握住。
白夜站在一侧,温和的阳光照耀在他眉眼边沿,任何人都可以看见他黑睫的颤动,那如画的脸庞沉得恍若坠入冰窟,整个人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脊背僵硬。
然后,他忽然猛烈地咳了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咳得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咳得孙蝶无法再前进,咳得海桐和落葵急忙跑过来拿出了丹药。等白夜狼狈地将药丸服下,无法停止的咳嗽才缓缓平复,因咳嗽而给胸腔带来的震痛才稍稍减缓。
“你……”孙蝶愣愣地看着他的侧脸,他因咳嗽而眼眶发红,眼球布满血丝,眼角染着点点水光,美得令人窒息,却也叫人无法直视。
“你怎么了?”孙蝶下意识问了两次,却无人答复。
白夜艰难地站了起来,虽面对着众多武林人士和孙蝶的质疑,面色却依旧孤傲昂扬,那是一种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容毁坏的骄傲,即便是此刻也是一样。
“我没事。”白夜转头对她微微一笑,回过头去面对其他人便又是那副冷若寒霜的模样。他步履缓慢地走着,好似每一步都踩在刀山上,心如刀绞。
孙蝶的防线一下子崩溃,泪水涌上眼眶,拼命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去叫他,但另一个特别之人的声音忽然在此刻响起,吓了她一大跳。
“夜儿,你去哪?!”
唐老太太拄着蛇头拐杖,面无表情地站在大堂门口,目光一个个扫过在场的武林人士,最后定在了孙蝶脸上,稍纵两秒,又移到了她的腹部,慧眼如炬地看清了什么后,才满意地将目光重新移到了白夜身上。
“站住!”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足以让白夜停步。
白夜并未转身,只是低头侧首,沉声说了句:“姥姥,有何事我们回房再说。”
唐老太太闻言冷笑一声:“夜儿,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难道你真想让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在外流浪吗?”
流浪?孙蝶仅仅只为这两个字皱了一下眉,也罢,在唐老太太眼里,恐怕唐门之人除了在唐门外,到哪里都是流浪。
“姥姥。”白夜的声音加重了几分,也随之转过了头,凝视着唐老太太,神色耐人寻味。
“今日你不当着诸位武林人士的面给我孙媳妇一个解释,你这个外孙,我不认也罢!”当然,最重要还是为了孙媳妇肚子里那位还未出世的小祖宗。
瞬间,满场哗然,人声议论纷纷,数道目光不停地在孙蝶、白夜和唐老太太身上扫来扫去。
“大家安静。”一直没有开口的夏怀隐在这时忽然启唇笑道,“既然唐掌门有意和大家一起解决这件家事,那大家且安静地听一下该当如何吧。”
孙蝶望向夏怀隐,他依旧在笑,只是那笑里却含着股说不出的失落,他的余光有几次移到了她的腹部,却很快又转开了,似乎不想被她发现,又似乎……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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